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陌离家太久,一心想着回家向父母复命,不料他驾马还没走多久,一队头戴四角帽,身穿棕色衙役制服的捕快就将他迎面拦下。当先一位女子,身材窈窕,穿着制服显得英气十足。
齐陌冲那青年女子拱手道:“原来是叶捕头,不知有何贵干”眼前这人他很熟悉,正是这万象城府衙里最年轻的捕头——叶少卿,叶少卿出生寒门,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是年少有为,二十五岁就已经是紫府武者,因此被知府大人赏识,破格提拔为捕头。
众捕役躬身行礼,叶少卿诧异地瞥了一眼齐衡,柔声道:“少城主,您先前离家迟迟未归,城主大人已经将您列为失踪人口,知府大人极为重视此事,委托各地衙门代为寻找,现在您既然回来了,就请随我等去府衙验明正身,我等也好有个交代”。
“原来如此”。齐陌立即了然,寻常人若是被列为失踪后再找寻到,只需去衙门报备一下即可。而他的身份不一般,汝南国律法规定:城主世袭罔替,也就是说,他作为城主齐雍的长子,乃是未来的城主,这所谓的验明正身自然不只是报备那么简单,而是要与其父齐雍滴血相认,确认乃是亲生父子。
之所以有这种规定,乃是为了防止权贵世家的继承者们被暗害,然后列为失踪后,被别有用心之人易容顶替,渗透进统治阶级,掌握权柄,动摇国家的根基。
齐陌刚想答应下来,忽而想到他此刻押送着齐衡,如果进了府衙内,被捕役们察觉到异样,只怕要扣住他不放,还是先把齐衡押送回府再说。
府衙是汝南朝廷直属的暴力机构,独立于万象城政治体系之外,不受城主管辖,凭他少城主的身份,压得住别人,未必压得住他们。
齐陌遂开口拒绝道:“我离家太久,还是先回去禀告父母,然后叶捕头再派人来验明正身,你看如何”
“如此也好!”叶少卿一听自然同意,她虽然不惧齐陌的身份,但对方毕竟身份尊贵,只要不违律法,她也不愿得罪。
齐衡趴卧在马屁股上面,像是死人一般,瞪着麻木无神的眼睛,望着一众捕役掉头离开,突然心中闪过一线灵光:如果就这样被齐陌带回府里,他就彻底完了,不仅会被处死,只怕死前还会惨遭折磨。
只有把水搅浑了,他才有得救!
齐陌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只见齐衡滚落在地上,头发披散,哭嚎道:“救命!叶捕头救我啊!”
齐陌心中一沉:“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众捕役猛的转回来,叶少卿讶然:“这,你是齐衡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她方才看到齐衡趴在马背上也是没有在意,以为是齐陌的朋友,此刻不由得大为惊讶。
齐衡涕泗横流,抱住叶少卿的大腿:“叶捕头救我啊,齐陌他是魔鬼,他砍断了我的胳膊,他还要杀我,救命啊!”
他右肩上空空荡荡的袖管,无疑为他这句话增添了可信度。
叶少卿立即挑起眉梢,美眸中已经泛起警惕,冷声道:“少城主,敢问这是怎么回事?”她虽然是少见的女捕头,但素来秉公执法,颇受好评,此时见到突发情况,自然不会放过。
齐陌叹了口气,道:“齐衡勾结外敌,欲谋害我性命,在交战中被我斩断一条胳膊,我正要把他交给父亲审问”。
“不是的,不是这样”。齐衡嗓音嘶哑道:“是他想害我,他修炼魔道功法,把我抓起来砍了我的胳膊,他虐待我,他,他还逼我吃猪食,喝马尿”
“噗~!”叶少卿后面站着的几个捕役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齐陌气得跳脚,狠狠一捶马头。
叶少卿没有笑,她一向心肠柔软,同情弱者,看见齐衡这凄惨的模样,下意识就相信了他,当即对齐陌说道:“少城主,我只是个捕头,无权判断真相,看来要劳烦您二人跟我们走一趟了,我想知府大人定会审清此事,不放过一个凶徒”。
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意,显然,她话里有话,所说的凶徒指的就是齐陌。
齐陌也冷下脸来,佯怒道:“叶捕头,你这是要拿我去问罪吗?本少主说他是凶徒,你难道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你的身份!”
