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江城里准备好好指挥一场攻城大战的周乐天,二十七日下午的时候收到段春雨转交过来的陈学英写的信,陈学英在信里写道:“大陶义军自起事以来,秉持各地义军都是兄弟的信念,凡是兄弟则互不攻打,互相帮助,唯一原则乃是推翻大德王朝,建立新朝。扬州靖难军虽名为南下平叛之军,实则和大陶义军一样,是天下义军的兄弟。况且大陶从未从属大德,不存在反叛一说,现在大陶义军已经席卷天下,大有统一天下,建立新朝之势。金陵虽然是温柔富贵之地,但是为了维护天下义军兄弟的大义原则,作为天下义军的首领,学英愿意将金陵拱手相让给靖难军,以便你我双方以兄弟之谊,携手并肩,共同推翻大德,创建新朝,学英率领大陶义军,自当返回中原要地,芜湖以东之地,尽归靖难军。望乐天兄弟,约束手下重兵,勿坏义军大义,相守学英今日与你之约定。否则学英自当再率义军重返金陵与弟一战,届时学英即便身死也可瞑目。”
看完信,把信交给陈青甫,陈青甫看完信,对周乐天说道:“乐天,这封信果真是金陵贼军头目所写的吗?看着令人哑然失笑。”周乐天说:“今早段春雨送过来的,说是金陵城里的守军送到他营里的,应该是真的。看这意思,他们不愿意和我们作战,是要返回洪州、江夏,这两地目前正被朝廷大军围困攻打,从战术上来说符合信中的内容。”陈青甫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股贼军能从中原一路攻城略地而来,是战斗力太强悍还是各地官军过于腐朽。”周乐天听了陈青甫的话,大笑起来,说道:“青甫啊,这股敌军,论战斗力是比较厉害的,但是世间并不是只有他们最厉害。我看还是各地守城官军过于腐朽了,我们在淮阴到扬州,扬州军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也是衰弱不堪,难成一战,所以商州河工起事之后,天下各地震动,各地纷纷揭竿而起,要不然从中原到金陵,他们也不会在短短一两年之内攻占百城,扩军一二十万。”
陈青甫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朝纲败坏,朝政腐朽,才有我们这些人大展拳脚的机会。哎自古以来,哪朝哪代朝政不腐朽,朝纲不败坏。如果我们将来建立新朝,如何保证朝政不腐朽,朝纲不败坏?这真是一个拷问人的好问题啊!”周乐天听了陈青甫这话,说道:“青甫,但凡一个王朝,建立日久,必然朝政腐朽,朝纲败坏,大德在太祖、太宗、高宗、世宗、文宗百年间国势强盛,国威远布四方,北夏辽东各地各部落,哪个不是臣服于大德神都,宣宗年间北夏各地从臣服到叛走也不过转眼之间,北夏一度攻占洛州,中原大乱,那时候民心尚在,武宗中兴再定北夏,到昭宗北夏烽烟再起,也不过百年的时间。如今北夏威胁北方数十年而不能定,大概是天下民心尽失,武将惜命,文臣爱财,地方民政为豪族大姓所把持,朝纲败坏,病入膏肓,难以施救了。”
陈青甫听完这些话,还是问道:“乐天,你说的这些在理,可是我还是那个问题,如何保持朝政不腐朽,朝纲不败坏?”
