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好赛倒计时前三天。日本。
勇利刚做好今天的训练,离开冰场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与披集、克里斯蒂诺一起沿着平时常走的甬道慢慢踱步回家,然而他还没走至家门口,就看到从自己家的门里冲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扑了过来。
勇利瞬间被重重地扑倒在地。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鼻尖上传来一个温热的触感,“马卡钦……”勇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这团暗色系、沉了不少的东西有些吃力地抱起来,“是马卡钦!”
马卡钦冲着他“汪汪”叫了两声,算是回应。他舔了勇利的脸好一会,才又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呜呜”地叫起来。勇利有些疑惑,将它放到地上,就看见它围着自己打转,然后又去闻了闻披集以及克里斯蒂诺,然后又回来冲自己“呜呜”地叫着。
勇利忽然明白了,马卡钦是在找维克托。
“抱歉,马卡钦。”勇利带着歉意对它这样说,“维克托他没有和我一起回来……不过你放心,过几天我会把你还给他的。”
“勇利,还不进来吗?”母亲的催促声从屋内传来,“饭好了!还有马卡钦,你的饭也好了哦!”
马卡钦一听闻母亲的话,也不再围着勇利可怜巴巴地叫唤了,瞬间加快速度朝他母亲的方向冲了过去,然后一把将头埋入了食盆里。
勇利与众人进了屋,大家围拢坐在一起吃饭,就在大家低头用餐的时候,母亲忽然说道,“勇利,马卡钦好像胖了吧。”
何止是胖了……简直是胖得认不出来了。
勇利点点头,嘴里还包着饭:“唔……系胖了。”
“你姑姑他们真的很喜欢它,把它养的这么好。”母亲微笑着说道。
半年前,因为自己比赛的缘故,马卡钦被留在了日本,恰巧那段时间家里的温泉生意特别好,母亲和父亲照顾不过来马卡钦,就委托自己的姑姑帮忙照顾。然而姑姑一家人好像太宠马卡钦了……以至于马卡钦吃成了一个大胖狗。
这样的马卡钦……怎么还给维克托啊?勇利看了一眼马卡钦肥硕的身躯,不由地有些头大起来。
他忽然又想起在俄罗斯告别那一天,维克托的话。
“胜生勇利,我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
但是……如果只是归还马卡钦……
勇利知道,其实归还马卡钦只是一个借口,但是现在的他,需要这个借口。
他非常、非常地需要。
三天后。威尼斯。
带着尖尖烟囱的房屋毗水为邻,色彩都是温暖的,砖红与鹅黄连成一片。
翘着尖角的小艇在细窄的水中滑行,掌船人摇着桨,发出一片清脆的水声。
“……景色还真是不错呢。起码,比几乎只能看到冰雪的俄罗斯强,对吧,维克托?”尤里奥用手肘顶了顶维克托的胳膊。
维克托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尤里奥指着一座即将到他们面前,矮矮横亘在水面上的封闭式桥惊叹道:“叹息桥!”
那座桥犹如一个逼仄的房间,低矮而让人感觉无望,然而两面却开了两闪窗,窗没有装玻璃,而是用水泥雕刻成繁复的花纹,光线路过缝隙,被裁成细碎的纹理。
“我要去看!”尤里奥一把拽住雅科夫和维克托,“走,一起去看!这可是莫斯科著名的景点啊!”
“我以前来过,所以我就不去了。”维尔科冲尤里奥和雅科夫点点头,“雅科夫你跟尤里奥一起去吧。”
看着尤里奥期待的表情,雅科夫轻轻叹了一口气,“我都这个岁数了,其实对这些……”
“走吧走吧!”话还没说完,雅科夫就被尤里奥用力拽住了胳膊,然后尤里奥对掌船人喊道,“在那边停一下,我们想去看叹息桥。”
“好!”船尾传来一声爽快的答应声,很快小舟就在一个石阶边停下,然后尤里奥兴致匆匆地拽着雅科夫上了台阶,冲维克托挥了挥手:“那我们就先去玩了,等好了联系你!”
