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商洛山
自从那天晚上训话之后，这些孩子变了。
到底是怎样变了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叽叽喳喳的争吵少了，大呼小叫少了。训练刻苦了，读书也认真了。
似乎一夜之间由孩子变成了男人。
十天后，林凡又作了第二次训话。
他讲到为了掩护孩儿兵突围，刘德将军主动断后，完成断后任务之后还不转移，而是死死拖住官军，直到战至最后一个人。
“他们原本已经完成了任务，也有能力转移。但还是选择了坚守，然后战死。这是为什么？就是为了我们这整支军队的安全。拖住更多的敌人，我们就更安全，高夫人、李过将军他们就更安全。我要说：他们是英雄！他们这就是舍生取义！这就是团队精神！”
孩子们听得热血沸腾。
“他们没有白死。他们用自己的死，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牺牲精神，什么是团队精神。我们要努力学习刘德将军，还有他的全体部下。我要求你们记住六个字，”
林凡提高了声音：“不抛弃！不放弃！”
“不抛弃！不放弃！”“不抛弃！不放弃！”少年们齐声喊道。
此后有一天，一个叫罗虎的男孩代表大家向林凡提出要求：请林将军每十天作一次训话。
林凡同意了，并作了补充：训话后第二天，大家以三十五人为一组进行讨论。
这个制度就这样被严格执行下来。在此后的几个月里，大家讨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包括训练问题，作战问题，军纪问题，民心问题，满洲鞑子问题。。。。。。随着识字增多，讨论的问题也就越发的有深度了。
半年过去了，孩儿兵脱胎换骨。
崇祯十一年，清军三路大举南侵，北京戒严。
宣大总督卢象升与清军血战于庆都、真定等地。因握有兵权的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杨嗣昌一意主和，处处掣肘，使卢象升屡战失利。但他誓死决战，激励将士奋勇杀敌。终因粮尽援绝，在巨鹿全军覆没。这位大英雄手刃了几十个鞑子之后，壮烈殉国。
由于清军南侵，洪承畴、孙传庭的官军被调往京师勤王，义军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李过、高夫人所部早已来到商洛山与闯王主力会合。
这时节可怕的瘟疫已经过去，动物、植物乃至人类都在慢慢地恢复生机。
平静的山村有一些袅袅炊烟。在一座较大的院子里几个人正坐在板凳上议事。
为首一人瘦长身材，一张国字脸上留着浓密的胡须，一双大眼半睁半闭，显得有些憔悴。这就是几年来几起几落，让崇祯皇帝寝食不安的枭雄人物----闯王李自成。
旁边坐着一个巨人般的壮汉，那是闯营的二号人物刘宗敏。
还有田见秀、高一功、袁宗第、刘芳亮、李过等将领。
“闯王，瘟疫过去了，兄弟们的伤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出山大干一场了！”刘宗敏还是那样豪气干云。
“捷轩（刘宗敏字捷轩），你这话是不错。只是我还有几件事没落实好，心里不踏实。”李自成慢吞吞地说：“这第一件事，是智空禅师托付的那个孩子。派人去接了，可一直没见回来，也不知生死。智空禅师对咱们有恩，他托的事没办好，我心里有愧啊。”
“那就再派几拨人，往几个方向继续找！只是。。。。。。经过潼关南原那一战，孩子幸存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了。”刘宗敏叹了口气。
“还有一事更重要。跟补之（李过字补之）一路的孩儿兵，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咱死了那么多人，这些孩子又没什么战斗力，岂能幸免？”
“话是这么说，可你知道有些孩子是军中将领的子弟。这会影响军心的。”
“那怎么办？”
“再等几天看看吧。补之当时也欠考虑，不应该把双喜和张鼐抽出来。如果这些孩子都死了，你让将领们怎么想？”
“闯王你多虑了，他们不会多想的。”刘宗敏嘴上安慰李自成，心里也是有点发慌。
这时李双喜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义父，我兄弟回来了！”
“真的？林凡回来了？”几个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回来多少人？”
“三百多人。”
“什么？五百人的孩儿兵回来三百多？他们怎么做到的？”大家议论纷纷。
“林凡带他们藏在三丰谷，他师父住过的地方，十分隐秘，还有粮食。”李双喜介绍道：“藏了半年，打听到没事了，才出来找我们。”
李自成很兴奋：“上天保佑咱们闯营！另外林凡这小子立了大功，提拔为孩儿兵统领！你和张鼐从今天开始在我的帐前听令！”
“得令！”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李自成和刘宗敏、李过在房里说话。
“四叔，您让林凡当孩儿兵的统领，是不是有些草率？”李过谨慎言道。
“林凡这小子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将是我闯营的杰出大将。只是年纪还小，让他在孩儿兵历练几年。”
“我听双喜和别的孩子讲了他们逃生的经过。别看年纪小，这小子可不是等闲之辈。有些事比咱们做的都漂亮。”
“那是好事啊！”
