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的这些年》 8.猫捉老鼠

    晚上郗云果然来了，许深让他把车停在，离警局较远些的地方。不知出于什么动机，许深一整个下午，都没敢抬头看庭舒。

    这感觉往狠点说，像是偷情。

    郗云也不知怎么想的，挑眉轻哼，倒也答应了。最后也不问许深的意见，直接将她带到虹姐的面馆。

    “下车。”

    “这里人多嘴碎，不适合谈工作。”

    许深皱眉，围巾落在警局，脖子那块始终灌着风。

    郗云面不改色的搂住她肩，“不会有下次了，今天就当提前帮孩子庆生。”

    虹姐一看两人既是一起过来的，姿势又亲密，想来是和好了。差点笑的合不拢嘴，连忙说，“你们的位子都给留着呢。”

    许深也不见外，上前摸着虹姐肚子，亲昵道，“上次太匆忙，都没来得及问几个月大了。”

    “就差一个多月，就该生了吧。”

    许深着急轻呼，心惊道，“那怎么还出来看店，不好好在家静养。”

    郗云看着手舞足蹈的她，不免失笑，“虹姐也是偶尔管店，而且快过年了，难招人。”

    “说的没错。”虹姐拍了拍郗云，“饿了吧？赶紧去坐着，我让姐夫亲自给你们下面吃。”

    郗云应声走在前边，难得乖巧的模样，与之前的狠厉，反差颇大。

    “面来咯！”

    北方男人惯有的粗狂嗓音，打断许深的臆想，脱口而出，“姐夫。”

    陈猛豪爽笑道，“妹子还是老样子，两碗牛肉面，不加醋和辣。”

    “谢啦！”

    这一米八的糙汉子，其实内敛的紧。害羞的挠挠后脑勺，似不太懂客套，“你们慢点吃，不够我再给你们下点。”

    郗云及时开口，“哥，这些就够了。”

    他早就摸透了陈猛的性子，如果不提早拒绝，陈猛绝对会热情的再添上一碗。

    等陈猛走后，郗云如玉般通透的手指，灵巧挑出牛肉，放入许深面里，“都是你的，吃吧。”

    这一句，诚然让许深恍了神。

    她没再接话，埋头吃面。

    许深低头时，耳旁青丝松软。面底热气氤氲直至眼底，透着湿漉漉的红意，认真如同高中青涩的样子。

    郗云筷子停顿，聊起了旧事，“我记得，你是吃不惯热的。”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店里依旧人群流动，暖和的应当让人放松警惕。许深夹起适量的面，放在汤勺，慢慢沉入碗底。

    有几根细面，调皮的荡漾开，她继续说，“你跟苏芜一起回来的？”

    “可以这么说。”

    “恩，很好。”

    面条滴落的痕迹，稍纵即逝。郗云没有着急接话，或许是他一贯的态度，不喜欢解释。于是，在两人都沉默中，许深失去了主动的节点。

    “我和她的关系，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郗云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望向她，“阿深，我没权利去要求你什么。但这件事，我不希望你误会，明白么？”

    换做是以前，许深可以再无条件的相信他一次。可是当她把几年的时间，花在等待上，这个解释的重量，还是太轻了。“夏总，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毕竟，这才是你跟我见面的目的。”

    郗云还想说点什么，很快便又恢复神情，“郗良廷确实是我父亲，凶手也是冲着我来的。”

    “张迅真的是被误杀的？”

    “也不全是，他这些年在公司做的黑账也不少。”他语气悠然，无关痛痒，像极了以刀嗜血的冷酷形象。

    “为什么要杀你？”

    “郗良廷当年太过锋芒毕露，手上掌握不少他人的罪证。想杀他的人，比比皆是。正巧，只有我一个儿子。等他死后，自然就轮到我了。”

    “那时我被绑架也是因为这个？”

    “不错。他们以为你对我很重要，想以此做为要挟。当初救你，不是怕他们伤害你。而是你如果真出事，他们铁定会嫁祸我。可惜没想到，最后报案人，竟然是你。”