维克托点点头,然后重新坐回六人小艇上。小艇上少了尤里奥,倒是安静了不少,维克托坐在摇晃的小艇上,困意一波波袭来,他渐渐阖上眼,打起盹来。
另一艘小艇上。
“勇利不去叹息桥吗?”披集问道。
“恩,今天感觉有点累……所以,我就不去了。”赶了一天的路,在飞机场和威尼斯的水路之间颠簸,勇利觉得十分疲乏,实在提不起精神去看著名的景点,“我还有马卡钦要照顾……明天再说吧。”
“那好吧。”披集看着勇利,“我们就先去玩了!”
披集掏出手机,给自己、克里斯蒂诺还有勇利来了一个自拍,然后发到推特上:
三人行jpg
照片上的克里斯迪诺精神满满,笑容满面地翘起大拇指,勇利则耷拉着脑袋一脸困顿,但意外地看起来清秀动人,在两人中间的披集的手大大咧咧地环过两人的肩膀,露齿粲然一笑: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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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是我,我是jj:“为什么每一次看披集的照片,我都觉得照片里的人整容了。”
只有一个yuri:赞同楼上的话。
披集大佬我的爱:楼上的瞎说什么,大佬用的是自带柔光xp7滤镜的手机好吗?
睫毛长长的胡子男:楼上是xx手机的推销员吧?
勇利抱着马卡钦,刷着披集主页上的评论,不由地笑出声来。
水路又窄又长,一艘小艇在水中行驶还绰绰有余,而当另一艘船出现的时候,就显得有些狭隘了。他们小艇的对面,此时正有一艘空了两个座的小艇正向他们的方向徐徐开来。船尾掌桨的人只是轻轻一拨,他们的小艇就行驶到了靠着河岸的部分,他们的小艇与另一小艘擦肩而过。在那一瞬间,马卡钦忽然发狂一般从勇利手中蹦了出去,迅速助跑几步,就在两只前爪已然够到另一艘小艇的时候——它的爪子因为支撑不住它那肥重的身躯,一头栽到了水里。
“马卡钦!”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一步动了起来。勇利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头扎入水里。长谷川与海为邻,常年生活在海边的勇利对游泳虽称不上拿手,但也有不被淹死的自信。
勇利向下潜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团咖啡色的毛球,勇利心下顿时放心了:他找到了马卡钦!
勇利抓住马卡钦,腾出一只手将它抱在怀中,另一只手与脚一道压水,开始往水面的方向游去。然而或许是马卡钦感觉到了生还的希望,原本还无力挣扎的马卡钦爪子开始乱挥起来,勇利只得用更大的力去压它——这个时候,一股湍急的水流涌来,冲掉了勇利原本架在耳朵上的眼镜。
……糟糕!勇利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他停止了上游的动作,试图去够被冲的有些远的眼镜,另一只手也逐渐松懈起来,这个时候马卡钦的挥舞的爪子划伤了勇利的胳膊,他瞬间吃痛,手下的力气又松了半分,一霎那,马卡钦挣脱了勇利,它挥舞着爪子刨到了勇利的头顶,然后在他的头顶上双腿一蹬,直直浮了上去。
勇利被马卡钦的后腿一蹬,直接沉到了水下。此时的勇利也顾不上再去找丢失的眼镜了,他的肺部传来一阵窒息感,他拼命地向上游去,然而头顶看似极近光点却仿佛好远,他怎样都够不到。大脑因为缺氧而变得迟钝起来……因为憋气胸腔内传来阵阵疼痛,勇利甚至开始有些模糊地自嘲,明天早上说不定报纸头条就会写着:日本花样滑冰选手胜生勇利试图救一只纯种泰迪溺亡。泰迪成功自救,而胜生勇利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然而令人疑惑的是,他的家人和朋友透露,胜生勇利生前会游泳……
勇利的动作不由地放慢起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然后他的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维克托是被一阵尖叫声吵醒的。他模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只湿漉漉、还在抖落身上水的肥硕泰迪(看起来有种奇异的眼熟感),以及女人的声音:“qualcuno annegamento(有人溺水了)!”
