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听得一愣一愣，觉得甚为有理。
她笑了笑，给君入凡理了理白色狐裘道：“丞相大人若是知晓了你这番话非得气岔儿了不可。”
庭院深深。
君入凡入了后院摘了一株红梅，红梅映雪，朵朵争艳，美不胜收。
清欢道：“这又是那个小道士要的吧？”
君入凡点头。
“小姐你就是太娇惯那孩子了，明明小姐才是千金贵体，他这些年仗着小姐欢喜没少害的你受罚。”清欢道。“这世界上的好男子多了去了，若真像那道士所说小姐要去嫁人方可化了姨娘留下的愿，也非那小小道士一人！”
君入凡含笑：“你在瞎想些什么，爹爹自小繁忙不曾与我有过私话，而长兄二姐又是府里嫡出，哪儿会和我这个庶出丫头走的太近。我自小除了你以外也什么人可以说话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年龄差不了太大的，你还不许我玩闹一番了？”
她说完继续道：“我倒是觉得你这小丫头思情了吧，最近面目含春烟波带水好似一个风流佳人。”
清欢羞煞了脸，一片绯红，和红梅放在一起竟有着交相辉映的美感。亭亭二八少女，娇嫩初放，芬芳袭人。
君入凡好奇心起，问道：“莫不是空一子？”
清欢一笑，缄默不语。
君入凡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说中了，心领神会的也不言语。
***
不孤山。
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
“树动悬冰落，枝高出手寒”空一子拿着一株傲雪红梅，轻轻的念道。
君入凡道：“二师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空一子眼波流转，风韵自得，高声道：“绝讶梅花晚，争来雪里窥。下枝低可见，高处远难知……”
没等他复颂前人所炼诗句后，已经生的愈发钟灵毓秀的箫九成淡淡道：“知止不殆。”
君入凡递给空一子一个鼓励的微笑。
然后空一子似乎根本不明白这层微笑的含义，只是对着那株梅花嘘长叹短。
君入凡没有理会那个感春悲秋的空一子，而是给了箫九成一个眼色，箫九成心明，起身去了后堂。
君入凡拍了拍清欢的肩膀，也递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然而看清欢的表情似乎也没有意会出来个什么。
“不可教也，不可教也……”君入凡阴郁的叹了口气，跟着箫九成入了后堂。
空一子斜斜的瞟了他们一眼，勾唇一笑。
等入了后堂，君入凡便开始迫不及待的低声道：“上次我让你问他那事儿怎样了？”
箫九成坐在木椅上，老神自在的答道：“也没有什么，还有你不必特意低语，若是二师兄真的想听，你只能出了这山。”
顿时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又觉得有些蠢笨，于是讪讪放下了。道；“若如此，你师父岂不是上了天？”
箫九成摇摇头：“若真可以，师父早便上天了。”
君入凡做贼一样心虚的打量着四周哆嗦道：“那我们在这里说话，岂不是他也听见了？哎哟那惨了，你这么现在才和我说这个！还好我对你师父满怀敬仰之情，不然我不就是惨了么！”
箫九成对着她笑，也不说话。
君入凡看着心里发怵，道：“你别笑的这么瘆人呀，我这种人可是经不起吓的。”
“从一开始，师父都知道。”
君入凡听的又一哆嗦，迟疑道：“全部？”
箫九成点头。
君入凡呜呼哀哉的道：“这可惨了！我在一颗梅树上刻了他的名字，还让家里的元宝在那里小解。乾坤子知道了不会杀了我泄恨吧！”她掩面而泣道：“救命呐……”
“……”箫九成歪头看她，道：“现在他知道了。”
***
凌梅独自开，入凡单腿站。
乾坤子不是故意偷听俩人的对话，只是奈何空一子看似风流实则不解风情。放着清欢这么一个清秀佳人不去调弄，反倒是在那里背起了《南华经》。而清欢这种不经人事的小姑娘虽然心有所属，二人又单处一室，但悲在一个“羞”字上。
一处无聊的很，乾坤子便寻了另一处去听。岂料刚刚放了元气便听见箫九成在夸自己无所不知。接着，君入凡颤颤巍巍的说出了一个让他深受打击的沉重事实————他竟然被施肥了！
乾坤子痛心疾首，悲恸万分。他捂着胸口涕泗横流的让君入凡站在断崖旁古树下单腿罚站。
箫九成坐在树叉上，腿只要再长一点就可以点到她的头。
君入凡很伤心，可她又不敢松懈下来。一旦她重心不稳的摔了下去那可就真的是摔了下去。
“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待着，都怪你！”
箫九成皱眉：“明明是你自己蠢。”小孩继续道：“如果一件事情，最后自己尝到了恶果，那么你该做的不仅是吃进去，还要细嚼慢咽拆果饱腹。”
君入凡满脸怨念：“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都知晓，但是真的让人把一口黄连嚼碎巴了咽下去哪位神人能受得住！再者说了，你师父还给我上了禁锢术，我这腿想动都动不了。”
箫九成接道：“更可怜的是后面还有结界。”
君入凡的腿酸麻难忍，脸色复杂难辨。
箫九成打了古树一把，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了她一身。
“回去莫要用温热水浴，先行按摩疏通了经络再说。”他靠着树干躺了下去，身上依旧是一个绑起来的青色纳衣。
君入凡道：“你冷不冷？”
“我早和你说过了修道之人……”
君入凡打断他：“那你掸什么落雪！”
箫九成默然，道：“我怕你站久了热。”
风驰电掣间，君入凡抬眸看着那双脚底下飞跃过的不少人头只能静静的吞着口水。
“这就是恶果……”
箫九成微微一笑，山雪融化，道：“你流血了。”
君入凡点头，然后低头，自己的雪白裤子已经渐渐染红。她静静的看了一会，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微妙呼吸声。
她又看了几秒，闭上眼睛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