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溥兮……原是陆将军之女。”皇后面色微微缓和，看向坐在一侧的陆垣，陆垣此刻浓眉微微拧着，目光望着跪着的溥兮，有些紧张将手中的杯盏捏的更紧了些。
“陆溥兮，你为何要污损画卷？”皇后娘娘神态安详问道，既然是陆家的女儿，她并不想多加责难。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若真是她不小心弄脏了画，大不了为保公平去了她的资格，也不好如赵相说的那般严惩了。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从未做过此事。”溥兮朗声言道。一双清亮美丽的眼睛淡定自持，即使一袭红纱遮面，仍是掩不住眸中耀眼光华。
好美的眼……皇后心中暗自思量。心下倒有些好奇摘了轻纱她究竟是何模样。只是她恐怕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才好。思及此，皇后言道，“若如你所言，那这画你又该作何解释呢？”
“溥兮从未污损过画卷，这污损画卷的定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如何证明呢？”赵相面色阴沉，看向溥兮目露嘲讽，“既然是画上有血迹，这恐怕得验验陆小姐身上是否有伤吧。”
啪！陆垣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桌案上，目中含怒瞪着赵相，“赵漷，你莫要欺人太甚！”众人皆是一惊，更多却是在等着好戏开场般模样。
“三哥，你说这官家选女大典之时若是被人验身，恐怕也是有损名声的吧。如此就算最后查出不是这陆溥兮造次，如此当众出丑，恐怕这皇家姻缘也是要断了念想的。”慕沛此刻刚刚从眼前女子带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女子与之前那位分明就是两个人，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折凤大典才刚刚开始，便已经波澜起伏，着实很有看头，看来今天这热闹是凑对了。慕沛转头笑着看向慕宸，却被慕宸周身冷意冻得笑容僵在脸上。猛然想起，他三哥方才说的便是这陆溥兮啊，他未来三嫂呢……
龙行军此次全权负责折凤大殿护驾事宜，作为统帅，慕宸入殿时并未卸去佩剑，一身白色软甲英姿飒爽，只是此刻慕宸握着佩剑剑柄的手青筋爆出，不及慕沛再言其他，慕宸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劲朗身姿立时成为殿中焦点，他阔步而行至殿中跪于溥兮身侧，“启禀父皇、皇后娘娘，陆姑娘乃是将军府之女，验身之举有损陆姑娘清誉，此事就请交由儿臣彻查，儿臣必将殿内所有涉及之人一一盘查，定将这污损画卷之人找出。”
“襄王殿下，只是殿中如此多的人，你是要查到几时呢？若是一一盘问检验，今日这折凤大典可是耽搁不起的。”赵相唇角泛出讥讽笑意，这个襄王突然站出来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只是以为多出一个襄王便想扭转乾坤吗？笑话罢了。
“启禀圣上，臣女有一方法可即刻辨出行事之人，无需验身，更无需劳动襄王殿下的龙行军。若臣女办不到则甘受惩处。”溥兮婉转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她转眸看向陆垣，轻轻摇了摇头。陆垣见状，知道她中必然是有了办法，再争执下去反而会让溥兮处于更加艰难的境地，强压回怒气，魁梧身子又坐回榻上，冷冷看着。
“那便交予你办吧。”皇帝终于开了口，“朕只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如何？”
“谢陛下！”溥兮叩首谢恩。起身之后，看到旁边慕宸正担忧的望着她，溥兮眼中含笑向慕宸轻轻点了点头，慕宸只得撤回桌案旁仔细的看着。
“孙公公，烦请将方才所有接触到画卷的宫人们都叫上殿前来，排成一线便好。”溥兮向着孙德福说道。
“你们几个，都上来站着。”孙公公将方才呈画、展画的宫人们都叫了上来，细细一数，竟然有二十几人。
溥兮面色未变，“方才有碰过这幅画的宫人请留下，其余人等可退到一旁。”话音落下，面前只余四人。溥兮缓步自第一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过去。忽然站定在一个宫婢面前，声音犀利问道，“方才可是你在画中作了手脚？”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做过。”小宫婢被溥兮突然迸发出的气势吓住，慌了手脚，跪扑在地上瑟瑟抖着。
“孙公公，劳烦查验下这个宫婢，她的手上该是受了伤的。”溥兮沉定说道。
孙公公赶紧上前，亲自拉过那宫婢的手来细细看着，果然，在右手食指处一处细伤显露出来，隐隐还渗着血迹。
“果真是你？”孙公公看着宫婢，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宫婢若是犯了错，他这内侍总管总归也脱不了管教不严的干系。
“奴婢知错了，求圣上、皇后娘娘开恩……”小宫婢见再也遮掩不住，面色惨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今日大典开始之前，奴婢核查用具之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盏，清理时伤了手来不及料理，方才取画才不注意将血沾在了画上，奴婢确是无心之过，求圣上、皇后娘娘开恩。饶了奴婢吧……”小宫婢见孙公公站在身侧，赶紧扯住孙公公衣衫一角，“孙公公救救奴婢吧……”声音飘零，泪流满面。
孙公公看着有些不忍，这小宫婢是今年年初才入得宫来的，在同批宫婢中，她虽年纪最小，却是最踏实勤快的，就是因着她干活儿细致，才将她安排在这朝元殿里伺候，没想到竟犯了此等大错，只是此刻就算他有意徇私帮衬，这众目睽睽之下，恐怕他亦是无力回天了。只得扯回小宫婢手中攥着的衣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错便是错了，谁都救不了的……”
听罢，小宫婢面如死灰，哀戚绝望地瘫软在地，连最后呜咽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寂如死灰。
“陆溥兮，你是如何得知是这位宫婢弄脏了画卷呢？”皇后娘娘看向溥兮，眼中多了一分好奇。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只是以形观心罢了。”溥兮恭敬回道。
“以形观心？”皇帝双目微张，目中深沉颜色骤现，上下打量着溥兮。
“皇上，这以形观心莫不是什么妖法吧。”何淑妃此刻柳眉微扬，开口酥软腔调引得众妃嫔皆是投来不善眸色。她并不在意这些，一团桃花扇遮住诱人红唇，美目落在溥兮身上，眼中现出怀疑神色。“观心，多玄妙的技法啊，若是真有人能识得人心，那自古便有的人心叵测一说岂不成了笑话？”
“淑妃妹妹多虑了，想来陆姑娘所说的以形观心便是通过察言观色便可推测得知人心所想，并非什么妖术。”贤妃娘娘摇着着扇子微笑说道，“只是陆姑娘年纪轻轻便有此等本事，实属难得。”
皇帝听罢，缓缓言道，“那你便说说你是如何识得这宫婢之心的吧。若是说的稍有差池，就不是御前不敬如此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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