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些对着你无法说出的话
可以用歌声代替
在秋风萧瑟的季节，不上课的时候，夏凉整天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看枯黄的叶子从屋檐飘落。
苍海没日没夜地练琴，窝在屋里连课也不上。
夏凉是苍海忠实的听众，他喜欢听吉他拨弦的声音，哪怕只是简单的几个和弦反反复复。
他曾经有把堂哥送的红棉牌吉他，堂哥学吉他三分钟热度，上了两节课后，就把吉他束之高阁了。等到夏凉手上时，吉他已经落满灰尘，琴弦上覆着厚厚的锈迹，手感如同弹棉花。
即便如此，夏凉还是欣喜若狂，把吉他擦拭干净，胡乱地扫弦，声音虽然难听，但一把废品吉他能发出声音已经让他很高兴了。夏凉为吉他换上了一套新弦，可他不会调音，所以弹奏出来的只是噪音。时间长了，吉他面板开裂，彻底废掉，他短暂的音乐生涯因此结束。
苍海如痴如醉地弹奏，琴声仿佛暴雨已至，倾盆而下。
大门砰的一声打开，琴声戛然而止，苍海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口的夏凉。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紧张。
“可以给我弹一下吉他吗？”夏凉终于开口。
“早说嘛，”苍海松了口气，把吉他递给夏凉，“我还以为你想砸了我的吉他呢。”
夏凉抱着苍海的吉他，厚实的琴背紧贴腹部，手臂搭在侧板上，轻触紧绷的琴弦，声音清亮悦耳，仿佛有一股力量贯彻全身。他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自己站在舞台上，抱着吉他边弹边唱，欢乐如溪流般从心底流淌而出。
“喜欢弹吉他？”
夏凉点点头。
“我教你，不过有条件，”苍海狡黠一笑，“你得和我组队。”
“组队？”
“我们组成一个民谣组合去演出，学校妹子那么多，说不定哪个就看上你了，”苍海朝夏凉挤眉弄眼，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传单，“顺便一起参加下个月的校园歌手大赛。”
夏凉瞄到宣传单最下角，报名截止时间是一个星期后，参赛时间是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就要比赛了？”夏凉听到“比赛”两个字就头疼。
“别急，只要我教你，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上台了，就算给我充场面也行。”苍海拍着胸脯保证。
“你一个人不行吗？”
苍海叹了口气，把吉他拿了回来：“看来我们不是兄弟了。”
夏凉一听这语气，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满怀愧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怕拖累你。”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苍海狡黠一笑。
夏凉点点头。
“走啦。”苍海站起身。
“去哪儿？”
“买吉他去，你总要有把自己的吉他。”
他们去了镇的琴行，苍海试了几把吉他后，将一把看起来质量最好的吉他递给夏凉，夏凉看了看标签上的价格，咬咬牙掏钱买了下来。
从琴行出来，夏凉荷包空空，肩上多了一个帆布吉他包。因为一个月生活费没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倒是苍海哼着曲挺优哉的。
坦白讲，苍海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怂恿夏凉买吉他后，扔给他一本《吉他自学三月通》，自己跑去泡妞了。
好在夏凉悟性不错，坐在庭院的石阶上很认真地弹了一个下午，能磕磕绊绊弹出一首练习曲。
余雪曼下班回来了，看见夏凉闷头练琴。她背靠门框，出神地望着夏凉的背影。
夕阳余晖照在夏凉蓬松的头发上，闪闪发亮，笨拙的手指在指板上寻找位置，全神贯注的表情冒着几分傻气。
“夏凉，我发现你真是傻得可爱。”余雪曼笑道。
夏凉惊觉余雪曼在身后，害羞地挠了挠头，
余雪曼坐到夏凉身旁，伸出手说：“借吉他用一下。”
