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甩掉追兵潜出校园,一期一振凭直觉冲出了四五条街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的心脏还在呯呯呯地跳个不停。
(……那个孩子,他看见我了吗?)
她不自觉地拧起了自己衣服的前襟。
(在那种距离下——)
“主君,没受伤吗?”
清朗好听的男声在极近的距离下响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放下,双脚又重新站到了结实的地面上,眼前是青年放大的面孔,蜜色的眸子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担心。
“果然额头还是有些红,”他说着又凑近了些,单手抚过她的额头,“那时候撞到的吗……回本丸后,还是找药研看一下比较好。”
“到、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啦。”你离的太近了!
“真的?”怀疑的语气,“感觉好像越来越红了……”
“……!!!”血都冲到脸上了能不红吗,“绝对是你看错啦,要说你们太刀晚上的视力就是不好嘛,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讳疾忌医可不行,”一期一振肃容道,神情正直得足以令少女去跳护城河,“主君的身体是第一位的,如果连这都无法保证,我也就愧为刀剑了……”
“——啊啊,所以说!!”
(——这不是,彻底地被当成小孩子了吗?)
终于忍受不了近侍的迟钝,她索性愤怒地把他的头又拉低了点,近乎是呼吸可闻的距离:“没自觉什么的最讨厌了!一期大笨蛋!”
一期一振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知道少女对他有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异常依恋,但一直都是把对方放到值得照顾的位置,从没想过这个层面的事情——哪怕抛开主公和下属的关系,区区两百岁的亡灵和近千岁的太刀之间,也差着差不多一个辈分的年龄差。
明明有着这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在对上少女怒意满满的眼神的时候,他却莫名地心虚了起来。
“……抱、抱歉。”
他小声道。
少女哼了一声算作回复,放开他的脑袋后转身窜出两步,拿后脑勺对着他,显然是还在生气。一期一振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托自家(全是)弟弟的福,他并没有多少哄女孩子的经验,一时气氛无比尴尬。
可是这么尴尬下去也没有用。一期一振想,哪怕有什么突发事件也好,只要能打破这个僵局——
“——二位站在老身的家门口有什么事吗?”
也许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求救声,下一秒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就响起了第三方的声音,虽然有种莫名的耳熟感,但并不妨碍他在这一瞬间对其抱以全心全意的感激之情。
“非常抱歉,我们马上……………………?”
声音在中途就戛然而止,他诧异地看向出现在街口的老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对这戏剧性的展开说些什么。
福田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贯锋利的目光即使在昏黄的路灯下也有着弥足的穿透力,她看着面前两个下午刚刚见过面的年轻人,视线又在他们之间那微妙得不近不远的距离上打了个转,终是叹了口气。
“老身正想喝杯茶,二位要再上去坐坐吗?”
……
…………
………………
依旧是下午那个贴满剪报的小房间。
一期一振僵硬地坐在老位置上,身边是依旧气哼哼的少女,一脸“朕不想和你说话”的傲娇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比方才在街上还要浓缩十倍的尴尬,硬邦邦地近乎在他们之间建起了一座可视的墙。
(……还在为了被当成小孩而生气啊。)
他苦笑了一记。
(是吗,您并非只会依赖他人的孩童……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但这明显不是立即公开道歉的场合啊。他叹气,迟疑半晌,还是决定先试试对方的情绪。
“那、那个……真是巧合啊,居然又到了这里。”
他试探着对少女搭讪道,脸上的表情几乎要被少女生人勿近的气场冻住了,他从没觉得保持微笑是这么困难的事。
“那是当然啦‘哥哥’,因为‘哥哥’你只认识这条路嘛,让你带路当然只能走回来啦,你说对不对啊‘哥哥’?”
少女满面笑容地回道,咬着牙在每一个“哥哥”上加了重音,用得是她能拿出手的最甜腻的语气,却硬生生地让在千军万马中厮杀过也毫不怯场的太刀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却也无可奈何,目前对外的假身份确实是这么设定的。
(情绪,真的很糟啊。)
一期一振识趣地重新闭上嘴,室内顿时重归安静。
打破这阵寂静的还是福田,老人托着泡好的茶盘坐到了他们对面,镜片后的凤眸往他们身上扫了几眼,忽然笑了出来。
“——?”
