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再看看这个英雄家族的最后一脉吧。
小欢儿得知诸葛恪一家全部遇害,立即奔往西蜀。西蜀地势起伏、山高林多,跑一段就晕菜了,看着哪里都差不多,哪里都像来过。他想从马上下来歇一会再走,才发现自己有多急多紧张,两条腿都长在马背上了一般,僵挺挺动不得。他干脆趴在马脖子上睡下,任由爱马带着自己乱走。
不知过了多久,小欢儿醒过来,精气神好了很多,再望向周围,一片林荫,阳光和鸟鸣碎碎的散落其间。好美的景致,小欢儿沉浸其中。试着动了动腿脚,有些酸胀但能动弹了,忍着酸痛下了马,下意识地又摸了一遍早已干瘪的食袋,颓然坐下。大黑马甩着尾巴欢畅地啃食林间的青草,尾巴把草地上的露水甩得老高,溅了靠在大树下闭目养神的小欢儿一身一脸。小欢儿顿觉清爽无比,睁眼看看周围的草地,果然露珠很多,高兴地撅个屁股趴地上贪婪地舔舐露水。
“咻——”
一支冷箭贴着头皮而过,射在了小欢儿旁边的树干上。小欢儿立即起身要反击,就听见银铃样咯咯的笑声,仔细一看,容貌俏丽的一男一女骑着马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那女子看上去十**岁的模样,正在数落那男子:“平日里说你箭法不精,还不服气。今天我才知道感情是我说得不对,原来是你脑子不好用,连带着眼力也不好,人和野猪都分辨不出。”那女人说完又是咯咯地笑开了。唇红齿白,肩膀乱抖,毫无女儿家的矜持。
男人也不辩驳,很憨厚地笑了笑,对着小欢儿一拱手:“刚才失礼了。可是,敢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
小欢儿也立即放下攻击的架势:“哦,我是迷路了。”
“呵呵,迷路了,还是迷失心性了?怎么学起野猪来了,也不怕糊里糊涂地做了人家的箭下之鬼?”姑娘说着又笑了。
那姑娘本意是挖苦身边的男子,小欢儿无辜躺枪,听不下去了:“诶,我说这位大嫂子,养尊处优惯了吧?见识过外面世界的人谁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也不瞅瞅自己活得翘手捏甲那副德性。”
女子杏眼圆翻,点燃斗志。男子赶紧打圆场:“这位兄长别介意,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切,我才不跟女人计较。”小欢撇了撇嘴,又对着男子说,“还有你,一个大男人被老婆处处挟制,真丢人。家教严点好不好?免得这么个母老虎到处丢人现眼。”
“诶,你说谁?谁是他老婆?瞎了你的狗眼,我是他姐姐。”女人鼓着一对杏眼分辩道。
“我靠,你还真是大嫂子啊,千年老妖啊——精啊。”小欢说得怪声怪气。
男人赶紧救火:“是是,我是父母晚来得子,我叫诸葛瞻。这是我妹妹,是我叔父的掌上明珠诸葛一诺。她小我半岁,平日里常以姐姐自居。”
“什么叫自居,难道你不是真心这样叫我姐姐的吗?”
“是是,一直都是。”
小欢儿一听两人都姓诸葛,所有的感官都打通了,眼珠乱转,左一眼诸葛瞻,右一眼诸葛一诺,最后看定诸葛瞻道:“你说你叫诸葛瞻,那你认不认识诸葛均?”
“那是我叔父。”
“擦干你的嘴巴,我爹爹的名字也是你这野猪叫得的?弟弟不要信他,他在诓我们,好带他离开这里。”
小欢儿无心再与那姑娘斗嘴,赶紧交代身份:“啊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就是来找你叔父的。我叫许多欢,受好友诸葛恪之托,来找叔父诸葛均。”
“诸葛恪正是我江东的大哥。”
小欢儿的圆圈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先别说了,等见了咱叔父一并再说吧。”
“套什么近乎?走不出这神仙林,就好生求你姑奶奶就是了。”诸葛一诺神气活现。
诸葛瞻说:“妹妹…姐姐,想必是江东那边出事了,我们不要误了大事。”
诸葛一诺这才咕哝几下嘴,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那就姑且记下,下不为例吧。”
小欢儿对诸葛一诺装着笑脸道谢,随着诸葛兄妹七拐八拐地出了林子,眼前顿觉开阔无比。巴掌长的寸草一望无际,各色花草杂生其间,缤纷灿烂,一条两米多宽的土道在其间蜿蜒伸向远方。约摸一个时辰的工夫,几人来到一处村落,村中的男女老少见了诸葛兄妹都亲切地打招呼,最后他们走进一青砖灰瓦的大院。
有下人接过马匹:“姑娘和公子回来了。”
诸葛瞻说:“三嫂,叔父在不在?”
