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要紧的事,哪敢劳驾大人亲自走一趟,谁不知道这西祁最忙的人便是安相你了。。。咦,看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是昨夜没睡好,还是身体抱恙?”玉倾夜一双轻佻的凤眼在安衍身上来回打量,故作几分关切。
“额,在下昨夜受了点风寒,不碍事。。。”安衍被玉倾夜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不知是否因为有些心虚,他又连连用衣袖掩了掩唇角,装模作样地轻咳了几声。
“不对呀,安相,你的嘴唇怎么是肿的?”玉倾夜似乎并没打算放过安衍,一张不怀好意的脸又凑了过来。
玉倾夜的一声惊呼让玉倾澜匆匆收回了漫无边际的思绪,他定睛望去,发现今日的安衍与往日却是不同。
一样的白衣清华,一样幽深无垠的眸子,只是那脸色竟是异常的苍白,最为奇怪的是那张唇,有些微微红,有些微微肿。。。他并非不知晓男女之事,安衍的唇分明是吻过的痕迹。
玉倾澜着实被这个发现惊了惊,这正常的男人别说是与女人相拥亲吻了,就是与女子在床榻之上巫山**一番也不足为奇。可这对象若换作是安衍,便是西祁最大的奇闻了。
安衍不近女色,路人皆知。他多次拒绝了父皇赏赐的宫娥美婢,对各路千娇百媚的女子也退避三舍,从不流连。甚至,一度有传言说安衍那方面不行。。。即便如此,他依然我行我素,着实让西祁一堆痴心妄想着嫁入相府的名门淑媛伤透了心。
“安相,你不会是。。。”玉倾夜狭眸精光一闪,下巴惊得几欲要掉了下来。
伤疤被无情地揭开,即便雅逸从容如安衍,亦是无法再冷静自持。
安衍面色一窘,一抹慌乱与尴尬瞬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静谧无波。
“七殿下还是言归正传吧,安某此人不值得殿下深究。。。”安衍微微一笑,如雪莹光的玉颜上一派清净与随意。
“嘿嘿。。。是人哪,都有情难自禁的时候,无可厚非,这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安相又何必遮遮掩掩。。。你放心,我和二哥全当什么都没看见,绝不会出去胡言乱语。。。你说我等要是早知安相辛苦了一夜,今日绝不会冒昧相邀。。。”玉倾夜修眉一抬,俊颜浮起淡淡揶揄。
这玉面狐狸平日滴水不漏,眼下好不容易逮到挖苦嘲弄的机会,他玉倾夜怎会放过?
他不喜安衍,若不是眼下有求于他,他玉倾夜是不会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的。他是谁?西祁国人人都争相巴结讨好、极尽阿谀奉承的七皇子,为何屡屡会低他一等?还不是因他那越老越糊涂的父皇。他玉倾夜就搞不明白了,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凭何能在短短一年之内一跃成为西祁国史上最年轻的丞相?而且还能把他那贼精贼精的父皇糊得是言听计从,对他赞不绝口,反倒对他玉倾夜越看越不顺眼。。。
安衍面色一沉,风神秀彻的玉颜微微笼上了一层清霜,唇齿间挤出了一句,“七殿下若是继续口不择言,恕安某无法奉陪。。。”
玉倾澜见安衍变了脸,急忙朝玉倾夜使了个眼色,转眸笑道:“七弟放làng行骇惯了,安大人大可不必放心上,这不正是事出有急,七弟才会火急火燎地把大人给请了出来。。。”
他记忆中的安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雅逸风华,即使终日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高不可攀,可他张脸却总是挂着疏淡的浅笑,那开口说话的声音更是如玉般温华,像是轻风吹皱的一池春水,缓缓淌进了你的心涧。而今日的安衍,却因为玉倾夜几句不知轻重的玩笑话给动怒了,看来他们的猜测不假。只是,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居然敢对堂堂西祁的丞相上下其手呢?
安衍望了一眼冷静淡然的玉倾澜,眸光微有一凝。皇家子弟都是一群浮华交游,浑浑度日之辈,这喜怒不形于色到清冷的二皇子倒是例外。这人一言一行总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让人无法不顿生好感。不仅与朝中不少大臣结交甚深,在民间亦是做了不少极富口碑的善事。这人,倒是不容小觑!
“安相,你看这是本皇子的一点微薄心意,还请笑纳!”玉倾夜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自袖中取出厚厚一叠纸张,不露声色地放到了安衍手中。
薄厚均匀的纸笺还染着淡淡的墨香,安衍清淡的眸光虽迟迟落到那叠纸笺上。
那是他数月前开始在西祁举国上下推行的纸钞,他又岂会不知?为了解决朝廷财政开支庞大,加之西祁国内铜料缺乏,铸币成本高昂,纸钞取代一定的金银交易已势在必行。只是某些皇亲国戚趁着推行初期市面混乱的契机做些了不法的勾当,实在不能为其所欲为,长此以往,埋下的是江山社稷的祸端。况且,虞氏一族的枝叶是该趁其枝繁叶茂前去掉一些了,若是等到日后根深蒂固,想要连根拔起,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安衍不怒反笑,竟轻声道:“七殿下这算是贿赂么?”
“这。。。倾夜自然是有事相求!”玉倾夜一该方才的放làng不羁,言语间几分恳请之意。安衍的心思向来幽深难测,事成与否,他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如今市面上防造的纸钞几近泛滥,朝廷没有大肆渲染,只是怕引起百姓不必要的恐慌!可这后果,想必二位殿下各都清楚。大肆伪造纸钞,必定造成贬值甚重,如若不加以制止,受累的最终还是百姓。若按西祁律法,其罪当诛哪!”安衍略一沉吟,表情亦是少有的肃然。
玉倾夜的心“咯噔”了一下,显然是被‘其罪当诛’几字所震慑,刚到嘴边的话竟迟迟出不了口。
安衍浅酌了口茶,目光落到玉倾澜身上,轻轻一笑,唇角扬起了个好看的弧度,“皇上近来有意让二殿下接受户部之事,往后这伪造纸钞一事的可就属于殿下你的管辖范围了,不过在下相信凭借二殿下过人的才智,有朝一日这危害社稷的蛀虫定会彻底清除,一个不漏!你说呢?二殿下。。。”
安衍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眸光似一弯清水浮淡而透彻。
玉倾澜一怔,随即也轻声笑了起来。
虽说君心难测,可父皇的心思他尚且能估摸着四五分,倒是眼前之人,更像是迷一般的存在。姿色倾城,容颜似玉,周身却好似云雾般缭绕,有太多让他看不透思不明的东西。
好你个安衍!玉倾夜的脸瞬间难看了起来,袖中手微微攥起,一股怒火似要喷涌而出。
“七殿下,倒真是爽快之人,只是殿下可知,这叠钱,是假的。。。”安衍的手轻轻抚上那叠纸钞,笑容一敛,如风和日丽般清寂无常,那眸眼却是愈发地幽深无垠起来。
一语既出,让在位二人均是惊诧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