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感端坐在于大厅之上,脸色肃然。
兄弟俩带着大黄进了厅,见了李感的脸色,隐隐觉得事情应该已经传开了。
两人打了个眼色,按事先商定好的打算,走到李感面前,静待发落。
“跪下!”
李感大喝一声,还不待兄弟俩跪好,就一把抓起桌上的木制板尺,毫不客气地上前抽打在兄弟俩的背上。
兄弟俩没有躲闪,不发一声,任由李感抽打着。
大黄眼见两人受罚,跳起来用两只前爪挥舞着,就要抢夺李感手中的板尺。
“老伙计,连你也要来气我吗?”
李感气得双唇微颤,声音抖擞,竟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颓败感。
袁昭跪着拉开大黄,哼哼道:“哎哟,痛!义父,我们知道错了,消消气!”
李感一边抽打,一边老泪纵横。
他下力极重,只是几下,就将兄弟俩身上的衣服都抽烂了。
“啪!”
板尺应声而断,李感看着手中的板尺,忽而将半截板尺丢在地上,夺门而门。
李感前脚刚走,躲在门外的袁香蒲,立马就跑进厅里来。
一进来,看到两人背上肌肉翻卷的尺痕,吓得差点将手里端着的药盘倾倒,他慌张地打开各种药瓶,就要给俩人处理伤口。
宛南熟练地拿起一瓶创伤药,边敷边道:“大哥皮薄,你给他上药吧!”
“三妹,你将药放着,我先躺会再说。”袁昭倒地仰躺,摆了个舒服的大字,看上去哪里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早在进厅之前,兄弟俩就已商量好用元气护体,所以俩人看起来伤痕累累,但都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袁香蒲察看了一下,知道没有大碍,便将药盘放在一边,小声喃喃道:“打了一回,气应该消了,义父不会再罚你们了吧。”
“老头子倔得很,谁知道呢。”袁昭翻身坐了起来,“不行,等下老头子回来,看到我们这么舒服,指不定还会想什么法子处罚我们!”
他随便抹了点药,让袁香蒲出去,然后又和宛南跪在地上。
跪着跪着,袁昭又打起瞌睡来,为防李感回来看到误事,袁昭用根细麻绳绕圈系在脚趾,另一端交给宛南,然后就跪着打起呼来。
李感在外面转悠了几圈又转了回来,见兄弟俩还跪着,气才稍稍消减了些。
宛南闻得动静,用力一扯绳子,十指连心,袁昭吃痛,痛哼出起声来。
“哎呀!”
“哎哟!”
“起来吧!”李感坐到厅中的主位上,不忍地问道,“痛吗?痛就该长点记性。”
两人口中称是,但没有起身。
袁昭咧开嘴角笑道:“咱们打猎的,身上要是没有几道伤疤,都不意思跟人介绍自己的身份。这下好了,感谢义父的成全。”接着他抬起手臂摆起了造型,尤其是重点凸现了他身上的伤痕。
“老二,你别苦着脸。现在,你可以跟你的山菊说,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了。”
宛南不理他,姿势端正地跪着。
“你这是在挖苦我吗?”李感没好气地瞪了袁昭一眼,“我要让你们长点记性,凡事不要意气用事,如果你们俩忍一忍,今天的事完全可以避免的。”
宛南抬起头来,语气坚定:“我并不觉得今天有做错。”
“大力都跟我说了,今天的事,从情理上来说,你们并没有做错。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的对手换成了是白敬宁,你们还有胜算吗?还是,等出了大事情,再想起要由谁来承担?我希望你们冲动之前,好好地用脑子想一想,并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用武力来解决的。虽然袁昭一直吊儿郎当的,但有时候,我倒觉得他做得不错。能用脑,就不动手。”
宛南还想再说什么,李感一把打住。
“好了,今天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屋吧,在白庄长的处罚没有下来之前,先罚你们禁足一个月!”
