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场上的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同样是退,宛南不再一下子倒退几步,而只是后退一两步而已,这其中,宛南还间杂着回攻了几拳。
崔同记越打越是心惊,本以为能轻松地拿下,却没想到都过了三十多个回合了,还没有击倒对方,反而还让对方拖住了战局,顿时心里有了一丝局面不受控制的焦急。
修炼心法是一回事,运用心法去实践战斗又是一回事。
宛南自知经验不足,拳法上肯定存在不少瑕疵,所以他所采取的策略就是让对手来修正自己的破绽。
之所以用同样的拳术去对攻,就是用崔同记的拳来印证他的拳,对于宛南来说,崔同记就如同一面明镜,将宛南在修炼上的瑕疵都映照了出来,让宛南观看得一清二楚。
在借助崔同记帮他炼化完心头血后,他就有意地让对手去攻击他的破绽,然后他再适时地修正这些破绽。
几拳下来,宛南就接连纠正了几处要命的破绽。
他之前并不知道,手臂上元气的分配是大小不均的,以“尺泽穴”为例,运行心法时,能感觉到有元气顺由经脉通过,但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这里,是元气不足的,假如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就等于封住了他的气脉,这就好比一条河,如果河道收窄,就很容易从中被人截断,从而后继无力。
宛南将元气调匀,同样的一拳,再次轰出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粘滞感。
很快,崔同记就觉察出了宛南的用意,知道对方在拿他当陪练,但他是骑虎难下,一众老手下看着,他实在拉不下脸来求和,不过形势毕竟比人强。
忽然,崔同记跳后几步,停下了来。
“我念你年少不经事,才处处手下留情。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好歹,接下来可别就怪我辣手了。”见宛南不为所动,崔同记语气一转,“不过你们毕竟不懂事,也算情有可原,假如你们现在给我认个错,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了!”
崔同记分明已经服软,可宛南还是不为所动。
他淡淡地应道:“话不多说,给大黄道歉,我也给你道歉。”
崔同记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给一只狗道歉,这话就等于在羞辱他,将和好的余地都说死了。
乍听崔同记愿意给台阶下,程大力正要劝导宛南把握机会,再听到宛南的话,只好将到嘴的话都吞了回去。
袁昭在场外叫嚷道:“老二,不要听他的屁话,这老头一定是肾虚了,不行了。”
崔同记才三十多岁,被叫老头已经是大大的得罪,接着还被人说不行,试问哪一个男人被人说不行了,能忍得了,当即朝袁昭狠狠地瞪了一眼。
袁昭不甘示弱,撑大了双眼瞪了回去。
“来呀,老头,有本事你来咬我呀!”
“我先扯烂你这双贱嘴!”
宛南当先一拳罩了过去:“你的对手是我!”
“那就先教训你,再教训那个野小子。”
紧接着两人一拳更快一拳地对撞,看得旁边人的眼花缭乱。
很快又过了十几个回合,宛南终于不再退步,两人打了个势均力敌。
到了这时,崔同记也不由得感叹,真是年少轻狂不饶人呀!
对于宛南的渐入佳境,崔同记自然明白,这是新手在经历了最初的菜鸟心态后,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战斗智慧。本来优势就不多了,现在又被拉平了,再打下估计连胜算都没有了,当下不再顾及脸面问题,决定对宛南使出杀招。
虎啸拳一共有十六招,一招对应一层心法,但每三招功满还会一招合招。
如果说,前三层的功法只是一条条小河,各自流淌,那么第四招则是三河相汇的大川。
烈虎焚阳。
崔同记将前三层心法一气相连,用陡然叠加的三倍功力使出了第四招虎啸拳术。
对于虎啸拳的第四招,宛南也有练过,但他的心法本就练得不够圆满,所以对于第四招的把握,始终不得要领,难得能看到崔同记将第四招全力使出来。
宛南揪住时机,将崔同记的拳与心中的拳一一对应起来。
只是一下,就心中通明。
即时,手三阳经三条经脉的元气流转,一下子变得圆润无碍起来。
三脉相连,结成一线。
至此,宛南的第一阶段的修炼终于臻至圆满,只要补齐下一阶段的心法要诀,就可以立马开始炼气四层的修炼了。
此时,宛南内心流淌的尽是年少的张狂,要的就是意气风发。
他火力全开,双拳刚猛,迎头撞上了崔同记的拳。
烈虎焚阳。
给于对手最好的敬意,当然就是全力地使出最强的一拳,然后送对方,去死!
“轰!”
崔同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往后直飞,撞在树上,树叶哗啦直掉,一地狼籍。
挣扎着站了起来,却是一口积血喷涌而出。
原来,崔同记在找宛南的破绽的同时,宛南也在找他的破绽,而且是致命的破绽。
那全力的一拳,准确地轰在了崔同记的致命破绽处,所以才会伤得那么重!他一直没有攻击崔同记的那处破绽,是为了等待更好地出手时机。
崔同记的目光中闪烁着惧意,怕宛南起了杀心,回身就跑,边跑边匆匆打开外衣,掏出一副锁子甲来,脸上心痛无比。
这件一直陪伴他出生入死的护甲,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毁在了宛南的拳下。
要不是有锁子甲的护体,他今天说不得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可是以护甲破殒作为惨痛代价,还是免不了断了三根肋骨。
场面陡变,丁标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眼见崔同记落荒而逃,丁标等人回过神来,急忙追向崔同记。
程大力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谁能想到宛南竟真的将崔同记打趴下了。他回过神来,怕崔同记死在路上,放心不下,略一思索,也追了上去。
不出一会儿,就走得只剩下兄弟俩和大黄狗了。
袁昭弱弱地问道:“老二,我们是不是惹祸了?”
宛南席地打坐,双眼紧闭,沉浸在境界提升的感悟中。
见此,袁昭也不打扰他,候在一旁,闲来无事,便用黄酒给大黄擦起身子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宛南才睁开眼,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运气内视,手三阴经内的三条经脉紧密相连,遥相呼应,元气运转圆滑,毫无粘滞。
袁昭凑近了问道:“感觉如何?有没有便秘通了的感觉?”
“试试才知道。”
宛南起身,运起心法,全力使出一拳,打在就近的一棵小树上。
拳头穿体而过,轰断了半个树身,但同时宛南体内的元气也耗去了大半。他从中推断,以他眼前的元气储量,至多只能全力使出两拳,不过随着后期功力的加深,这个局面应该会有所改善。
宛南匆匆睨了周围一眼:“死了没?”
“还没死,夹着尾巴跑了!”
宛南叹道:“这下义父又要难做事了!”
“什么都别说了,快回家里看看吧。”袁昭一把坐上大黄的背,一夹双腿,大黄带着他径直跑回了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