周乐天皱了皱眉,说道:“这个问题,确实让人为难!建立新朝以后子孙后代如何保持朝政清明,我们只能留下经验教训,至于吸不吸取教训,借不借鉴经验,那时候谁能知道?但是,我想只要民政、军政在朝廷手上,不被大族豪强把持,交给天下读书人去经营,总有许多人,会给在朝的皇帝们清明地方朝政,收揽天下人心。所以我看打击豪强大族,让他们不能对民政、军政产生威胁足以!之前的洛州军节度使陈广平,是陈三虎的弟弟,刘统的亲信,统帅了洛州的天下强军,却在南阳一败涂地,自己也被当阵斩杀。要不是仗着是陈家的人和刘家的亲信,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坐上洛州军节度使这样重要的高位。话说回来,我们周家在卫州也是大户,在河东也是望族领袖,所以才能聚集兵马,起兵南下。所以地方大族豪强一旦把持朝政和地方,总会介于自己的利益,做出危害天下的举动来。”
周乐天觉的说着说着扯远了,所以笑了笑说道:“青甫啊,说远了,那封信的内容,你怎么看?”陈青甫也轻轻笑了一下,说道:“确实说的太远了。信的内容是贼军头目暂时向我们示弱,哀求我们不对他们围追堵截。依我看,当下我们兵力不足,也不足以追击,派人驻守芜湖即可。常州、苏州、嘉兴、湖州、宣城这几地还没有攻取,杭州军节度使董一正也不会坐视我们在江南独大,占据金陵。先把东南经营好,占据了整个东南,我们就有足够的本钱问鼎天下。至于中原,现在贼军沿江西上和江夏刘善军必有一场旷日持久的硬战,晋阳军节度使张吉福也对洛州虎视眈眈,无暇顾及江南。”
周乐天很同意陈青甫的话,说道:“嗯我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的想法也是不追击,现在一味的把陈学英当做大敌来围追堵截对我们没有一点儿好处。至于董一正这个人,他们家是明州大族,把持明州港口出海贸易的大头,在杭州军府辖地举足轻重,我们轻易也不能惹恼他。杨岳的哥哥是杭州知府,正好利用这一层关系联络董一正,按着范文飞的方式,让董一正甘心把杭州军的军权叫出来。在江南少对这些大族豪强动武,可以让他们支持我们,否则轻易不能站稳脚跟。”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这也许就是陈学英强攻金陵几个月,占据金陵却不能轻易出金陵,攻扬州的道理,他没有得到地方大族的支持。”
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我马上给段春雨写一封信,让他不要追击陈学英,派张斌率丰威营去芜湖。”陈青甫听完说道:“嗯,这样也好!”周乐天说:“青甫,过几天你派人准备,我们也要去金陵了。哈哈哈!!”
段春雨在金陵召集众将商议追击的事情,商议之后,决定由郭正平所部留守金陵,段春雨带着自己的部下追击陈学英等。一方面是段春雨统率着长江水师,追击陈学英比较方便一些,另一方面郭正平和周宽是周乐天嫡系中的嫡系,在金陵这样一个王气盈天之地,段春雨和范武成等人有点犯忌,不好自己做主停留。
商议完之后,段春雨把驻守金陵的任务交给郭正平,自己带着部下和长江水师在二十七日的下午沿江西去追击陈学英,第二日下午的时候到了当涂县,没有见到义军的影子,段春雨不敢过于冒进,下令在当涂驻扎一夜。下午天将黑,吃完饭之后,收到周乐天的命令,段春雨按照周乐天的命令,派张斌去芜湖,自己在二十九日一早率领部下和长江水师返回金陵。
周乐天和陈青甫返回扬州,准备移驻金陵。驻扎扬州的是杜袭的超勇营,原先占据扬州之后扬州知府是陈青甫担任,但是陈青甫忙于军中事务,所以扬州的民政还是由原先的扬州知府张秋年负责。本来张秋年是作为同知的身份协助陈青甫处理扬州民政,鉴于陈青甫和周乐天渡江到镇江,无法处理扬州民政,一切都得靠张秋年,周乐天索性在到镇江之前把扬州知府的位子又还给张秋年。张秋年这个人在扬州的官声还算不错,为人虽然不是刚正不阿,但是也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进士出身,为政经验丰富,所以继续让张秋年担任知府也是理所应当的。
杜袭和张秋年在扬州城外迎接周乐天和陈青甫等人,几人见礼完毕之后,周乐天对众人说:“我们赶紧进城去军府,我要和诸位商议移驻金陵的事情。”众人也就不多耽搁,不一会儿就到了原来的扬州军节度使行营府。众人坐定之后,周乐天说道:“这次渡江作战很顺利,金陵现在已经拿下,我军南下的战略目标基本实现,接下来就是看我们如何经营金陵。”
