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想成为你喜欢的那类人
代替你心中的那个他
让你多开心一点儿
积雪的夜晚,路上一点儿也不黑,雪地里反射着白光。才一个钟头的工夫,雪又加厚了一层,行走更加困难。夏凉踩到一处结冰的地面上,不心摔了一跤,浑身又冷又疼,咬咬牙继续走。
当夏凉推开余雪曼的房门时,浑身上下已经沾满了冰碴儿,活像刚从雪崩中逃出来的人。
余雪曼躺在床上,额头敷着一块毛巾,脸色通红。
采萱在给她喂药,嗔怪道:“你怎么才来,雪曼生病了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隔着窗户看见她躺在沙发上昏睡,还不知道会多严重呢。”
“是发高烧吗?”夏凉走近余雪曼的床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他慌了手脚,从生病了都是父母照顾他,根本不知道发高烧的病人应该怎样照料。
余雪曼睁开眼,带着一丝疲倦,强撑着微笑。
“我带她去诊所看过了,开了点药,”采萱拿出体温计看了看,“差不多快退烧了。”
“注意按时吃药,被子盖严实点,出了汗就没事了,”采萱将被子往里紧了紧,“我还有场应酬,先走一步。”
院门口有人在按车喇叭,采萱披上大衣,她似乎是准备出门时被余雪曼的事给耽误了。
“照顾好雪曼,要是她又受风寒了,我拿你是问。”采萱丢下一句威胁的话后离开了。
夏凉一只手半抱起余雪曼,喂她吃了两粒药,然后拿勺子一口一口喂水给她喝,直到她不想喝了,闭上眼睛。
轻轻拂开余雪曼额前被汗浸湿的刘海,她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这样静静躺在夏凉眼下,如同睡美人般。
这是夏凉第一次进雪曼的卧室,平常只能路过偷瞥几眼。房间干净整洁,墙角有一张书桌,整整齐齐摆了一排书。他随手抽出一本泰戈尔的《吉檀迦利》,翻开一页,一张照片掉落下来。
这是一张风景照,一片宽阔翠绿的草原上,几只牦牛正在悠闲地吃草,远处苍茫的雪山上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照片后面写了一行字迹娟秀的字。
雪曼,我终于来到玉龙雪山了,这里好漂亮,空气好新鲜。记得我们的五年之约吗?还有三年时间,我很期待与你再次相会。
等你的俊杰
俊杰是谁?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夏凉将照片夹回书中,心翼翼放回原来位置。
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许多泛黄的照片,所有照片中都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男生。其中有一张是男生和余雪曼并肩站在一起,远处是俯视的群山,可能是在某个山顶的悬崖边拍摄的。余雪曼扎着马尾辫,模样像是高中时候,笑容清澈。男生大方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举止亲昵。
夏凉一张张地浏览着照片,里面有层层叠叠的山林、碧波荡漾的湖水,还有沿途在稻田弯腰干活的农民,不过看右下角的日期,都是几年前了。
“咳咳……”余雪曼轻轻咳嗽。
“还要喝水吗?”
夏凉把枕头竖放,让余雪曼靠在枕头上。她拿起水杯,轻啜几口。
“明天就是新年了。”余雪曼脸色好多了,兴许是出了汗的缘故。
说到新年,夏凉很敏感地想到那张照片上的五年之约。
“新的一年,你有什么计划吗?比如……”
“比如去见一个人。”余雪曼接下他的话。
夏凉预感到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真的,心中开始紧张。
“去见谁?”夏凉的声音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你刚才已经看到了,”余雪曼苦涩地笑了笑,“那些照片。”
“他是……”
“他是我的男朋友。”
夏凉蒙了,犹如晴天霹雳打中了他,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五年之约,我和他许下了五年的约定,五年后我们再相见。”余雪曼梦呓般说着,不觉间有泪珠滑下。
“他现在在哪儿?”夏凉强作镇定。
“不知道,或许已不在人间了,”余雪曼转移话题,把额前湿漉漉的发丝往后挽,“今天的晚会好看吗?”
“一般般,和以前一样。”
“这种口气说话可不好,毕竟是别人的一份心意,”原来余雪曼知道是艾琪邀请了他,“我猜你没看完人家表演,如果她找不到你,肯定很难受。”
当晚会结束,艾琪面对空空如也的座位,她心里会怎么想。大雪纷飞的晚上,独自跑来送一张门票,却连一点儿的要求都无法满足。
她会恨我吧,夏凉心想。这种想法导致很长时间以来,夏凉都感觉亏欠了艾琪。
“你应该多陪陪她,我的病差不多好了。”余雪曼盯着手里的杯子说。
“今天中央台有跨年晚会,”夏凉一拍巴掌,假装刚刚想起这事,“我搬电视过来。”
夏凉手忙脚乱把电视搬到余雪曼的房间,电视的嘈杂声盖过了彼此的沉默。
迷迷糊糊看了很久,主持人终于开始倒计时了。
“十、九、八、七……”
当数到最后一声时,一束束烟花在镇的夜空绽放。夏凉打开窗户,人们的欢呼声从河对岸传来,电视上跨年晚会正进行到高潮。
又是一年过去,时光飞逝,人生可以度过多少个这样的时刻,又有多少珍贵的回忆封存在时间的胶囊里。
“雪曼,要来看烟花吗?”
