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舒昨晚的话,一直盘旋在许深耳边。他们俩的感情不是恰到好处,而是双方默契的克制在先。
这天,面具杀人案,也在为期长达三个月的捕猎中,终于结案。出乎意料的,凶手不是单独作案,而是闻洁与她男朋友秦昊天,共同犯案。
结果得出,许深的猜测并不完全错。凶手与被害人本是共生体制。秦昊天因在母胎中,夺去亲兄弟生命,被父母冷落,造成心理畸形。成人后病情恶化,一度杀害与自己长相相似且瘦弱的人,导致犯案。
闻洁对爱不顾一切,隐瞒真凶,又参与了后面两起案件。两人,均被叛无期徒刑。这样的爱太盲目,换做谁也招惹不起。许深连忙甩空心思,果然上班太闲。但对于她这个行业来说,没有事情发生,就是最好的事。
不过下午,许深就接到付斐的电话。
“老大,让你不忙的时候过来一趟。”
“恩,现在就不忙。还有他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不清楚,可能等你过来,就有惊喜了。”付斐不怀好意的笑声,足以让许深提高警惕。可还是敌不过庭舒一本正经,向她递过杂志。
封面标题简明扼要:宏夏建筑公司集团,迎来新的掌门人——夏谌。
许深接过,扫了一眼日期,“这算是个商业消息,而且还是过期的——24号,前天的。”
“往下看,有图片。”
“怎么,你要介绍精英给我认识……”视线不在意的转移,话语却突然中断了。
“夏谌,宏夏集团老总夏波平,遗留在外的私生子,最近刚从法国留学回来。”
她眼神愈深,手指绞在页面边,半吐字,“夏……谌?”
图片上的夏谌,分明长着一副郗云的样子。只是轮廓更深,以往清冷的神色,此时离得更远,直至深不可测。
庭舒看了许深一眼,“在你寻找他的这几年,他确实在世界的某一端,用全新的身份活着。”
“而且活的不错,比我想象的好。”许深主动放下杂志,像谈及一位陌生的旧友。只是眼睛正对着庭舒,显得晶莹。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没有轻易落泪的习惯,但微润的眼角边,还是会出卖她,其实是个爱哭的小女孩。
“收回去。”庭舒难得硬声道,“我之所以关注他,把他的一切消息告诉你。你就应该清楚,是时候,跟过去道个别了。”
“我明白。”
“作为一个公共人物,暂时排除他的危险性。但等你道别回来后,需要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因为,我们要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许深在前往宏夏集团途中,捋清了思绪:郗云回来不假,但顾及新身份,根本不会出席同学会,所以那时陈辰在说谎,好在她也没同意去。
而在面店,偶遇的男人,就是郗云。只是她不清楚,他如何在没洗脱冤情的情况下,冠冕堂皇的替代另一种身份。当然,还有许多问题,她想一一追问。
但她比谁都了解,每次询问都是场谈判。她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根据庭舒的信息,许深轻而易举找到办公室。 “你好,麻烦你通传一下夏谌,就说有老朋友找他。”
“抱歉,夏先生刚回国,行程紧凑。除非是提前预约,一般不让见的。”
“没事,我预约过了,大概是早上十点左右。”许深迅速扫了眼台上的提时器,镇定道。
“方便告诉我您的姓名吗?”