“您想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韬略？”
“天才少年，又有个神仙师父，这也不足为奇。”
“他还教了孩子们一些奇怪的东西。。。。。。什么绑架、暗杀、化妆、跟踪，尽是些旁门左道的邪门东西。可孩子们却整天在喊‘不抛弃不放弃’，这小子太能蛊惑人心了。我觉得他不像个孩子。”
“可他确实是孩子呀！”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补之，你读了些书肚子里就多了花花肠子，哪有那么复杂？”刘宗敏打断了李过的分析：“那些小孩子玩儿的东西，别往深了想，想多了你也变回孩子了。我倒是挺喜欢这小子。又能打仗又会这些歪门邪道，玩儿都能玩儿出花样来。”
“我觉得补之也有点道理。”李自成接了一句。
“所以我还是不放心。这小子来历不明，双喜也不能完全证明他就是高闯王的人。这样吧，让他带一段时间孩儿兵之后，找个借口收回他的兵权。如果他舍得交回兵权，说明我多虑了；反之，那就要防着点儿了。”
“要是不愿意交兵权，也不用防他了，直接杀掉得了。”李自成一向果断。
“他人缘好又有威信，双喜和孩子们会不服。”
“那好办，找个罪名还不容易？”
思考了一会儿，李自成说：“还有一事。我考虑多日了。咱们这几年负多胜少，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缺少情报。应当安排一些细作在官府中，做咱们的千里眼，顺风耳。”
“对呀！”刘宗敏一拍大腿。
“此事就由补之你来操办吧。”李自成说：“此事须一步一步来，第一步，先在京师建一个情报站，随时打听朝廷的消息。下一步再往官军中渗透。”
“好吧，三个月后，让林凡这小子跟我去京师，组建第一个情报站。顺便解除他的兵权！”
林凡升了官，倒把训练量减轻了很多，加入了一些娱乐项目。孩儿兵每天欢声笑语，闹得不亦乐乎。
李过有意去观察了几次，见大家玩儿得开心，也觉得孩子们说的有些夸张了，这些孩子主要还是游戏而已。
孩子毕竟是孩子。
林凡通过李双喜请示闯王，对孩儿兵进行整编。闯王同意提拔罗虎为副统领，因为罗虎是闯王死去兄弟的儿子，铁杆嫡系。其他的事一概不管，给了一句话：你们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以后这样的事别问我了，自己看着办。小孩子家懂什么整编，扯淡！
于是，林凡把孩儿兵编成了十队，每队三十六人，设队长，其实各队及其队长基本上已经自然形成了。
副统领兼一队队长：罗虎；
二队队长：王四；
三队队长：李大宝；
四队队长：冯德臣；
五队队长：欧阳超；
六队队长：刘全胜；
七队队长：马仁起；
八队队长：尤二狗；
九队队长：孙明；
十队队长：廖羽。
林凡把“鬼谷神剑”的“听雨剑法”传给了十位队长，十个少年激动得热泪盈眶。
林凡有他的考虑。十个少年都是孩儿兵中最出类拔萃的，将来自己如果要发展事业，将是核心管理层的主要人选。让他们掌握了以防守为主的“听雨剑法”，力求自保，尽量在以后残酷的战争中幸存下来，而不是死得毫无价值。
李双喜知道了一些情报站的事，私下告诉了林凡。
林凡一直想去一趟北京，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另外他后世曾经在北京住过几年，也十分怀念这个城市。
于是他找到李过，主动要求跟他去京师。
李过喜出望外，但还是盘问一番：“你怎么知道的？”
“双喜说的。”
“为啥要去京师？”
“家师多次嘱咐，少年人一定要多到大城市见见世面，这种见识师父教不了，只能自己去悟。特别是京师最能开阔眼界，有机会一定不要错过。”
“你觉得这是个机会？”
“是。”
“这一去可要半年到一年，孩儿兵只能让别人带了。交出兵权你舍得吗？”
“我要兵权干什么？李将军，你就带我去吧！师父教我的跟踪、化妆、潜伏。。。。。。还有好多东西，都有用。”
于是李过欣然同意。对林凡的怀疑基本解除了。
“三个月后跟我去京师！”
接下来的时间，林凡把训练嬉戏的指挥权交给十个队长，自己每天潜心研究“鬼谷神剑”，武功又精进了一层。
临行前，林凡召集队长们开会，宣布了由罗虎代理统领，如果更换新统领就需要等闯王任命：“本统领要去京师执行新任务，要和弟兄们离开一段时间。”
大家一片哗然。
“我们也去！”
“不行！你们的任务是训练，练好了在战场上才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放心吧，完成任务回来，我还会和你们并肩战斗！”
“记住，我不在期间，你们只管安心训练，不要给我惹事！”
“知道了！”
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当初被打散的高迎祥残部四百多人，在顾君恩和张宾的带领下，几经磨难，终于到了商洛山。
李双喜赶紧来找林凡：“这两个人有嫌疑。留在军中太危险了！”
“你把怀疑告诉闯王了吗？”
“还没有。”
“那就先别说。没有证据说出来不好。这样，”他趴在李双喜耳边：“你找几个亲信部下，暗中盯住他们两人，如果是奸细，总会露出马脚。”
“好办法！不过啥叫‘马脚’？”
“你不是听懂了吗？”
“我看你的兵都不错，借我几个呗！”
“你随便点，要哪个给哪个。”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
几天后，林凡随李过前往京师。
（第一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