夏凉交出吉他，看着余雪曼调试琴弦，弦音渐渐不再刺耳。
“你的音没调准，”余雪曼按着和弦扫了一下，点点头，“现在差不多准了。”
夏凉惊讶道：“你会弹吉他？”
“会一点儿，苏阳教过我，”余雪曼边弹边哼唱，“当时他弹了一首齐秦的《外面的世界》，我听了很喜欢，就拜托他教我。”
“我也想学，你先教我怎么按和弦吧。”夏凉下意识与余雪曼贴得更近了。
“把你手伸出来。”余雪曼抓住夏凉的食指，对准六弦的位置，然后帮他把其他手指一一掰到正确的地方。
余雪曼的手心温热，本应该娇嫩的双手却布满各种伤痕。
夏凉看着心疼，忍不住问：“你的手？”
“哦，工作受点伤很正常，”余雪曼轻描淡写回道，把双手藏到身后，“煲的汤差不多好了，我去看看。”
“我来帮你。”夏凉把吉他搁在沙发上。
余雪曼端了一盆热水给他：“先泡一泡手。”
“听说手指长出老茧弹吉他就不疼了。”夏凉看着浸在水里红通通的双手说。
“真正感觉不到痛的时候，是因为你习惯了。”余雪曼掀开砂锅盖，舀了点汤尝一口，腾腾热气遮住了她的脸庞。
“什么？”夏凉没听清楚余雪曼刚才的话。
“我说，味道刚刚好。”
校园歌手大赛的报名处设在食堂门口，两张课桌拼成的办公桌被学生们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苍海拽着夏凉强行冲到报名处前。
“哟，这不是r苍吗？”一个揶揄的笑声响起。
r苍的外号是别人帮苍海起的，因为他喜欢唱英文歌，经常唱错词，发音又不标准，嘲笑他的人就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外号。
苍海很讨厌别人叫他这个外号，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吉他琴颈，琴背上的几个疙瘩就是他拿琴当武器的战果。
嘲讽的人是一个染了满头黄发、穿嘻哈风外套的男生。
“怎么了，你一个人来报名啊？”黄发男双手插兜，斜眼看着苍海。
苍海没理会他，目光狠狠地扫视他身旁的三个人。那三人面有愧色，低下头。从他们随身携带的乐器来看，似乎是一个乐队的成员。
“海哥，你也知道这是辅导员的意思……”其中一个矮壮男生摆弄着手中的鼓棒，不敢正视苍海。
“别说了。”背电吉他的男生碰了碰矮壮男的胳膊。
旁边报名桌有一个女生报完名，转身正好撞到了苍海。
“陈恩雨？”
女生看清面前的人时，突然变脸怒目相向。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陈恩雨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我问别人的。”苍海的气势一泻千里，挠挠头，左顾右盼。
“流氓！”陈恩雨瞪了苍海一眼，气呼呼走掉了。
苍海哑口无言，难道问别人名字也是流氓行为吗？
夏凉已经填好了报名表，推着苍海离开报名处，远离周围刺耳的嘲笑声。
“你推我走干吗？”苍海生气地甩手。
苍海现在一肚子火，继续待在那里，保不准就要动手了。
“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夏凉好奇问道。
“黄毛跟我没关系，其他三个孬种是我乐队的成员。”
“你的乐队解散了？”
“我被踢出来了，好笑吧，被自己组建的乐队开除了，”苍海鼻子里哼出一道粗气，“刚才那个黄毛是辅导员的儿子，最近脑袋被驴踢了，以为唱摇滚更容易追妹子，求他爹帮他找个乐队。系里只有我们一支摇滚乐队，结果愣是把我换下来，把他儿子扶到主唱的位置上。”
苍海骂骂咧咧，看来他跟辅导员的关系相当差，平常没少发生冲突。
夏凉想到了一个问题，骤然变了脸色：“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报名歌手大赛？”
“放心吧，我不会去砸场子，我只想证明我比那个黄毛更厉害。”苍海不屑一笑。
苍海嘴上是这样说，但难保他不会感情用事。
夏凉光顾着想事情，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一个女生，女生捂住额头吃痛，连退两步，正想破口大骂，抬头一看转怒为喜。
“你是来接我吗？”艾琪高兴地抱住夏凉胳膊。
不知不觉走到了音乐楼门口，前面的苍海自顾自走没影了。
“你在找谁？”艾琪顺着夏凉目光看去，当然她什么也看不到。
“没什么。”
“咦，你会弹吉他？”艾琪摆弄起夏凉肩上的吉他包。
“刚学的。”