对杜袭说道:“杜将军,扬州还是由你们超勇营驻守,你不用去金陵。”杜袭说道:“是。”对张秋年说道:“张大人,你从政经验丰富,叛军攻占金陵之后,金陵知府逃到神都去了。所以我想让你去金陵,担任金陵知府。”张秋年有点激动的说道:“将军看得起在下,可是我走了,扬州知府的位子交给谁?”周乐天说:“扬州知府的位子由同知担任,你们都是扬州的老人,熟悉扬州民情、政情,把扬州这样重要的地方交给你们我没有什么担心。”
张秋年站起来施礼说道:“在下遵命,愿意跟随将军到金陵去。”
周乐天又对杜袭说道:“杜将军,我到金陵之后,江北防务空虚,军力薄弱,我在江南也无暇北顾,所以你们超勇营要扩军到一万人,这件事你独自负责,马上就办,我到金陵之后马上再派相应的营务官和各级队官给你。”杜袭马上站起身施礼领命。
把扬州的事情安排完毕之后,在扬州停留了半个多月,四月十八日,周乐天带着陈青甫以及江南众将的家人,在亲军营的护卫下到金陵。
段春雨和郭正平众将在栖霞镇迎接周乐天,到外城尧化门前,尧化门上下数千名士兵列队成行迎接周乐天到金陵,周乐天非常高兴,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太平门进到内城,本来众将要把周乐天带去原来的皇城。不过被周乐天拒绝了,周乐天说:“我们从卫州起兵南下,短短八个月时间,就占据了金陵,真是上天护卫,祖宗保佑,所以先去天坛祭拜上天,然后去军府,宴请众将。”
祭拜完毕,周乐天在众将簇拥下到原先的金陵军节度使行营府,行营府已经摆好宴席,周乐天携众将坐定,周乐天说道:“众位将领,我们能占据金陵,全归功于你们,今日在军府设宴和众将畅饮,一是犒劳你们的功劳,二是要告诉大家,金陵是我们大事业的起点,不是终点,大家不要骄傲自满。”说完,自己先把一杯酒一饮而尽,众将也纷纷仰起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宴席完毕,周乐天在行营府住下,第二天起来,把众将召集到行营府,周乐天说道:“诸位,金陵已经在我们手里,接下来我们要西进北上。现在开始我们要好好经营金陵,让金陵成为我们稳固的根基。一会儿商议完事后,军师带人接收金陵的图表账册,任命张秋年为金陵的新知府,以后金陵的所有民政相关事务都归金陵知府管理。”张秋年站起身说道:“在下领命!请将军放心,在下一定把金陵治理的仅仅有条。”
张秋年这还是第一次参与周乐天这些人核心的会议,有点紧张。周乐天示意张秋年坐下,接着说道:“攻下金陵之后,我们的兵力明显不足,我打算设立金陵平叛元帅府,以后我们所有的部队都归属于金陵平叛元帅府节制,取消扬州靖难军的名号。我自己担任元帅,青甫担任军师。春雨和正平担任副元帅。”
听到这里众将都屏着呼吸,等待自己的任命。周乐天对段春雨和郭正平说道:“春雨,正平你们两个是副元帅,分别领兵。春雨领先锋营、丰威营、超勇营、镇远营、新建平远营,正平领健锐营、虎贲营、定远营、靖远营、新建威远营。”两人站起身施礼领命。
周乐天示意两人坐下,接着说道:“先锋营扩军到三万,参将由张斌担任,丰威营扩军到两万人,李奇担任参将,刘据担任新建平远营参将,平远营新建两万人。”上述三人听到之后站起身施礼领命。
对周宽说道:“周宽,你担任健锐营参将,健锐营也扩军到三万人,扬威营扩军到两万人,周之和担任参将。”两人听完之后起身施礼领命。
对范武成说道:“范将军你的虎贲营扩军到两万人,暂且留在金陵,和新建平远营、扬威营、亲军营驻守金陵”范武成起身施礼领命。
对周能说道:“周能,你担任亲军营的参将,亲军营扩军到一万人,扩军的事情你亲自来负责,其他人不得插手亲军营扩军的事务。”周能起身施礼领命。
对杨岳说道:“杨将军,水师主军扩增到三万人,你担任水师参将。负责从芜湖到崇明的长江防务。”
接着又对郭正平说道:“从健锐营拨两千人到新建威远营,调到淮阴守城,你推荐一个参将上来,到淮阴之后扩军到一万人。”
部署完毕这些,众人散去,周乐天对陈青甫说道:“青甫,泰州和静海、盐城的驻军改编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按照之前的部署是要全部撤换。”陈青甫说道:“乐天,改编是肯定要改编的,这几地都很重要,放在这几人手上确实没法令人放心。不过要循序渐进,改编的好了可以为其他地方的驻军改编积累经验,之后常州、苏州、嘉兴、湖州、宣城几个地方的驻军都可以为我所用。”
周乐天说:“嗯,是要顾及这些,不然让董一正乘虚而入,对我们来说损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