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你的名字?”
“不……不记得了。”
“你的出现也许是巧合,但又未必是巧合,不如,就叫你未巧好了。”
“谢谢……师父。”
公元前156年,蒙山,清风观
当未巧从床上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三青。听照顾她的月姨说,三青师父是这清风观的观主,虽然样貌只有8、9岁孩童般,但修为远不如此,这清风观什么时候有的,三青师父就什么时候在的。
未巧也询问过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月姨也只是告诉她,三青师父是在出游时救下不幸落水的她,然后将她带回了清风观,对她的身份来历也无从知晓。
来到清风观也一年有余,自从三青为未巧取了名,也已经算是拜了师。虽然与大多数人并不算熟识,但过得也不算寂寞。三青不让未巧学什么八卦易经,飞檐走壁之类的,好似这个观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未巧平时就帮忙打理下观里的琐事,偶尔就泡在书阁里看看书什么的。
说是道观,其实这里也根本没有什么道士之类的,全是一群求学问的,还有一群习武的,三青师父的修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也知道他并非常人,但他貌似根本就不愿教什么成仙之类的东西。
世间也不乏有好奇者,求仙问道之人络绎不绝,但三青师父根本连见都不愿见,直接叫观中一干师兄弟们给赶走了,道观什么的也只不过是个居住的地方。
“巧儿?你在里面吗?”
听到月姨的呼喊,未巧赶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正准备应声时,一阵眩晕感忽然袭来,未巧只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接着便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雨夜,窗外的雷鸣与打叶声交织在一起,让原本就无法入睡的未巧更无法闭上眼睛了。为了让随时可能会出魂的未巧保持清醒,三青每夜都会命月姨点燃一柱醒生。
醒生,本来是用来惩罚犯错的弟子,让其整夜无法入睡,反省人生的,而现在,却不得不用在毫无过错的未巧身上。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雷鸣,房门却被“轰”的一声打开了。
一袭红衣,在雷雨中犹如滴血的红莲,美丽,却又令人恐惧。像是本能一样,未巧的神经不由地绷紧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似的,发出阵阵颤栗。
“你是谁!”
那红衣女子,正一步一步的靠近未巧,令未巧感到一种压抑,但又无法拒绝,无法逃避,就像被命令一样,连身体都动弹不得。
突然,一股力量从体内抽离,像是自己的灵魂在挣扎着逃出这副躯体。未巧的眼神开始涣散起来,身体也不由的痉挛起来,从额上滚落的豆大汗珠如窗外的雷雨一般,冰冷刺骨。
红衣女子皱了皱眉头,挥手一掌击晕了未巧。
“差点又出魂了。”
红衣女子冷冷说道。
三青和月姨也听到了动静,迅速的奔向了未巧的房间。当看见站在未巧床边的红衣女子时,三青和月姨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欣喜。
“赤焰,你可回来了,你若再晚几日,巧儿的命可真就没了。”
月姨又急又喜地说道,
“锁魂玉带回来了吗?”
赤焰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死死的盯着门前那瘦小的身影。
三青收紧了目光,似乎从赤焰那惨白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走近赤焰,借着窗外的光,他才看到赤焰那正强忍着痛苦的难看表情。
“你受伤了。”
“师兄…”
仅唤他一声,就用尽了赤焰最后一丝力气,顿时,整个人向下滑落,瘫坐在了地上。
没想到赤焰会受这么重的伤,三青也是吃了一惊,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赤焰的手腕,试图将自己的灵气输送给她。
“别…”赤焰阻止了他,“锁魂玉在我身上,我死不了。”
说着,赤焰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枚如鳞片状的玉片,玉上,还系着一根白色丝线,仔细辨认,却又不是线。
“你拔了他的龙须。”
三青看着那轻如薄翼的龙须,惊愕地看着怀中的赤焰。
“他欠我的。”
之后,赤焰没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三青的肩上,感受着这小小的身躯里传来的温暖。赤焰闭上了双眼,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当她无助彷徨的时候,是多么的想像这样靠着他,可是,他的心始终离她很远,很远。
月姨走上前来,接过赤焰手中的锁魂玉,径直走到未巧的床边,将玉系在了她的脚踝上。
“师父,请让我留在此地,借书阁一用。”
三青站在观月楼上,目光紧紧盯着观门前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
“公子,观內的书阁是不轻易开放的,而且,没有师父的允许,我也不能做主。请回吧,公子!”