    最后几个音节，异常讽刺。前面的铺垫，更像是逢场作戏。

    许深忽然想起早上那通电话，他一向心思缜密，如果不是有意，怎会当面与所有人，宣告她的存在？自己却傻傻的被他将计利用，心里还留存喜悦。

    忽然想起，这些年为了知道他死活。选择当法医，没日没夜的学习。甚至在自己身上，动了不少刀子。

    有一回，去殡仪馆接私活。回来后，发了整整四天的高烧。所有人都觉得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只有她心里最清楚，是真的太累，病倒了。

    回归现实，许深问了个一直以来，最不敢问的问题，“为什么要回国？”

    郗云眼神晦涩难辨，“还债——”

    从面馆回来后，许深就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睛清明的看向天花板。她本就是个怀旧的人，丢了越久的东西，越容易沉迷。

    原来自己就像个小孩似的，保有18岁的爱情观。为了喜欢的人，飞蛾扑火。也光凭那人淡淡的一句话，就自我崩塌。她之前选择的高强度，不讨好的生活方式，更像是出闹剧，惹人生厌。

    第二天早上，为了掩饰昨晚的疲惫，许深决定化个淡妆，气色果然好转许多。也许一开始，她的方式就出了错。但不代表，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她找到庭舒，“这是录音笔。郗云承认与凶手有过节，我们可以从他下手。”

    庭舒没有责问，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份深究，“下次别再这么冒险。”

    昨天，庭舒早已留意到她的不对劲。他不阻止，是因为相信许深是个成年人，有自我判断能力。显然，她做的很好。

    但他，也绝不允许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从现在开始，我会全权负责。”

    这相当于，给许深禁令。案子一旦确定与郗云有关系，她必须退而避嫌。

    许深就这样，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因为她的职业分类特殊，不用像一般法医，整天呆在解剖室，分析尸体。

    她更多的是与目击者进行沟通，画出那些无法用线索直接抓捕的凶手。期间，庭舒也来过几次，都没有提及案子。

    对于许深的隐私，他仍持有保留态度。

    这几日，许深也沉下心，捋清了多数思路。却唯独不清楚，前些日子，郗云定时的短信询问。但她也不想深究，毕竟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是人人都玩得起的。

    “在想什么呢？”

    付斐拿着嫌疑人画像，突然出现在许深面前。

    “没什么。”

    许深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转眼就看见付斐，像个半大孩子似的，不满的啧啧嘴，“你那个初恋有什么好，让你那么虐待老大。”

    “什么意思？”

    “你不在的这几天，老大忙着办案，几乎没怎么睡觉。唯一空闲的时间，就来陪你吃饭。”

    许深哑口无言，确实是自己思想不端正。

    付斐辨认许深有检讨之意，也不再多废唇舌，但走之前仍哼唧道，“你那初恋人脉挺广，连苏法医都认识。”

    许深没有出声提醒，苏芜与郗云，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也许早在自己之前，苏芜就知晓了郗云的新身份。

    有些事，与其烂在肚子里，也不想轻易的拿出来，晾一晾。兴许是惩罚许深这种不走心的回忆，下班的那会，碰到了苏芜。

    她刚巧从一辆黑车上下来，许深不关注豪车标志，但也识得开车的人，非富即贵。苏芜在高中时期，就是受众人追捧的校花。但绝不是个花瓶，她自诩才气过高，却也属实。

    那车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没有绅士相送，却让一贯清高的苏芜，笑语以待。

    许深怕冷，双手戳进口袋，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刚走几步，还是被苏芜眼尖的看到了。

    “阿深，我正巧找你。”

    许深愣然，实在想象不出她找自己的理由。

    车子开往的方向与许深对头，一瞬间驶过，车窗未关。郗云清冷卓绝的侧脸，印入许深眼里，苏芜笑着走来，“听他说，你们见过面了。”

    “恩。”

    “那是时候，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了。”

    想来苏芜早就策划了今天的见面，连约见的咖啡店，都提前定好了位子。

    许深喝不惯咖啡，却也不好驳回请客人的脸面，就随意点了一杯。没想到，竟成为话题的开端。

    “你喝不惯苦的？他可是最爱喝espresso了。”

    许深吐了吐发涩的舌头，毫不在意道，“我还是喜欢喝奶茶。”

    “那你猜猜，他为什么最爱喝这个？”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明夏总的品味独特。”许深放下杯子，着实想不出还有比这更苦的味道。

    “就是你毫不在意的性子，才让他过得那么累吧。”苏芜语调依旧不紧不慢，像早就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