夜里的梁州城竟是这般冷清,长长的街道彼此交错,每一条都从黑暗中蔓延而来,同样远远的通向黑暗。一阵一阵阴冷的风吹来,街头店铺的招牌被吹得当当的响,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像是迎接的乐曲。
这就是中元节的夜晚,除了打更的还依旧哆嗦着身子在街上来回游走之外,没有人敢踏出家门一步,就连衙门的人也都乖乖地待在各自的屋子里,早早歇息了。
这一个夜晚,漫长而又短暂,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闭眼睁眼之间的事而已。
天渐渐亮了起来,打更的人看着东方缓缓升起的光亮,一夜悬着的心可算是稳稳的落在肚子里了。最后敲响一锣后,也开始朝着家中走去。
突然,打更的停了下来,眼神停留在了街上坐着的一个身影上,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人怎么一大早就坐在这里啊?”
或许他早已经忘记了中元节的事了吧,径直走在那个坐着的人身前,一边拍着那人的肩膀,一边问,“喂!早晨凉,回家坐着去吧!”
可当他的手刚刚搭在那人的肩上之时,那个人咚的一声朝着旁边倒了下去,他这才看清那个人的容貌。
整张脸破损不堪,血泊中充满了刀痕,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无损的,唯有那一双瞪大了的双眼依旧不肯罢休地瞪着前方。
打更的被吓的整个人朝后跌坐了下去,双手一齐发力,不停地向后挪去,整张脸因为害怕扭曲了起来,嘴张的大大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片刻之后,他才慌乱地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县衙跑去。
……
县衙之中,陆青和穆宇也是早早起来了,三个人正站在那三具棺材跟前,打算重新验尸。
却不想正要动手的时候,一个衙役小跑着过来,在陆青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青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片刻后,对衙役摆了摆手,那衙役便退了下去。
陆青一脸凝重地看向了穆宇,沉着声说,“又……出现死尸了……”
穆宇也是一愣,而擎天更是直接大喊了出来,“不是吧!这……这到底是想怎么样啊?咱们才刚来几天,就出现这么多死尸?”
穆宇却是没有搭理擎天,想了想后对着陆青说,“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吧?是谁最先发现的?”
陆青点了点头,“是一个打更的,现在还在大堂上等着呢。”
穆宇点着头,“那我们就先去看看他怎么说吧。”
陆青再次点头,三人匆匆朝着大堂走去。
穆宇远远地看着那个打更的,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虽然已经能够站起身来,但却在不停的颤抖,双目呆呆地盯着脚底,嘴唇微动,像是在念叨些什么,显然被吓得不轻。
陆青走上前去,打更的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依旧盯着自己的脚底看。陆青也正是这个时候才微微的听到那个打更的口里念着的话,“不是我……不是我……”
陆青微微一愣,轻轻地拍了拍他,却不想竟让他猛地一惊,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样朝着一边闪去,跌跌撞撞地摔在了地上,嘴里大声的喊着,“不是我!不是我!”
说着,打更的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整个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穆宇微微皱了皱眉,问一旁的衙役,“他这是怎么回事?”
穆宇成为师爷的事陆青在昨日回到县衙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他们了,所以对于穆宇的问题,那衙役也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穆师爷,他从一进来就不停的喊‘死人了!死人了!’然后我们就让他在这里等着,却不知道他怎么会成这样。”
穆宇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缓缓走在了陆青的身边,打量着依旧不停颤抖的打更人,同时问陆青。
“大人,你看该怎么办呢?”
陆青被他这么一问竟昏了头,他对于断案一窍不通,他哪里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但碍于面子,他还是想了想,低低的说了句。
“咱们还是先去看看那个死尸吧,就让他先缓一缓,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也许就好了吧。”
穆宇点了点头,“好,但是他成了这个样子,谁给我们带路找那个死尸啊?”
陆青看向了先前开口的那个衙役,“他有说那个死尸在哪儿吗?”
那衙役微微一愣,片刻后重重的点头,“有有有!他一进来就说了,好像是城东。”
穆宇看了一眼那个衙役,对着陆青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先去城东吧。”
“不需要叫上仵作吗?”
陆青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边大步朝着衙门外走去,一边对着穆宇问到。
穆宇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来验吧。”
陆青点了点头,对于穆宇的话,他似乎深信不疑,便转身对着一个衙役说,“你回去速速准备一套仵作用的工具,赶紧送过来,不得有误!”
那衙役急忙点了点头,朝着县衙中跑了去。
陆青对着穆宇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脚下的步伐更加迅速了,让擎天有些郁闷,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穆宇自然明白陆青的意思,天已经亮了,人们也该出来行走了。那具尸体就这样摆在街上,万一被人碰上,必然会引起一阵哄乱。因此,他才如此着急赶着路。
走了几步,陆青猛地转过头,对着身后那些衙役说,“你们先跑过去,把现场封锁起来,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千万不要破坏现场,等着我们过去!”
衙役们道了声是,便瞬间成了两队,朝着城东跑了过去。
陆青一边小跑着,一边向穆宇身边靠了靠,压着声询问,“穆师爷,你刚刚可是发现了什么吗?你似乎对那个打更的很在意,一直在看着他。”
穆宇微微摇头,“大人,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眼下,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具尸体吧。”
陆青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穆宇却是再次开口,“大人,没想到你刚来就有人想让你离开了,可真是不给大人面子啊!”
陆青一愣,却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