“弹一首张震岳的《爱我别走》听听。”艾琪撒起娇来。
“我不会。”
“真不会？”艾琪直视夏凉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的心底事都看透。
应该是看出夏凉没撒谎，艾琪放过了他。
“正好你来了，我们一起走走。”
“去哪里？”
“森林公园。”艾琪下巴一昂，指向学校后面的山林。
森林公园入口，一条碎石路蜿蜒通向山顶。
夏凉和艾琪并肩同行，踩着枯黄的树叶，向着山顶攀爬。
艾琪叹了口气说：“学长是不是觉得我特缠人、特任性啊？”
“为什么这样想呢？”夏凉看了她一眼。
“因为你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所以……我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艾琪的眼神大胆而热烈，夏凉反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不回答就算了。”艾琪赌气似的加快脚步。
艾，记得在接送新生的巴士上，你给了我一颗薄荷糖吗？夏凉看着路边随风摇曳的树丛，心思也跟着飞起来。
话到嘴边又不想说出来，但毫无疑问的——遇见你，就像夏天里含了一颗清凉的薄荷糖。
“看谁先到山顶。”艾琪撂下这句话，撒丫子就往山顶跑。
没多久，艾琪远远站在高处朝夏凉挥手，长发肆意飞舞。
“你太慢了，快点！”艾琪双手合拢大喊。
山上秋意正浓，风一吹过，满眼纷纷落落的黄叶。
“再不追上来，你就要输了。”艾琪叉腰等着夏凉，发丝差点飞进她嘴里。
夏凉终于跑起来了，吉他包不停敲击着背脊。
两个人在空旷的山路间追逐，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飘散在风里。
“学长，我要赢了呦！”
前面有一座建在山顶上的凉亭，艾琪憋足了劲，胜利看似已是囊中之物。
“哎，心！”夏凉眼睁睁看着艾琪脚下拌蒜，那张姣好的脸庞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艾琪惊呼一声，闭上眼睛，一股力量把她紧紧抱住，她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最后关头，夏凉一个冲刺抱住了艾琪，拿自己的手臂当成缓冲垫，感觉骨头都快断了。
“学长，你没事吧？”艾琪看见夏凉的表情有些痛苦。
“你压到我的胳膊了。”夏凉咬紧牙关。
艾琪赶紧起身，顺便把夏凉拉起来。
“你的手磨破了。”艾琪翻看着夏凉手背，心疼不已。
“没事，伤，”夏凉卸下吉他包，拍了拍包上的尘土，“不知道吉他摔坏了没有？”
夏凉取出吉他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大碍。
“你先停住别动。”艾琪做了个取景框的手势。
她从背包里掏出手机，镜头对准夏凉。
“你抱住吉他，然后眼睛看向远处的群山。”艾琪指挥着夏凉。
夏凉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照做了。他站在山路边上，低头是交错纵横的校区，抬头则是层层叠叠的群山，整个人都沉浸在黄昏的余晖中。
手机咔嚓一声响，艾琪看着手机，满意地笑着说：“你挺上镜的。”
“天色有点晚了……”夏凉提醒道。
艾琪充耳不闻，又开始指挥起夏凉。
“你坐在那个大石头上弹吉他，要深情，风再大点就好了。”
“可我不会弹。”夏凉拨弄着凌乱的刘海。
“装装样子，就当你面前坐着心爱的姑娘，你要边弹琴边向她表白。”
“……”
艾琪拍了十几张照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半晌恍然大悟，还没自拍呢。
“我们来一张合影。”艾琪坐到夏凉身旁，高举起手机。
夏凉第一次与艾琪贴那么近，只要轻轻转头便能亲上她。幽幽暗香袭来，夏凉能听见两颗心脏在扑通扑通跳。
艾琪呼出的热气吹在夏凉脸上，痒痒的。她眼角的那颗泪痣，清晰得如同无垠的夜空中唯一闪亮的星星。
所幸艾琪很快拍好了照片，夏凉捏了把汗。
“你的表情好不自然。”艾琪嘟起了嘴。
“拍这些照片干吗？”
“还用问吗？当然是发到朋友圈了。”
“可不可以把我的照片删了。”
“当然——不可以，”艾琪说完，把手机塞进外套的内兜里，“有本事自己来拿。”
艾琪这一招让夏凉无可奈何，她总能有办法对付夏凉。
