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槿听得喉结上下滚了好几轮,再开口嗓子都哑了,他当然知道自己那天晚上是个什么尺度,却没料到宁朵真被吓得不轻,还闹出后遗症了。
他不该那样糟蹋了她的第一次,他后悔了。
“朵朵,对…”
道歉的话被铃声打断,宁槿无辜地指了指她身后的手机,“要接么?”
神奇了,是戴近近。
不知道她怎么就听出来宁朵声音不对,说话也是一针见血,“你哭过?宁槿欺负你了?”宁朵还没接上话,那边就急着说,“让他接电话。”
她倒是无所谓,举着手机说,“戴学姐找。”
宁槿接过这烫手山芋,按开了免提。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戴近近比宁槿还大上几个月,搁以前也没少训他,他在她这儿认错已经成习惯了,“姑奶奶,我跪媳妇儿呢,这不是被给你打断了么?”
“喲,还真被我说中了,宁槿我跟你说等回来这个年你别想好过了,管你做了什么,我和老许肯定站宁朵!”
“不是,你什么时候跟老许…”
“别打岔!要不想我翻你那些烂事就老实点儿!朵朵呢?手机还给她。”
这戴近近管闲事还没完了不成,宁槿直接按了挂断,边磨牙边翻出许渊的微信:[管好你女人!]
这一口气还没下来呢,就见着宁朵打着哈欠,缩进被子里遮着半张脸,“我困了。”
宁槿刚想说话,被她一个手势堵住了,“我呢,没有翻旧账的习惯,那次也不能完全怪你,是我自己没有防狼意识,我知道你后来喝酒都很小心,刚才要不是你乱来,我也不想扯这些。”
“…狼?”
“不是?”
喉头一梗,他还是决定顺着毛捋,“…是。那你的意思,这事就?”
“揭过去了啊。”
还真是宁朵的风格。
提着好久的一口气终于放下,他拿过那盒冈本,在宁朵的注视下放去床头,又说起了些别的,“不过朵朵,你也成年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讨论一点…成年人的话题?”
记忆里宁朵五岁上小学,之后又连跳两级,进大学时,勉强可以算十六岁,这样一个嫩得可以出水的小姑娘,养着觉得可惜,真吃了又舍不得,他实在难熬得很。
宁朵又往后缩了缩,嘴里嘟囔着,“可是明天要爬山啊…”
得,宁槿垂下头认栽,又不甘心地凑了上去,“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朵朵…”
……
她没怎么睡好,宁槿那厮倒是一大早就神清气爽的。
身上的燥热渐渐散去,宁朵俯视着陡峭石阶,鼓了鼓腮帮子,踏上了回头路。
却听见有人在背后惊呼,“宁华?”
不是在喊她,宁朵还是转过身去,见到两个青年,其中一个看到她像是怔了怔,又很快转过身去,另一个从头到脚都是打眼的潮牌,却有张逆龄娃娃脸,他打量着她,疑惑道,“你不是宁华,你认识宁华么?”
宁朵笑着点头,“很像是吗?我是宁朵,宁华的姐姐。”
娃娃脸听了眉开眼笑,“我们是华…宁华的朋友,走之前她还托我们给你问好来着,没想到在这见到了。”
“对了,我叫黎枢仝,黎明的黎,木区枢,人工仝。”
殊不知宁朵正在打量着他身后那位,被他瞧见,也只是笑笑,“那是我一发小,穆旼,秦穆公的穆…”
“日文旼?”宁朵问。
“你怎么知道?这字不常见吧?”
“听爸爸说起过,旼旼穆穆,君子之态,穆旼,这名字起得很好。”宁朵赞叹道。
黎枢仝是法籍华人,从小在美国长大,托宁朵爸爸的福,中文还过得去,再深奥就不行了,“朵姐姐,你别学宁叔叔扯古文,我听不懂。”
宁朵还没来得及纠正他的称呼,就听见那穆旼说,“你听懂君子两个字就够了,总之是句好话。”
穆旼的背影,让宁朵想起了爸爸经常捣鼓的那些树雕,有种老古董的精致复杂、自成风骨,每回宁朵都能捧在手心欣赏好久,移不开眼。
现在的这个人,也让宁朵有些移不开眼了,绝非因为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她想琢磨出个所以然,却忘了她眼神里的探究神情会冒犯到那尊活树雕。
“嘿!”宁朵被一个响指打醒,黎枢仝已经快笑得合不拢嘴了,“朵姐姐,这小子有这么好看?你都快流口水了!”
“别乱喊,我才十九!”
她一时不敢看穆旼,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没关系,”他这把嗓子倒是该死的好听,声音里似乎还带了点愉悦,“朵姐姐看出点什么了?”
宁朵:“…可别,你们俩起码二十五了吧,别来折我的寿。”
黎枢仝举起手想解释,“那个朵姐姐…”
宁朵转身就走。
穆旼直接扯住她背包的带子,“是宁华,要我们如果见到你,得喊姐。”
网红黎枢仝在一旁补充道, “原话是,‘既然你们不把我当妹妹,那我也不把你们当哥,见到宁朵,必须叫姐!’”