“许深,深浅的深。”
“请稍等,我帮您查询一下。”
许深诚恳的点头,与此同时,心知肚明行程上根本不会有她。
“对不起,显示上没有您的消息。”
“怎么可能?”说着故意接近电脑,想要一看个究竟。
女秘书慌乱挡住背靠许深的显示屏,“小姐,您肯定是记错了。”
“不可能!我确定预约的是今天,而且是十点。会不会是你查错日期了?”比对方更强硬的态度,和间接抛出另一种错误的可能。不断加深对方怀疑自身程度,从而获取想要的信息。
果然,女秘书重复道,“12月11日,十点预约的是林氏集团的陈总,没错啊。”
许深含而微笑,“可能是我记错了,谢谢。”
趁女秘书还未反应之际,她礼貌应退。只可惜,在转身的瞬间,她就由主动变成被动了。因为,郗云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高瘦的身影,用她看不懂的神情。不知道听了多少,来了多久。
“夏总,这位小姐她……”
“没事,我们俩认识。”
许深发现他特别眷顾gray,这次依旧身着深灰大衣。一如以往清冷,暗抑的目光,似轻轻刮过她脸颊,开口道: “以后这位小姐以vip接待。像询问行程,这种亲力亲为的小事,就不要麻烦她。”
女秘书诚惶诚恐的连声答应,又一边好生打量起许深。
“谢谢。”许深以微笑回应,嘴角却不带一丝笑意——
在来的路上,许深早已在网上搜集,关于夏谌的资料。其中,他回国前的曝光率几乎为零。而一回来,就继承这偌大的产业,想必也是举步维艰。
许深谢过秘书送来的咖啡,没有喝,只是静静的捧着取暖,一边等着他开口。过了七年,他的眉眼依旧清冷不变。幽静的眸子,却越发深不见底。他认真的目光,却俨然是异样的感觉。
他沉眼,抿了口咖啡道,“好久不见,阿深。”
许深默然。
“怎么,主动来找我,却连一句话也不肯说?”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称呼你。是用夏先生,还是别的。”
“就用现在的名字,以免惹人非议。”郗云扫了眼她未动的杯子,淡淡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挑食。”
“我不是来这跟你叙旧的,夏总。”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他仅仅起身轻蔑一笑,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一角。眼中清楚倒映,许深错愕的脸。
郗云慢慢靠近她,轻缓夺取咖啡杯放于桌上。一切节奏自然连续,让许深无法反抗。一只手屈起抵住她下颚,顿时力道大的可怕。“主动找我的只有两类人,一种是做生意,一种是算旧账。你不会是,前者吧?”
许深吃痛的移开他手,几乎咬牙切齿道,“当然不会。”
“那就好办了,因为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漠然抽离,开始心无旁骛的坐下办公。打开一份文件,凝神细看。
郗云眉骨极高,稍一用力,就形成蹙眉。所以以前,许深总喜欢纠正他较真时的模样。现在,也一样。
“也许,我可以帮你回想起。”
用指尖冰凉的划过他眉心,彼间顿了顿。转而抚弄过睫毛,郗云吃痒的闭眼。等再睁开之际,一把握住她手,低沉道,“够了。”
“当初你就是这样,可爱的像个孩子。”
郗云抬头,他的眼神,如第一次见时的隽永如斯。此刻更加深沉,压抑地能将人吞噬。
“我似乎也提醒过你,不许这么看我。”他强硬地把她的手攥过来,不管她呼痛。在她耳边,呼吸一紧道,“还有,我现在可不是个孩子。”
“你现在这种行为,还能是什么?”
郗云一把清空桌面,单手抱许深上来,强势的控制住她,“我,是个男人。”
松开按紧她嘴唇的大拇指,瞬间重吻而下,攻势密不透风。许深眼看承受不住,只好双手依托着他腰,假势回应。
他身形微怔,控制的手有些软化,两人这才分离。 “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与刚刚的火热简直判若两人,许深深呼一口气,“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来通知你,七年前你涉嫌杀人绑架案,现在又以他人身份造假,警方将正式对你进行缉查。”
郗云仍面色不改,随意捡了些资料放于桌上,又熟练的点上一根烟,吞吐一口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先学会了威胁人,可真长本事。”
烟雾,总喜欢圈里圈外的糊弄人。就像现在,在火焰的映衬下,他指旁的老茧突出分明。而许深刚才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此时看来,更像是闹脾气。
“您还真别寒掺我,要说本事,谁能跟夏总您比?”典型许深式反话讽刺,刚说完还是习惯不了烟味的轻咳一声。
“你现在当警察了?”
“没有。”
“那做什么职业,法官?”等许深留意到,郗云已经不动声色的把烟灭了,并走到她跟前。
他的身形,早已比以前高挑强健许多。即使许深没有抬头,依然可以感觉出他的强势。郗云继续说,“这么喜欢教训人,不当法官可惜了,许大法医。”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弯下腰来,咬着耳朵发出的。
“你调查我?”
“了解你不需要那么费神,报纸上都登着——金童玉女屡破奇案,主人公庭舒,许深。”
许深看了眼一旁的报纸,果然不假。“记者为了新闻热度,虚拟假设而已。”
他冷笑轻哼,“那还向我解释什么?”
“请注意措辞,这不是解释,而是陈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