维克托没有多想,脱掉上衣,双手合十并在一起,然后一个跟头扎入水里。然而他并没有立刻找到溺水之人,当他又向下潜了一截后,才发现他面前的青年。
勇利的头发此刻像水藻一般漂浮在蔚蓝的水中,他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似是等待着王子唤醒的睡美人。
即使知道,勇利等待的人并不是自己,维克托却仍然对这样的他抱有爱意。
……就像傻瓜一样,始终无法放弃的自己。
维克托悲哀地想着,然后从后方抓起勇利的手,将它们架在自己的胳膊上,带着他缓缓向上方游去。
这一方空间里,只有水。此时的勇利身边亦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勇利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就如同他是这个黑发青年全部的、唯一的期望。
潘多拉的魔盒,在这一刹被开启。
维克托听到自己脑海中有个声音这样说道。
(不。不可能……他不属于我,即使留下来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早在半年前,在他们依旧亲昵地维系着教练与学生身份的时候,在一些感到幸福的时刻,维克托的内心深处其实会偶尔闪过一些灰暗的念头,譬如忽然袭来的炸弹以及火山喷发。如果当时真的发生了……他们就会在最幸福的时候死去,不用担心日后是否会无以为继,也无需面对不可知的未来。然而他之前始终坚信,他们之间会有未来。所以在他眼中,活着才比死亡更有希望。
然而……现在活着的他已经没有希望了。
(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
维克托难得地动摇了,心底迫切与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希望似乎瞬间压倒了他的理智。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勇利滑冰时的姿态,尽管姿势依旧不够完美,跳跃部分也有瑕疵,但他的眼中却有着耀眼的光辉。那些光辉全部都在诉说着,胜生勇利这个人,是如何地热爱着滑冰……以及憧憬着能做出这些动作的自己。
他想再一次看到勇利眼中的光辉,所以才来到了他的身旁。
(如果我那样做的话……他就再也没有办法滑冰了……)
勇利是那样迫切地热爱着滑冰的人。尽管没有多大的天赋,他后天的努力却完全将这一切弥补过来。
(如果让他失去自己所热爱的……不、不可以!)
维克托在这一刻,忽然清醒过来,他蓦地发力,然后跃出了水面。
在他身后,潘多拉的魔盒又重新关闭……他知道,自己此生与胜生勇利这个人在一起的最大希望,被永远地关在了那一方再也不可能坠落的水下。
勇利平躺在河边的长廊,已然没有了呼吸。维克托将他翻过身,然后用力拍他的脊背,然而他却没有像溺水的人一般,将水吐出来。这也代表着,大部分的水已经被他的肺部吸收。
……他或许会失去面前这个男人。
维克托的心里忽然闪过巨大的恐惧。在这一刻,他才发觉,原来胜生勇利这个人,对他而言比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得多。
他的手有些颤抖地开始按压勇利的心脏,试图给他做心脏复苏。然而,做了几下之后,勇利依旧如同死亡的人一般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动作。
他忽然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十几秒的犹豫,究竟给勇利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尽管当时确实有冲动想和他一起赴死……但后来他也终于明白,比起一起赴死,他更希望勇利能活下来。
即使最终,证明自己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这是最后的希望。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勇利的嘴唇,深深吻了下去。
人工呼吸,这是他拯救面前男人的最后希望。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勇利在几分钟后依旧没醒过来,那即使医务人员赶到,也无力回天了。
他这样重复了几十次,就在巨大的无望感开始侵袭他的时候,他面前的黑发男人睫毛眨了几下,然后咳嗽着睁开了眼睛。
……他从死神手中,将他最爱的人带了回来。
维克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庆幸,自己学过心脏复苏。
仿佛那些学习心脏复苏的岁月全部都是为了今天,为了他能够拯救一个落水的名叫胜生勇利的男人。
勇利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维克托放大的脸——他的神情难得地看起来有些紧张,睫毛落下苦涩的阴影。勇利此刻的大脑还有一瞬间的停歇,他在恍惚间以为这只是他的梦境——那些他做过无数次的有关维克托的梦境之一。
因为醒来后就会忘却……所以他即刻抱住还未来得及离开的男人,将嘴唇叠了上去。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梦。勇利这样对自己说。
也只有在梦里,他才能拥有这个男人。在这场梦里,他如此真实地感觉到维克托的体温、味道、心跳……他脊背的温厚触感。然而他却感觉到今天梦中男人,对他格外地抗拒,维克托的唇试图离开他。
即使在梦里……我也没有办法留住你吗?