没有回应,夏凉走近一看,余雪曼靠着枕头已经睡着了。他用手轻轻地把她歪着的头扶正,手指触碰到她白皙的脸上,像滑过一条柔软的绸缎。
谢谢你陪我度过了我最珍贵的一段时光,哪怕最后的结果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很想认识你喜欢的那个人,一个人能被你如此深刻地铭记,他一定非常优秀,肯定比我这种不懂事的男生强,哈哈。
我想就算过去几十年,我依然能记起你,记得你的一颦一笑、你煮的面,还有陪你看流星的那一晚。
烟花如同一颗颗陨落的流星,消失在夜空。
夏凉心绪如潮,轻轻抓着余雪曼微热的手。
余雪曼翻了个身,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期末考试后,学生们陆陆续续拖着行李箱回家。夏凉手里攥着火车票,站在院门口跟余雪曼告别,随身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
她站在门槛上,冬天和煦的阳光直照着她的脸,她眯起眼睛看着夏凉。
“你真的会回家过年吗?”夏凉关心地问道。
“一路顺风。”余雪曼挥挥手,不置可否。
听采萱说,余雪曼逢年过节从不回家,疑似有过她的家属开着豪华轿车来接她,但她故意躲掉了,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余雪曼从没跟别人讲过。
拥挤的火车上,夏凉戴上耳机听音乐,这座繁华的城市从视线中慢慢消失。每一次离开和归来都会发现它不一样的地方,哪怕生活好多年,一脱离熟悉的路线,又会发现新的东西。
一年没回家,家还是那样熟悉,父母准备了一桌好吃好喝的犒劳夏凉,但夏凉胃口并不好,只吃了一点点。
夏凉回到自己独处的卧室,双手当枕头躺到床上,床头挂着一幅他十岁时的水墨画,模仿齐白石的那几只虾,在书柜里还放着一尊大卫的半身石膏像。书桌上色彩斑斓,各种画笔颜料散落。
画了十几年画,到头来该不会是一场空吧,夏凉心想。
一到春节,在外面上学的打工的都回家了,邀请聚会的电话响个不停,张伟的电话总是第一个打过来。
张伟是夏凉的高中同学,有一阵子他们还是同桌。印象中张伟又黑又瘦,个子也不高,外号泥鳅,上课捣乱下课调戏女同学。高中毕业后,他就去打工了,听说他在一家卖保健品的公司做到了销售主管,一个月能拿上万的工资,今年的同学聚会又是他做东。
夏凉在kv的包厢里见到了张伟,他比以前胖多了,怀里搂着一个打扮非主流的女孩。
“夏,你还是跟高中那时一样,没怎么变。”张伟嘴里叼着一根烟,脸上油光发亮。
“这是我的女朋友。”张伟介绍他怀里的女孩,那个女孩瞥了夏凉一眼,没理他。
包厢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张伟在电话里特别声明过,必须带男女朋友来。
只有夏凉孤零零坐在角落。到处是啤酒的腥臊味,音乐震耳欲聋。有人开了一瓶香槟,喷向空中,升起一团绚丽的水雾。有人嘶吼着烂大街的口水歌,摇骰子罚酒,酒喝多了开始玩各种不堪的游戏。
夏凉仿佛是外星人空降到了他们当中,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终于受不了包间里浑浊的味道,穿上外套跟张伟说了一声有事先走了。没有人关心他的离开,男男女女们沉浸在荷尔蒙制造的幻觉中。
霓虹灯之上,月明云轻。
夏凉走在一条冷清的巷里,耳根瞬间清静。
他忽然想起余雪曼,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是不是一个人煮面条,抱着枕头看电视,为故事里的悲欢离合伤心流泪?又或许她回家了,陪家人一起吃团圆饭?
思念绵延不绝,才离开余雪曼几天,夏凉已经止不住地想她了。他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放下她,把她当作一个普通朋友,可越是如此想,脑海里全是关于她的画面。
夏凉听过很多朋友讲他们的爱情故事,如何相识,如何相恋,乃至如何生活在一起。可是至今没有人回答过他的一个问题:什么是爱情?听到这个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哽住了。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种对爱情的定义,现在夏凉想到了一个他自己的答案。
当你在寒冷的夜晚,穿过一条条幽长的巷,忽然想起了一个女孩,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除夕夜,万家灯火。烟花在夜空绽放,家家户户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这种熟悉的感觉从来没变过。
四个多时的春晚,接近尾声时夏凉打着哈欠回卧室睡觉了。从床前的窗户可以看见一栋栋楼房发出温馨的灯光,电视里的歌舞声串成一片。楼下的草地上有孩嬉闹,偶尔响起令人一惊一乍的鞭炮声。
“让我们迎接这崭新的春天,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从客厅里传来春晚倒计时的声音。
几乎同一时刻区里鞭炮礼花齐鸣,跟排好队似的,一家接着一家。
枕边的手机响个不停,夏凉拿起一看,一会儿工夫收到好几条短信,全是春节祝词。翻到后面,竟然有一条余雪曼的短信:
新春快乐!
短信只有四个字,夏凉也回了一句“新春快乐”。
客厅关了灯,父母估计睡觉了。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脸上。
夏凉抓着手机慢慢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回到了“流云舍”,庭院里只有余雪曼一个人在给窗台垂至地面的常春藤浇水,树上传来悠悠的蝉鸣。她穿着夏天的长裙,并没有发现夏凉。他高兴地打招呼,刚喊完:“我回来了!”忽然天崩地裂,自己站在了一堆废墟上,空无一人,没有了余雪曼的身影。从残砖碎瓦中,他捡起一张灰扑扑的便笺纸,纸上画着一个女孩的素描半身像,另一面写的三行诗已经模糊不清。
夏凉心中一震,猛睁开眼,窗外阳光明媚。
从这个梦中醒来后,夏凉一直怅然若失,不知道梦境预示着什么。据说有一些梦是能预知未来的,但愿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