兄弟俩称是,然后各自回屋。
崔同记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炸开了锅。
处于议论旋涡中的他,自觉没脸再在庄子里呆下去了。伤势稍稍好转,他就立马辞去了讲武厅的主事之位,然后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庄子。
而白敬宁的惩罚只过了一天就发下来了:责由兄弟俩在十五天内,到十里林抓捕野兽上交,而且上交的总量不得低于四百斤。
由于崔同记伤退,这次的猎队没有完成既定的狩猎目标,事情既然由兄弟俩引起的,那自然就由兄弟俩来承担。这个惩罚,以兄弟俩的实力来说,基本上可以说是等于没有惩罚。听起来,这个惩罚倒像是为了堵住庄民的悠悠众口而下发的。
兄弟俩欣然接受,李感怕兄弟有误,又拜托了程大力一同随往。
穿行在落叶枯黄的林地中,程大力不禁有些唏嘘。
宛南的成长完成在他的意料之外,只是练了一年心法,竟然都能打败炼气三层的崔同记了。要是再假以时日,估计白敬宁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他现在有点担心,这小小的昭南庄还能不能留得下宛南。
由于没有追踪方面的技能,三人在追搜野兽方面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程大力只好让袁昭开了瞳术,放远了目力,且行且寻。
一路走下来,林中一些体型较大的走兽全都不见了,只是隔了几日,却仿佛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在试炼场里忙活了一天,三人只是抓了两只草雉,加起来还不够五斤重,离完成四百斤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三人自知刚来,不可能有太多收获,于是决定分开行动,布设陷阱。
晚上,火堆边。
袁昭将两只草雉宰杀了,将内脏作为诱饵投进了陷阱里,然后轻车熟路地将草雉驾在火上面烤将起来。
程大力又不停地说起山菊的好来,听得宛南好一阵尴尬。
三人分食过后,就在火旁就眠。
次日清晨起来查看陷阱,竟然让他们在挖好的陷阱捕到了一只二十来斤重的蜜獾。
陷阱足有一人来高,蜜獾在坑底嗷嗷地叫着。
蜜獾是冬眠动物,现在正是晚秋时节,食物短缺,袁昭推测这只蜜獾应该是肚子饿慌了,贪恋陷阱里的食物才掉进去的。
袁昭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哼唧道:“蜜獾呀蜜獾,是白敬宁让我们来抓你的,下半辈子你要寻仇,一定要去昭南庄找白敬宁。”
宛南嗤笑道:“有用吗?”
袁昭反问道:“万一有用呢?早就听人说,蜜獾是最为记仇的猎物。万一蜜獾连死了都要想着报仇的话,就让它去找白敬宁算账。”
宛南不置可否。
袁昭自觉没趣,取出弹弓搭了块飞蝗石,瞄准了准备将蜜獾打晕。
忽然,袁昭又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蜜獾对着袁昭作起了鬼脸,然后又转过身子,朝他晃起了屁股。
袁昭定了定神,再看时,陷阱中那里有蜜獾的影子。
“獾呢?”
袁昭左右找寻不到,大声问道。
程大力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喃喃念道:“我怎么看到一只蜜獾在跟山菊成亲?”
袁昭失声道:“难道老二,你看到了什么?”
“站在北墙上跟我招手,然后转身进了北山。”
袁昭骂道:“真是邪门了!”他连连搓起身上的鸡皮疙瘩。
“好端端地怎么会不见了呢?”程大力也是不解,跳进陷阱里查看。
坑中,分明还有蜜獾的粪便。
袁昭口中念叨道:“我就不信还能飞上天了不成。”
说到这里,袁昭醍醐灌顶,一拍手掌道:“对呀,我们怎么一直没注意到天上。”
他急忙抬头望天。
天上,白云朵朵,交叠变幻,可是看细了,竟然有一粒蚂蚁大的黑点在云中盘旋。
袁昭运起破灭瞳术,终于看清了,那黑点是一只像老鹰一样的大鸟。
似是感应到袁昭的目光,那大鸟目光发冷。
脑袋好像被人用重锤敲击了一下,袁昭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痛哼出声来。
宛南急问道:“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袁昭才拿下双手,只见他脸色说不出的苍白。
“在那里?”他伸出一只手,手指斜斜地指向天上。
宛南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分明是青岗寨的方向。
忽然想起了青岗寨,想到了青岗寨的山神,程大力身上顿时一阵鸡皮疙瘩,用力地擦拭了一下手臂。
“这兽肉咱们不抓了,我还有点积蓄,去跟别人换来给你们就是了!”
宛南心有不甘:“总不能走得不明不白的吧。”
“宛南呀,你看看你哥的样子,这地方这么邪门,万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我可交不了差。”程大力一把揽起袁昭,扛在肩头就往回走。
见袁昭的状态相当糟糕,宛南心知不能勉强,不甘地看了一眼青岗寨的方向,连忙跟上两人。
三人一狗,迅速返程。
回到庄子,差点将程大力的积蓄都掏空了,才凑齐了四百斤兽肉。只是眼看就要入冬,补交了兽肉,程家的小日子只能俭省着点过。但程家一点也不忧心,因为宛南完成了猎队的任务,按庄子的规定,就算成年了,也是时候让宛南入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