山上的夜幕降临，布谷鸟藏在树影深处，发出咕咕的叫声，偶尔有一两只扑棱着翅膀飞过他们头顶。山脚下的学校灯火通明，他们此刻走在悠长的山路上，仿佛被遗忘在世界之外。
夏凉后来在艾琪的微博上看见了那些照片，每张照片夏凉都抱着吉他，浅蓝色衬衫，帆布鞋，或仰望，或侧目。
这条微博除了照片，只写了四个字：吉他少年。
夏凉一直没找到那张他们合影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删掉了。
苍海选了一首美国老牌民谣歌手d的代表作adilvy作为参赛曲目，因为他打听到黄毛要唱酷玩乐队的yll，既然他们要唱英文歌，苍海自然也不甘示弱。
他们整日整夜地排练，连话都很少说，仿佛在进行一场严肃的仪式。
苍海希望余雪曼来看他们演出，毕竟这样的机会很少。
“可我不是学生，会不会不好？”余雪曼犹豫不决。
“万一因为你不在场，我们发挥失常了怎么办？”苍海威胁一下。
余雪曼勉强答应了来看演出，前提是她要先忙完工作。
到了比赛日，夏凉坐在后台的休息区，揉搓着满是汗水的手掌，虽然提醒过自己很多次不要紧张，但真要上台了还是忍不住发怵。
身旁的苍海将脑袋埋进双臂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音乐厅的观众稀稀拉拉，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前排评委有喝茶的，有闭目养神的，只差没摊开一张报纸看新闻。
排在苍海和夏凉前面的歌手事故不断，一会儿音响破音，一会儿有歌手唱完歌后还表演魔术，留下一地垃圾。比赛负责人是个胖女生，急得满头大汗，在后台走来走去，原本不宽敞的休息区变得更加逼仄。
“下面有请陈恩雨带来歌曲《可惜不是你》。”
观众席的掌声比之前热烈了一些，一个红衣女子从夏凉面前经过，苍海抬起头目送对方缓缓走上舞台。
陈恩雨走到钢琴前坐下，深呼吸一口气，全场安静屏息。
琴声如流水般淌出，配合上她圆润的声线，触人心弦。
当一曲结束，陈恩雨弯腰致敬，全场观众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掌声雷动。
苍海和夏凉也情不自禁鼓起掌，如此美妙的钢琴弹唱，只听一首太意犹未尽了。
轮到下一位歌手了，黄毛领着三名乐队成员，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横跨观众席，直接走上舞台。他脖子上挂着一把电吉他，像一个巨大的装饰品，连音频线都懒得接。
“下面有请黄茅带来摇滚歌曲yll。”主持人在念黄茅名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原来他真叫黄毛，夏凉一口矿泉水喷出来。
现场的音响十分糟糕，接上电吉他后啸叫不止，夏凉几乎是捂着耳朵在听歌。
黄茅的唱腔很矫揉造作，故意配合摇滚风格演出的嚣张感，怎么看都觉得是一场蹩脚的模仿秀。但观众席仍有一拨女生在黄茅唱歌时，情绪高昂，看来他是花了血本买来粉丝团助阵。
看到这场面，夏凉有种不好的预感，即便他们两个唱得再好，最佳歌手也会是别人。
拿不拿奖，对自己而言无所谓，关键是苍海会不会难受？夏凉想到这点，看了一眼身旁的苍海，只见他微闭双眼，在调整呼吸。
主持人报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苍海拍了拍夏凉的肩膀，两人心领神会，一前一后走上舞台。
夏凉握着琴颈的手微微渗汗，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舞台闪耀的灯光下，哪怕是一点儿举动也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慢慢坐下，抱住吉他，调整好麦克风。
苍海看了夏凉一眼，示意要开始了，夏凉点点头。
清亮的弦音响起，苍海的嗓音仿佛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在对回忆中的爱人絮絮低语。
adilvy
hskh
hi’vlivdill
illhid’k
igshyudrsad
hllylifhas&b
&bulif&bgaagai
hdayyukyhad
…
夏凉在弹吉他时，意外看见了艾琪，她站在黄茅粉丝团的区域，举着手一蹦一跳。