齐陌这话表面上是指叶少卿的身份,其实是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捕头而已,这万象城里可是有上百个,但是少城主却只有一位。
这话一出,叶少卿后面的几位捕役立即单膝跪下,不敢抬头,齐家的地位极高,在这万象城的一亩三分地上,可谓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叶少卿却是凛然不惧,素手按在刀柄上,正色道:“少城主言重了,小女子区区捕快,自然不能与您相提并论,但是法度在此,也唯有得罪了”。
“好,说得好!”四周响起热烈的喝彩和掌声。
齐陌偏头一看,不禁眼角抽搐,原来,在他和叶少卿两人争辩之时,旁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行人,正笼着袖子看热闹。
几个小娃娃挤到最前面,手里的糖葫芦也顾不得舔了,还有个瘫倒在地的乞丐也忘记要饭了,站起身来,正津津有味欣赏着两人的冲突。
齐陌好奇问道:“大叔,您不是瘸子吗?”
“啊?哦哦,对!”那乞丐又坐到地上,摆出一副残疾人士的模样。
“”
“看来哪里都有吃瓜群众啊!”
齐陌已经可以想象出来,今天发生的事,必定会火速传遍万象城的茶馆酒楼,沦为大家的谈资,美女捕头与霸道少主当街对峙,这背后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待嗑瓜子不吐瓜子壳的王二麻子为您揭秘
他要出名了。
齐衡把头深深垂下去,张着嘴唇,露出森森白齿:“哼!只要进了府衙,我再联络李家,里应外合,必定能成功脱罪!”
齐陌感到非常棘手。
叶少卿的性情,他也曾有耳闻,那是绝对的刚直不阿,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这样的人若是成为朋友,那是极好的,可要是成了敌人,当场就能让人下不来台。
动手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他不打伤叶少卿,然后带着齐衡从容离去,那府衙也是拿他没办法。
可关键是,他没把握打得过!
齐陌暗暗叫苦,叶少卿大他七岁,可也不是白长的,他现在没有修行功法,真气薄弱,而《饕餮化血经》属于魔道功法,绝对不能在人前显露。
叶少卿也不敢轻举妄动,齐陌身份非同一般,她若是敢先动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必定会遭到知府大人的斥责。
于是,两人便是这样陷入了僵持。而那些围观的群众,仍然是兴致不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报!”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人群外挤进来一个捕快,喊道:“传知府大人令,请少城主和叶捕头前往府衙,齐城主也已在府衙等候”。
“哗”围观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看来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传到万象城真正的掌权人耳里,不过他们显然不会来这里抛头露面,遭受围观。
“请吧,少城主”。叶少卿话语里包含着得意,哼!任你如何折腾,今天便要显露原型,真相即将大白。
万象城东城区,府衙内。
作为方圆数百里最高的律法机构,府衙可谓是地位崇高,大门口笔直站立着四名雄壮衙役,好似白杨一般,而台阶两侧坐落着两尊石狮,皆彰显出这汝南国的暴力组织气象庄严。
现在还无法确立齐陌和齐衡为什么手足相残,究竟谁是凶犯,故而知府也没有开堂审理,而且两人身份特殊,事关城主府的颜面,自然不能让这等丑事传扬出去。
于是三人被衙役带到一处偏殿内,偏殿上首,分别坐着知府大人和齐雍城主,两人正在对坐饮茶,议论此事。
看到三人走进来行礼,齐雍也是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他实在是不明白,齐陌和齐衡出发时都好端端的,怎么回来时却反目成仇了,齐衡不仅断了臂膀,似乎还被废了修为。
他立即看向齐陌,温和一笑:“陌儿,你回来了,咦,你还突破了境界”
齐陌感觉心中一暖,明白齐雍先问候他,是给自己撑腰,有齐雍在这里,谁都动不了他。当即说道:“是的,不负父亲厚望,孩儿已经成功突破了”。
知府刘大人已然到了迟暮之年,由于不走修行的路子,看起来是满鬓白霜。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眯眯称赞道:“大公子真是年少有为,老头子冒昧问一句,你和齐衡二人因为何事,在何时争斗发生地点又在何处呢”
齐陌不慌不忙,组织语言,将离开万象城后所经历的一切娓娓道来,尤其着重说了齐衡和来历不明的杀手勾结,要谋害他们,当然,他隐去了接受传承,以及张清的真正死因,只是说他被来历不明的杀手杀死。
“唉,张清教头兢兢业业,为我府内教导出许多人才,想不到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齐雍叹息不已。
“哦,是这样啊!”知府点了点头,不过他断案几十年,将齐陌说出的话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已经察觉出几个疑点。
比如,既然杀手如此了得,能够击杀张清,为何实力更弱的齐陌,却能逃得性命齐陌不过是刚刚突破境界,为何能够擒住实力更强的齐衡
当然这些疑惑他也是没有说出口,不然齐雍只怕要不乐意了,你还想我儿子回不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