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果花》 64.同学

    入厂培训班的同学都是来自各大中专院校的毕业生，只有魏冉冉的学校最默默无闻，牌子不响，不仅学历低而且专业还不对口，魏冉冉感到很自卑，很有压力。

    那些名牌学校的毕业生们也很苦逼，比如有位师专毕业的女生被分到小学，大约她感到很不满，在自我介绍中她拐弯抹角地说道：“……我的人生似乎跟小字结缘，我在一个小城中小读了几年大学，现在又被分到了小学……”同学们听了都忍不住窃笑，老师后来劝了她几次她才罢休，再没有抱怨。还有位医学院特护专业的毕业生，刚进厂没几天，医院就敲她去上班，以示领导对她的重视，她只好白班晚班连轴转，华老师看了，很心疼，允许她不来上课在宿舍休息。

    更苦逼的是一位漂亮的药剂士，由于她是在厂职工医院实的习，被医院一个药剂师相中，要她当她的儿媳妇，可那药剂师有两个儿子，于是这两个儿子为了这个药剂士在家上演全武行，打得头破血流，这位药剂士进了厂，可是却失去了婚姻自由，所以她整天愁眉苦脸，华老师老是找她谈心，这本来就是华老师的工作，说明老师爱岗敬业。

    这天晚上，华老师把大家召来练跳舞，其实魏冉冉在读中专时也跳过舞，可是气氛完全不同，大家都跃跃欲试，不像现在男女生们都默默坐着，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华老师连续和几个女生跳舞都不能暖场，他开始劝导男生邀请女生跳舞，但是收效甚微，男生们似乎觉得沉默是金，伺机而动比冒险出击更重要，跳舞是能随便跳的么？要找感觉！华老师看见男生们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只能说被他们打败了，就跑到教室外休息，魏冉冉和于娟欣然也出去透透气，顺便和老师唠唠嗑，魏冉冉讲了一句最最没有水平的话，她说“厂里效益不好是不好，可那些大中专毕业生进了厂就舍不得走了”，不知道华老师听了是什么想法，反正当时他还笑来着，“饿死都不走？”魏冉冉后怕得吐了吐舌头。由于上文所说的原因，魏冉冉遭到了冷遇，她说这么一句话是不是想博噱头？可这噱头博得也太过分了吧！

    魏冉冉感到自己很失败，学校学校不佳，专业专业不对口，面子面子没有，还专门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要填履历表了，在写自传上，魏冉冉发挥了自己文笔好的专长，把自传写得圆圆满满：……1978年的一天，我降生了，爸爸看见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于是给我起名冉冉，预示着我在太阳的照耀下茁壮成长，一定能顺顺利利地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华老师看了这段话，感慨万千，上完课，他就对同学们说自己的经历：他家就在工厂附近的副业大队，他的童年和少年都是一帆风顺，后来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中管，分到工厂也是顺理成章，他也没后悔过，反正进这个厂也是他儿时的梦想，进了厂先干了几年调度，由于业务能力不错，被领导看中，调到人事处当老师，其间他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女友是厂里一个漂亮的护士小姐，本来这事成不了，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每天都在心目中的女神必经之路上等待，就这样足足等了一年，感动了女友，成了他的妻子。现在他有了妻子儿子房子票子，感到很满足了，奉劝同学们要知足，知足长乐……

    “就只差车子了……我说你知道五子登科吗？”就坐在冉冉旁边的于娟听了“校友”的话，知道他说的是“五子登科”，她碰了碰冉冉的胳膊肘，想问问魏冉冉知不知道。

    “什么五子登科？没听过。”

    既然她不知道就算了。于娟想。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于娟又像在念魔咒。

    “这个我知道。”魏冉冉马上说，仿佛生怕于娟认为她不知道这句古语而觉得她没文化似的。

    于娟家里以前很困难，她的爸爸是厂报总编，清水衙门，妈妈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工，她还有个哥哥在读研，读书的时候家里有四张口，爸爸时常为了生计发愁，有一次还被魏冉冉看见了，从小的压岁钱爸爸妈妈都叫于娟存了起来，后来她上中专时，学费生活费就全靠她存的压岁钱，不然家里还负担不了，要不是经济拮据，于娟就去读高中考大学了，如果不是缺钱，家里是不会让她早点参加工作减轻家庭负担的。

    一天于娟要魏冉冉到她家玩，和于娟一同考上中管的定向生魏卫也在，她们一起摆弄于娟的照相机，于娟还拿来她照的照片，不是一条腿就是半个脑袋，魏冉冉和魏卫都笑话于娟的超级烂水平，最后魏卫说她早就想由定向生改派到别处去，“一辈子呆在这么个穷山沟实在太窝囊！赶明儿我到城里读几年书就去打工……”魏冉冉又知道了一个新词——“改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