一分神差点和弦没跟上，夏凉不敢再看台下了。
这场演出发挥怎样，夏凉没什么感觉，好像完成任务似的。只记得结束的扫弦落下，台下的掌声很热烈。
下台前，夏凉看见舞台正前方的入口处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余雪曼姗姗来迟，穿着一件白色宽松的连衣裙，夏凉怔怔地与她对视。
这一刻，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所有的观众、喧嚣和灯光在刹那间消失。在他眼里只有那个站在最后一排手扶着椅背的女生，她轻轻一笑，整个世界阳光明媚。
“你发什么呆呢？”苍海声埋怨，把夏凉拽到了后台。
艾琪大呼叫冲进后台，抱住夏凉的胳膊说：“学长，你太棒了！居然还骗我说你不会弹吉他。”
“这是你的女朋友？”苍海调侃道。
夏凉的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他跑进观众席的过道，环顾四周，已经找不到余雪曼的身影了。
那一瞬间仿佛被施了魔法，原本吵闹的音乐厅只剩下他。
到了宣布获奖的环节，果不其然，黄茅拿到了“最佳歌手奖”，陈恩雨拿到了“最佳台风奖”，其他参赛歌手都有一个安慰奖。
苍海懒得去领奖，扭头就走。
艾琪愤愤不平道：“明明唱得那么烂，居然拿了最佳歌手。”
“你不是他的粉丝吗？”夏凉想起来她还为黄茅加油助威。
“我还面粉团呢，你以为我愿意啊？都是被老师逼来的，老师说我们来这里加油助威，算是考试的一部分，会计入学分。”艾琪憋了一肚子气。
他们走出音乐厅，仰望夜空，圆月亮白如玉。晚风袭来，不由得紧了紧外套。
“我以为你会很生气。”夏凉对苍海说。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早猜到结果了，”苍海的语气竟有一丝激动，“你以为我们输了吗？难道你没看见我们谢幕的时候掌声多热烈吗？”
“我也觉得你们最棒了。”艾琪插嘴道。
路边有两个女生跟艾琪打招呼，她们刚从音乐厅出来。
“哦，这男生好像是刚才弹吉他的。”
“那个短头发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
三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走，走，我们去喝酒庆祝一下，”苍海朝夏凉挑了挑眉毛，“把你的三个学妹都叫上。”
“她们不是……”夏凉话没说完，就被苍海一肩膀搂着走了。
学校外的烧烤摊上，夏凉和苍海面对面坐着，口喝酒。艾琪和另外两个女生果不其然地跟了过来，她们都靠近夏凉坐下，惹得苍海非要和夏凉拼酒。
夏凉不胜酒力，艾琪帮他喝了好几大杯酒。
“老板，再来一瓶酒。”艾琪拍着桌子喊道，她脸上已经泛起了两片红晕。
“姑娘，挺能喝的啊。”一脸黝黑的老板笑着说。
“那当然。”艾琪俏皮地噘起嘴。
“别喝多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夏凉抓住艾琪的手腕。
苍海已经喝得稀里糊涂了，长发盖住脸庞，活像个女鬼。
艾琪一招手说：“不好意思老板，不加酒了。”
“哟，挺听男朋友话嘛。”老板笑了笑，继续烤他的肉串。
烧烤炉上冒出了一团火星，在夜色中飞舞，转眼又消失无踪。
深夜，夏凉搀扶着醉醺醺的苍海，穿过一条条的巷。
巷里是那种圆形灯罩的老式路灯，昏黄的灯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好像铺了一层金子。曾经有好几年的中学时光，下了晚自习后，都是走在这样的灯光下。
安顿好苍海后，夏凉回到合租的屋。用冷水冲洗脸，头脑清醒了不少。
经过余雪曼的房间，里面没有开灯，这个时间她应该睡着了。
夏凉坐到沙发上，取出吉他，轻轻哼唱着adilvy。因为怕吵醒余雪曼，扫弦的手指像在抚摸一件丝绸，很轻很轻。
万籁俱寂中，夏凉唱着歌，世界原来可以如此之，到只有这一间的屋子。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唱歌，才会不由自主的潸然泪下，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心入了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