说罢,虚贤不顾门外人的哀求,径直将门关上了。
门外,子素攥紧了拳头,打算再一次敲开清风观的大门,只是最后,子素还是松开了手。长长叹了一口气,子素打算先下山,到村子里落脚,明日再来一试。
“月,你去安排吧。”观月楼上,三青收回了目光,对月姨说。
正当子素转身准备离去时,道观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走了出来。
月姨看到门前的年轻人,不由的吃了一惊,但很快,眼中的惊愕便被隐藏下去。
“公子上蒙山所谓何事?”月姨问道。
子素微微颔颌首,回答说:
“在下子素,从小体弱多病,又身患怪疾。听闻蒙山清风观的藏书阁中医书众多,于是冒昧前来,希望打扰一段日子。”
月姨思索了一会儿,便招来虚贤,
“你带这位公子去吧!准备好房间,别怠慢了。”
“是。”
听到这儿,子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苍白的面容似乎有气色了些。
月姨盯着子素看了一会儿,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这位妇人是……”子素喃喃道。
走在前面的虚贤似乎听到了子素的自言自语,顿了顿脚步。
“月姨是我们师父的救命恩人,在观里负责所有弟子的生活起居,大家都很尊敬她。”
“是吗。”
子素应一声,紧紧跟在虚贤身后。不远处,已经能看到书阁的影壁在楼阁中若隐若现。来来往往的许多弟子都好奇的打量着子素,子素也没怎么介意,毕竟自己是客,人家是主,只是在这数到目光中,总有一道让自己觉得很不自在,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自在。
“三青,让他留在观中真的好吗?”
回到观月楼,月姨最想问的便是这个问题,她实在不明白三青为什么要将子素留下。
三青喝了一口茶,有种难以言喻的镇定,这让月姨愈加的困惑起来。
“你知道,锁魂玉是不会骗人的!”月姨继续说道。
“赤焰不小心将未巧带来,这不是偶然,这是她的宿命。她和那个叫‘子素’的人之间的联系,也是无法隔断的。我们在锁魂玉里看到的只是一些片段,不能证明什么。”
“那我们该怎么办?万一巧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被你师父——玉翁老仙知道了,赤焰也没法活了呀!”
月姨的心始终无法放下。
杯里的茶水凉的很快,三青向楼外望去,东边的天空朦胧一片,好似蒙了一层纱,就连三青都无法看得更远。
“海上起雾了。赤焰捅的娄子,就让她自己去解决吧。”
初春时节,整个蒙山被云雾缭绕,树木开始发起了新芽。越过冬季,林中的鸟儿也开始兴奋起来,动人的鸟鸣像是在呼唤别的同伴快从睡梦中醒来。
窗边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醒了床上的可人儿。未巧睁开双眼,下了床,抓起一把碎米粒,来到了窗边。
“总是来要吃食,这可不行的!你们要学会自己去找吃的,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们饿死了怎么办?”
鸟儿们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一个个向未巧白皙的手边靠拢,还时不时地用它们的小脑袋蹭蹭未巧的手掌心,就像孩子撒娇一般。
“未巧!”
还未来得及反应,未巧的小蛮腰就被一双白玉般的手给环住了。窗边鸟儿像见鬼似的,惊叫了几声,胡乱地扑动着翅膀,一哄而散了。
“师……”
“…母嘛,就是我啦!小未巧真聪明。”
未巧话音未落,就被赤焰给打断了。眼前一袭红衣的女子,娇艳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稚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赤焰的身上已没有初见时那种肃杀和令人恐惧的感觉。有时,就像个小孩般,平时总是让未巧叫她“师母”,不用问为什么,从赤焰看三青的眼神里就能明白了。只是,在那眼神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仍被细心的未巧捕捉到了。
“这次,我得离开一段时间。”赤焰说道。
“要走吗?去哪里?”
未巧没想到,这才和赤焰没见多久,就要与她分开了。
“去送一件东西,很快就能回来的。”
赤焰抓着未巧的双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还有一抹愧疚,
“锁魂玉要好好戴着,别弄坏了,这可没有第二块救你的小命了。”
未巧一把抱住了赤焰,顽皮地笑道,
“知道了师…母,你要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师父…知道吗?”
未巧抬头看了看赤焰,那种哀伤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知道。”
对于赤焰和师父的故事,未巧虽然好奇,但又不敢过问。而且,这种哀伤告诉她,那并不是个快乐的故事。
赤焰跟未巧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多是对未巧的叮嘱,之后便离开了。整理好房间,未巧打算去书阁看看,想起这段生病的时间,自己都许久没去书阁了,师父交待她看的书都快忘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