他只是,想要多存几个有自己最爱的人的美梦……好一个人抱着半真半假的回忆,度过以后漫长的岁月。
“……不要走”。维克托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他的理智在刹那间被崩断,他想要恶狠狠地咬破身下的人的唇,然而失而复得的喜悦,却令他如同珍宝一般,只是浅浅地触碰身下的黑发青年。
……还不够。远远不够。
维克托知道,他想对身下的男人做更多的、少儿不宜的事情,然而他一想到,醒来的黑发青年或许会露出他不想看到的厌恶表情,他终于还是压住了面前青年的手,然后将身体慢慢地离开了身下的青年。
片刻后,勇利的眼睛有了焦距。他的大脑忽然回归到正轨,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梦。不管是现在仍在他身上的男人,还是周围围观的群众——这些都是真的。他有些慌乱地推开部分依然压在他身上的维克托,看也不敢看面前的男人,脸红地快滴出血来:“那个……维……维克托……”
“不用在意。”维克托起身,衣服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透出他精壮的利落线条。他并没有看勇利,只是淡淡的仿佛轻描淡写一般说,“这是溺水的人的本能反应。你刚才只是想寻求氧气而已……没有必要觉得羞耻。”
并不是这样。勇利知道,一切并非维克托所言,是溺水之人的本能反应。
而是因为……他太渴求面前的男人了。
然而勇利只能将头低下,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恩”的音节。
“谢谢你。”这是目前依旧陷入慌乱的勇利能想到的,唯一能对维克托说的话。
“我并没有刻意想救你……所以不用感谢我。”维克托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
你一定不知道,当时的我,想和你一起殉情。
不、那不是殉情……而是我单方面拉着你一起死。
维克托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鄙,面对面前依旧天真地感谢自己的勇利……他根本就担当不起。
“……不管怎样,你救了我……”勇利依旧在试图道谢,然而他的道谢,在维克托眼中却是刺耳的嘲讽,嘲讽自己当时在水下的犹豫。
维克托没有再回应他,只是看着勇利的眼睛,故意道:“我当时并不知道溺水的人是你……如果知道,或许我不会跳下去。”
勇利的神情一怔,维克托不出意外地在他脸上看到了悲伤的表情,但很快,勇利又竭力地笑起来:“是……是哦……那我运气真好……真的。”
看着勇利的表情,维克托感觉到胸前传来阵阵疼痛,然而只有这种疼痛才能证明,他在面前的黑发青年心中,或许仍有小小的份额留给自己。
“对、对了……”仿佛要转移话题一般,勇利四处搜寻着什么,半晌后终于看到了一团咖啡色的毛茸茸的团子,“……幸好马卡钦没事。”
马卡钦似乎也对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感到了深深的歉意,看到勇利喊自己,急忙跑上去蹭勇利的脚。
“……马卡钦?”维克托看着这一团胖的快认不出原型的动物。
勇利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在日本的几个月,我姑姑他们好像把它喂过头了。”
仿佛为了印证勇利的话一般,马卡钦坚定地朝维克托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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