“老太爷出去了,到晚饭时才回来。”
诸葛瞻指着小欢儿:“这是一位朋友,把他的马带去遛遛,再速速备些食物来。”
小欢儿吃得这个香啊,满嘴“哗啦哗啦”地响,连吃得是啥都没来得及看。诸葛一诺被这副吃相逗得哈哈大笑,坐近了,趴在手背上左看右看白看不厌。风卷残云,杯盘干干净净,小欢儿打了几个饱嗝,又翻了翻白眼,长出了几口气,顾不得理会急切想知道实情的诸葛瞻和笑得前仰后合的诸葛一诺,捧着肚子,艰难地挪到旁边的一个睡榻上:“不行了,都别理我,我得先补补觉。”人没倒下呢,呼噜就起来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再睁眼睛,小欢儿朦胧中感到屋子里全是人都在围着他看,扑棱就坐起来了,瞬间从头到脚都通了高压电地扎扎疼,眼睛里直喷星星,魂魄似已出窍。
“拿杯水来。”
小欢隐隐听到有人说话,接着就是额头、后背、手臂、全身都慢慢舒坦起来,有揉的、有搓的、还有捶打按摩的。小欢儿彻底清醒了,看着满屋子的人变得面目真实,馒头拳转圈指点道:“诶我,诶呀诶呀,我的天爷,诶呀妈呀,吓死我了,你们...这么多人,我以为小鬼来接我了呢!”
“嘿,你个小皮球……”
诸葛均立即打断诸葛一诺的反唇相讥,关切地问道:“许公子,我就是诸葛均。我家恪儿是要公子给我带话吗?”
小欢儿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和悦的老者和满屋子与诸葛恪都有几分相像的脸,“哇”一声哭了:“叔叔,诸葛恪被孙峻给杀了,诸葛一家被夷灭三族,江东诸葛家都绝了户了。”
诸葛均一听险些背过这口气去。全屋的人也都吃惊不小,几个感性的陪着掉下眼泪。
小欢儿哭了一阵,冷静下来,接着说:“他想要北伐曹魏,百姓都不愿意劳民伤财,那孙峻就利用百姓的厌战情绪,诋毁大家对他的支持,假说设宴犒劳他,在宴席间…就杀了他,之后就夷灭三族,那些公子也一个没能逃脱…‘呜呜’…他事先也有预感要出事,对我说,说如果他遭了灭门之祸,就到蜀国来找叔父,希望让他弟弟的一支后人重回他父亲的一脉,不能让九泉下的父亲没个人祭奠,到了那边也好见面有个交代。”小欢儿说完又是嚎啕大哭,泪喷如注。
诸葛均老泪纵横:“哥哥早年就说恪儿锋芒太盛,怕是不能大兴我家倒是要亡我族,不想就真的应验了。”
诸葛均招手示意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过来。那男子拉着他身边的一个梳着犄角的小男孩走了过来,对诸葛均躬身施礼:“爷爷。”小男孩也施礼道:“曾祖。”
诸葛均指着这个男子,对小欢儿说:“这是诸葛攀,是诸葛恪二弟诸葛乔的儿子,这个小男孩是诸葛攀的儿子。当年,我大哥怕有今日之祸,就将诸葛乔和诸葛谦分别过继给二哥和我了。诸葛乔不在了,他的后人诸葛攀现在已经长大成人,还娶妻生子了,这也算对我大哥有个交代了。”
小欢儿点点头:“还是老爷谋划深远啊。”
诸葛均对诸葛攀说:“从今天起,你在家中族谱重归我大哥一脉。”
“是,爷爷。”
诸葛均对小欢儿说:“你是恪儿的好友,就是我们家的朋友。东吴那边你也先不要回去了,避避风头,就在这里住下,跟自己家是一样的。”
“谢谢叔叔。”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呀,我爹就是客气一下……”
诸葛均用眼睛对诸葛一诺轻轻一扫,诸葛一诺赶紧嘟着嘴巴隐没进人群。
诸葛均抱歉地说:“都是我治家无方,把小女娇惯坏了。”
小欢儿说:“小孩子嘛,过几年就好了。”
“哎!也不小了,都快三十的老姑娘了,整天赖在家里,我看是嫁不出去了。”
“是没有能配得上姑奶奶的好不好?”
“跟谁说话呢?说话还这样不成体统!”
诸葛一诺知道失言,吐舌头做鬼脸不再说话。
诸葛均虎着眼睛扫向众人:“你们都给我听着,那恪儿行事太乖张才有今日大祸,你们以后说话行事更要小心在意,不要惹出祸端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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