“请问您在……笑些什么?”一期问。
雨音没说话,只用一双眼睛眨巴着望过去,目光里打满了问号。
老人终究是上了年岁,很快地平静下来,掩了掩嘴角:“无事,老身只是想起,那孩子以前每次和弟弟吵架之后,都会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场景。”
“……那位夜久小姐?”
“嗯,”她似乎还是觉得有趣,又忍俊不禁地笑了,“年轻的孩子们吵完架,又谁都不想先低头和好,明明互相重视着,却又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争执上……这也是,年轻人的特权啊。”
雨音被笑得面红耳赤——毕竟被拿来比较的两段经历里的主角之一都是她本人,还是时隔两百年后再做比较,这么看来,根本是没有丝毫长进。
(也难怪被当作小孩子。)
她暗地里的羞愧并没有逃过老人的眼睛,福田笑过一次,终于慢慢收了声,再开口时声音里只有宽慰。
“这不是责怪,小姐,这是你很幸运的证明。”她悠然地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才继续道,“那孩子离开之后,她的弟弟就再也没像那样和人吵过架了,性情也是大改,还开始执着起了亡灵之说。”
似乎是觉得遗憾一般,她轻轻地叹着气。
雨音瞪大了眼睛——她再清楚不过自家弟弟是个什么情况了,记忆里臭屁的小孩一向把鬼神之说归为“小女生才会相信的无聊幻想”,结果居然转变到这个地步:“……这是,他是想……”
“大概是想见他的姐姐,毕竟那件事之后,新闻也好,电台也好,都异口同声地炒起了那样的传言啊。”
约莫是提到了伤心事,老人转开目光去看窗外的夜空,半盏茶过去才转回来,没想到雨音依旧目光炯炯地等在那里,顿时大感无奈。
“小姐,真是好奇心很重的人。”
雨音干笑:“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在意。”
老人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辞,又把目光转回了桌上:“是吗……从哪里开始讲比较好呢……”
夜久雨音是在赶去参加国际比赛的途中遇难的。
老人描述道。
那孩子为那支曲子练习了很久,本来是想作为圣诞礼物送给自己的祖父,但是没想到半路遇难,盘算也就落了空。
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比赛当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少女的比赛号码是25号,于是在24号的表演结束后,主持人准备上场念第26位参赛者的名字。
就在那个时候,整座赛场的电源突然故障了。
然后,在一片黑暗中。
——属于少女原本参赛曲目的曲子,奏响了。
“就像是,带着遗憾死去的亡灵在演奏一样。”老人总结道。
“……”
雨音下意识地和自家近侍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从对方脸上看见了比自己还要迷茫百倍的神情,她确认自己沉到海底之后就因为执念成了地缚灵所以无法移动,当然也就不可能千里迢迢飘过去专程演奏,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最合理:“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
她强笑道。
不用直接接触也能感受到自家主君的僵硬,一期一振不由得微微侧目,带着白手套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地落到了她的背上。
“……”
福田却把少女的不自然当作了对鬼神的惧怕,转而安慰道:“具体是怎样,老身也没能亲眼见到。不过就像小姐说的那样,人为的可能性总是多些。”
“比起这个……”她抿起唇,视线在一期一振的手臂上停顿一下,“二位能重归于好,也是好事一桩。”
“………………!!”
雨音这才感受到身后支撑着她的温度,继而又想起之前还在生气的事,瞬间慌乱了起来:“这、这是——”
“——老身能看出,二位对彼此十分重视。”
阅历丰富的老人径直无视了那些口不对心的狡辩,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锐利惯了的目光难得地温和了下来。
“还请二位千万好好珍惜。”
此言一出,方才还张牙舞爪企图解释的雨音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悄悄地偷眼去看身边的近侍,然后被等在那里的目光逮了个正着。
(……!)
她连忙收回目光,声带却不由自主地发挥了该有的功用。
“——嗯。”
然后是青年温柔的嗓音。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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