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夏天的七点钟太阳已经升起好久了,在闹钟的吵闹声中郑飞醒来了,这几天在医院陪护没睡好,难得这么舒服的睡一觉,待他揉着惺忪的双眼进了卫生间清理完身体垃圾又洗洗刷刷完毕后,他终于彻底清醒了,也觉到不对劲了。
这么安静?他赶紧敲卧室的门,没回应,轻轻一推,门开了,卧室里收拾的整整齐齐,郑飞上次看到这么整齐的床还是在警校的时候,卧室里没有人啊,他赶紧找卫生间,卫生间是自己刚去的啊,再找,可是这个家总共就一室一厅,也没什么可找的地方了,郑飞在确定方寸已经离开的时候,他又躺在了沙发上。
他想不到方寸会走,更想不到一个孤儿能去哪儿,他不打算去找了,他要赶紧回警局向领导汇报,他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穿好警服,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三支烟,点上,嘴里低念着:各路神仙帮帮忙,让那孩子回来吧。
就在他举烟躬身拜神仙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方寸进来了。
方寸看着郑飞的举动,不解的问:“你在拜佛?”
郑飞赶紧把烟掐灭,气急:“你小子去哪了?”
“我跑步去了。”
“跑步?跑什么步?”郑飞傻掉了。
方寸做了个跑步的姿势,道:“就是这样跑步。”
郑飞不知道说什么了,方寸这小子竟然去跑步,他悄悄离开了或者被绑架了都比去跑步了有道理。
郑飞顺口问:“你为啥跑步?”
方寸道:“跑步就跑步啊,爸爸说过:生命在于运动,我以前每天都要跑步啊,还经常登山,这还要问为什么?”
郑飞看着方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好吧,我们去吃饭。”
吃完饭,郑飞带方寸又到了警局,今天刑警队来人详细询问了方寸车祸前前后后的事情细节,最后警察告诉方寸警察会努力尽快破案,只是因破案需要,他父亲的电话要带走,其余物品方寸可以自行处置,还告诉了他两件事情:一是他父母的遗体今天会火化,二是明天清凉寺的一言和尚会来警局找他。
方寸坐在郑飞旁边,郑飞正在打着电话,对方好像是儿童福利院,郑飞咨询着送养的事宜,详细问着福利院里的情况。打完电话郑飞对方寸细声说:“我问好了,你符合儿童福利院的条件,那里面其实条件非常好,有各种各样的玩具,阿姨都很喜欢小朋友,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玩,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这几天我联系一下民政局的人员,让他们给你办一下,好不好”
方寸摇头道:“不好,爸爸说过他小时候就是和妈妈住在儿童福利院,说那里面虽然有人照顾,但是不自由,爸爸还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海,自由自在,行走天下,我一直跟爸爸行走天下,我不去福利院。”
郑飞愣了:“行走天下?你个小孩子行走天下?你知道什么是行走天下!”
方寸道:“反正我不去福利院,爸爸妈妈不愿意住的地方我也不愿意。”
郑飞问:“那你住哪里?”
方寸道:“我还要想想,爸爸说过:遇到困难,不要着急做决定,要想好了再做,这叫、叫什么先思而后行。”
郑飞没好气的笑道:“那是三思而后行,哎,你爸给你讲的道理可不少。”
方寸眼睛亮了一下:“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只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说着眼睛又暗下来了。
方寸想了想问:“警察哥哥,撞我爸妈的坏人能抓到吗?”
郑飞道:“相信警察,一定能抓到的,我也告诉你一句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坏人一定会得到惩罚的。”
方寸使劲点头道:“嗯,坏人有坏报,只是我爸爸妈妈都是好人,他们救过好多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说着眼睛就红了,眼泪又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郑飞不知道怎么安慰,虽然方寸看上去很懂事很坚强,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岁的年龄。郑飞搂住方寸的肩膀,不再说话,这孩子以后的路一定不会平坦,他需要的不只是宽慰的话语,更需要自身的刚强。
这一天郑飞都陪着方寸,下午等到方寸父母火化完骨灰盒送来警局后,方寸就守着这两个盒子,直到傍晚。晚上郑飞带他去儿童餐厅点了好多吃的给他,吃完饭要带他去看一个刚上映的少儿电影,方寸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是心中有悲苦,莫强言欢笑,这也是他爸爸说的。郑飞搞不明白他爸爸怎么给他说过这么多不太适合小孩子的话,而方寸又怎么能都记得,都懂得,都照着做呢?
第二天,郑飞依然在闹钟的吵闹声中醒来,看到的依然是整齐的床褥,等来的依然是跑完步满是汗水的方寸,郑飞摇摇头,他觉得这个方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两人吃完饭刚来到警局,就看到了在警局里等待的一言和尚。方寸上前道:“一言哥哥好。”
一言道:“方寸,方施主和白施主都是有大功德的人,他们虽遭不幸,可也解了人间苦难,去了那西方极乐,必有大欢喜,你也不要难过。”
郑飞心里犯嘀咕:这个和尚真会说话,人死了是去西方极乐,还大欢喜,那岂不是人人都盼着快快死去?真是念经念坏了脑袋。
一言又道:“前日寺里接到警察询问你父亲情况的电话,方知发生了这等事情,我师父安排我下山来接你回寺里,说有事情要对你说。”
方寸问是什么事,一言不知,问来问去只说师父安排来接回寺里,方寸想我现在反正没有去处,呆着警察局里这个郑飞还在想着把我送那儿童福利院,那福利院我是一定不去的,不如就随着一言哥哥回一趟那清凉寺,还可以摆脱了这个福利院。
想定后方寸便跟郑飞说了,郑飞想这个一言和尚来带方寸去寺庙一定是因为他师傅与方寸父亲有旧交,带去自然是要好好照顾,说不准还能让他当个小和尚了。想象方寸剃度成小和尚的样子,郑飞心里大乐,快步去找局长汇报,案子已经询问结束,局长自然放行,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清凉寺离市区不是很远,既然一切妥当,郑飞便将方寸父母的骨灰盒、遗留的背包、行李箱放进后背箱,带着一言方寸二人开赴清凉山。
坐在车上,方寸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色,想不到这才过了几日,又要重回清凉寺了,只是上一次去,我牵着爸爸妈妈的手,非常快乐,这一次去,就只剩下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