宁华早慧,是个小有名气的神童,和年长了好几岁的穆旼黎枢仝他们从小玩大,论双商,三个人几乎是同龄人。
这话倒还真像是宁华会说的,“可你们俩能听她的?”
就算宁华是个小女王,宁朵也知道这两位不可能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儿。
“我还需要宁教授的推荐信,最好还是不要得罪宁华,”穆旼倒是坦诚,勾着嘴角道,“当然也不能得罪你。至于这位,喜欢宁华不知道多少年,自然她说什么都能捧上天。”
“噢~”宁朵看黎枢仝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拍了拍他肩膀,“自家人,你这声姐我应了。”
黎枢仝高兴得,立刻给宁华汇报去了。
她又看向穆旼,“但是你不行。”
穆树雕睨着她,占尽身高优势,“凭什么?”
宁朵耸耸肩,自觉占理,“这是我未来妹夫,自然可以叫。”言下之意,他就是个路人。
“这就不对了,”穆旼一脸[小妹妹真不懂事]的表情,“我是宁教授的学生,照老规矩,你不是应该要叫我、和黎枢仝一声师兄?”
“我可没入我爸爸的门,你少乱攀亲戚。”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敢说宁教授没教过你?教过一个字我也是你师兄。”
噫,这树雕真不好欺负。
宁朵一时词穷,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穆旼笑了,上前一步说道,“师妹说话虽然不中听,这双眼睛倒是不错,通透的很。”
“…这是在说我容易被看穿吧,师、兄、”
树上的猴子怕是都听见了她磨牙的声音。他注意到被她咬重的称呼,愈发笑得招宁朵恨,“师妹明白就好。”
这距离过于近了,宁朵看见穆旼眼里的神情,意识到玩笑得有些过了,她往旁边退了步,“师兄还是注意点,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眼里的情绪还未汇聚便已消散,穆旼眼神还停留在宁朵退开留下的空处,表情似笑非笑的,像是喃喃自语,“放心,我可不敢有什么想法。”
免得宁叔叔又找他喝茶雕木头。
“不过师妹,宁教授知道吗?”他双手插在衣兜里,问得好似漫不经心。
所谓神补刀,不过如此。
这人还真不知道看破不说破,宁朵瞬间就凶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师兄是想做这个好事者?”
黎枢仝觉得这两个人好好的聊着突然要打起来了,“你们俩说什么呢,别文邹邹的我听不懂啊!”
“…好事者是什么?”
没人理他。
穆旼悠哉悠哉的,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师妹只要不在宁华和宁教授跟前坑我,我自然也不知道师妹的什么男朋友,这样如何?”
棍棒和甜枣的选择,在逞一时之快和保全自己的小秘密之间,宁朵非常识时务,“deal”
算下来这树雕还赚了她这个便宜师妹。
好气哦。
可还是要一起下山,宁朵和黎枢仝聊起了宁华小时候,穆旼在后头不近不远地跟着。他看着宁朵那一头乱发非常不顺眼,要么塞进去要么散出来,几撮毛在外头飘着,烦得他想给她塞回去。
又想,算了,眼不见为净,也免得宁朵会错意。
宁家这两姐妹,他配不上那一位,自然也不能去招惹眼前这个。
“…不过啊,你为什么要穿得像个网红呢?”
黎枢仝不明所以,以为宁朵在嫌弃他,“网红是什么,我这是潮流!”
后面的穆旼好心传来解释,“因为他就是个网红。”
怎么说宁朵也算摸过时尚圈的门边边,对网红这种能一夜暴富的职业也生过痴心妄想,可惜资质不够,被todd那老头给敲醒了,她双眼放光,看黎枢仝的眼神又变了,“没看出来,你可以啊!怎么红的?说说?”
黎枢仝耷拉下那张俊脸,赖着不走了,“你们俩不要自说自话,解释下什么是网红啊?”
“insta-famous”穆旼分给宁朵一个眼神,趁机走到他们前头去,视线里终于没有了宁朵乱飘的头发。
“怎么了?我头上有东西?”宁朵被他一个眼神看得直起鸡皮疙瘩,抓起了头发。
“哈,不用理他,这小子不会欣赏美,治不好,”黎枢仝挡住宁朵的动作,她想了想说,“他有ocd?”
“朵姐姐真聪明,”黎枢仝无时不忘拍马屁,“别跟他计较,搁以前他早就动手了。”
动手?
噫,好怕哦。
不知道是下山格外轻松,还是有人一路说话显得路程短了很多,宁朵听黎枢仝说着他玩直播的趣事还有黑幕,不知觉间,已经到了山下。
“对了,还没问你下一站去哪呢?”黎枢仝笑眯眯的,像是真把宁朵当亲人了。
她指了不远处的环保车说,“我要去索道,上山。”
“噢,那就不同路了,我们打算去流浪溪,玩儿水。”黎枢仝冲她眨眨眼,“晚上你可以来找我们玩,我是说带上你男朋友一起,我们那游泳池还不错。”
宁朵偏过头,“游泳池?你们住哪里?”
“four seasons,23楼,跟前台报穆旼的名字就能上来。”
…死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