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炀非常满意。
事实证明,无论做什么事情,适当的刷存在感都是件有益而无害的事,更何况名义上是管理者的皇帝。
特别是在这种信息交通落后的类古代世界,皇帝要想统治一个庞大的国家,最需要的东西无它,“权威”二字矣。
那么皇帝的权威从何而来?
除去从祖辈继承而来的大义以外,自然就是通过各类事件刷存在感,再施以恩威了。
所以张炀选择秦也应该是对的,要换做是别人,即使张炀有今天这么好的借口,也不好拿捏他。
但秦也新入业国为官,在业国根底不深,是最好的实施对象。
而且张炀在事前本是做的两手打算。
第一手打算自然就是张炀正在实施的:恩威并重,“收服”这个根底尚浅的侍卫司司长。
第二手打算则是以违反禁令和守卫皇城失职为由把秦也给撤了,事后再与老师合谋火速提一人上去。
有人可能会问:张炀这么玩,丞相和太后会同意吗?
答案是肯定的,先前说过,张炀并不完全是傀儡皇帝,至少名义上业国还是皇帝亲政,只要要求合乎情理,他想要做一些操作并不是不可为。
而这次在政治如此敏感的情况下皇帝“遇刺”,张炀想掌握皇宫防卫力量绝对的合乎情理,即便太后或者丞相再如何不愿意,也不敢顶风反对,只能等风波平息再另寻机会,否则便会落人口实。
最后再说回这两手打算为何张炀选择了前者。
其中道理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个选择题的问题,这道选择题如何做,则取决于与陈盼盼、方青柏的会面。
其中,方青柏因太过于偏向丞相,让他所不喜,而陈盼盼立场较为中立,才取得了他的信任。
他信任陈盼盼则是信任楚人杰,信任楚人杰便是信任他的兄弟秦也,再加上秦也面对张炀的问话,各方面都让张炀满意,此事便就定下了。
这,便是张炀的心路历程。
不过计划是完美的,重要的还是实施过程。
张炀初涉政治,要让他即时想出这个计划并完美实施肯定是不现实的,事实上正是因深宫的无趣以及自身的不安全感,让他在这一个月里有足够的时间和动力去努力思考,才最终完成这次的计划。
当然,尚未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可张炀至少是见到点光亮了。
……
……
同样是中宫,张炀隔壁一间偏房内。
太后与丞相左右各坐一席,一旁还有两方主要的心腹大臣。
两边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出声,空气仿佛凝滞,气氛极为尴尬。
踏踏踏……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踏着碎步走了进来,附耳与太后小声说了一通。
“这么说,皇上不见我们,只见了方大人和秦将军?”太后问道。
小太监点了点头。
“犹记得,当初把小皇上抱来皇宫时,他才这么小个,如今终于还是长大了。”太后这话是对着底下小太监说的,眼神却飘向纪驰风,话里话外似有所指。
纪驰风笑了笑,“圣上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长大,娘娘应该欣慰才是,圣上成长的越快,便越能替娘娘分忧解难,让娘娘少操点心不至于这么劳累。”
“丞相大人说的在理啊,哀家老了,也不知有几年可活,守护我业国的基业,还得靠小辈们才是。
倒是丞相,哀家记得,哀家只比丞相虚长个小三岁,如今哀家苦于病痛折磨或许命不久矣,丞相却依旧走路虎虎生风,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真是令人羡慕啊。
或不久后,哀家终是不敌病患先一步走了,未来丞相可得‘好好’辅佐皇上啊。
该放手的就放手让皇上去做,别怕累着了皇上,毕竟这业国终究还是皇上的,劳累一点也是应该的。”
“丞相你说呢?”
“……”
纪驰风笑而不语,没有接太后话。
因为他心知,这话压根就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在场的大臣们听的,他如何回应都是不好,只能避而不谈。
见纪驰风没回应,太后不依不饶,又哀叹道:“唉,还有哀家族里那侄女儿也是,哀家知她忧心皇上安危,可再如何也不能不让我们见皇上啊,还哭哭啼啼的央求我们,说什么一切以皇上安全为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刺客是哀家和丞相派来的,你们说这都像什么话啊?!”
此话一出口,在场气氛再度降为冰点,底下大臣们头都埋得低低的,表情各异。
“……”
压抑的气息又持续了一阵。
片刻,纪驰风终于开口,他叹息道:“一听娘娘说起皇上小时候,就不由让小相想起他的胞母,也就是我的小妹,唉……”
讲到这时,似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他眼里隐隐泛起泪光追忆道:
“记得小妹还在世时,每当她有机会出宫省亲,回到家中第一个见的总是我这个当大哥的,那会儿她虽已贵为皇妃,却依然是记忆中儿时那般天真善良,在我面前从不提及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之事,只是开心的给我讲‘扬儿怎么了……扬儿怎么了……’(张炀原名)
后来,先帝驾崩,妖后李氏携太子摄政,皇上同其他皇子一样被赶出皇宫,年仅七岁就远离他的母亲独自前往自己的封地。
别离之时,我从未见小妹如此伤心过,那会儿她哭着拜托我,求我一定要好好帮忙照顾年幼的皇上,家里其他人不敢触怒妖后,她除了我这个最亲的大哥就没人能够依靠了。
最终我还是顶着压力答应她了,毕竟再怎么说皇上也是我的亲侄儿啊……
可是,那次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小妹了……
之后,她便死于妖后的迫害,去见了先帝……
走之前她除了皇上的事,一句念想也没留下,真叫我……叫我……唉……”
此番话语可谓是感人肺腑,说的在场丞相一方的大臣们有的都开始抹起了眼泪,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份伤感。
不理会在场众人反应,纪驰风接过来手下递过来的一只手帕擦了擦眼眶,又继续道:“所以啊,每当看见圣上,小相便会想起我家那小妹,便越是想帮助圣上快些成长起来,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圣明之君,才不负小妹临终时对我的嘱托……”
嘭!
说着,纪驰风气势突变,含泪怒拍椅手:“可如今,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当今圣上!此等恶行,本相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定要将刺客捉拿归案,并将幕后主使连根拔起,以祭我家小妹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