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名叫许月涛,名字很雅致,人却娇纵跋扈。他姐姐乃是许瑶,当朝皇帝成帝最受宠的瑶贵妃,当然,这并不是他敢于嚣张的主要原因。
一切,还得从五年前成帝与许瑶的相识说起。
四年前,边疆和睦、百姓安居乐业,内外一片形势大好,成帝不禁动了游历一番的念头。
除了三位重臣、两位妃嫔、两个阿哥、必备的宫女太监,此次随行的人员,还有一对特殊的贵客:来自西域沙凉国十六岁的加里卜王子与十岁的阿莉亚公主兄妹。
沙凉国地处西北要塞,国土中等,但占据上好地利,一直为兵家必争之地,周边邻国竞相与之交好,包括对中原虎视眈眈的鄯善国。
成帝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与沙凉国建立较平稳的关系。那一年,成帝派皇长子刘韬监运了好几马车的山珍奇宝,亲自送至沙凉国都城,大汗哲米勒甚是高兴,也派自己一对儿女随车返赠了一大批珠宝与特产回来。
这对沙凉国皇家兄妹,年纪虽相差六岁,性格却十分一致,均活泼外向,爱好游玩嬉戏,来到中原后,惊奇万分,每日玩得不亦乐乎,便修书与父汗说要在此小住一段日子,大汗哲米勒宠爱儿女,便回书准许了。
恰巧朝会商量微服出巡一事时,兄妹俩也在场,听闻后,天**玩的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便恳求一同随行。成帝颇为喜爱这对天真烂漫的友国皇亲,加之也想巩固与沙凉国的关系,便欣然同意携这兄妹俩同行。
上下准备妥当后,一行人便乘舟一路南下。
行至无锡时,听闻锡剧曲调绵长悠扬、故事扣人心弦,不禁纷纷想去一睹为快,便奔赴最有名的戏园——馥芳园。
一部《兔仙献桃》,看得众人眼泪汪汪,好在坐在二层雅座包间,旁的观众无从看到。
谢幕离席之时,就在成帝掀帘的一霎那,对面包间的看客也掀帘出来,直把成帝惊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瑶香!”
随从们一听,大多错愕:瑶香?圣上是不认错人了?前朝皇后怎么会在此看戏。
成帝竟然全然不顾一切,追着那位看客一直下了楼。
戏园门口,眼见姑娘就要上轿,成帝正想上前搭话,被眼疾手快的尚书张至励一把拉住,使着眼色小声说道:“黄爷,不可!”说完,张至励示意一个手下跟上轿子。
成帝这才反应过来,明白自己失态,见自己有人跟上了轿子,心便落了下来,转身领着众人去找馆子吃饭,众人对于发生的一切,自然不敢多问。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回到驿站歇息。先前跟踪轿子的随从回来向张至励报告,张尚书听完,赶紧跑至成帝房间,支开随驾的妃嫔后禀报道:“圣上,先前那位姑娘,乃是无锡富商许嘉年的长女许瑶。”
“许瑶?”同样有个瑶字,让成帝寻味良久。
张至励继续:“许女乃是土生土长的无锡人,从小长相出众,因做得一手味美形美的苏式糕点而芳名传遍全城。”
成帝饶有兴趣:“糕点?他们家是卖糕点的吗?”
张至励笑道:“不不,她爹许嘉年,是有名的茶商,常年各地贩卖苏地盛产的茶叶和茶具,生意相当不错。许员外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因父亲常年在外、母亲溺爱而缺乏管教,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是方圆十里有名的痞子。原本这姑娘养在深闺,旁人也不知晓,偶尔一次一位客人在许家家宴里尝到她做的糕点,惊为天味,一传十,十传百,后面借故去尝的亲友,皆赞叹有加,从此美名传出。”
确认不是自己错认的瑶香,成帝心中不免失落,不过听到一位未出阁的大小姐能做出“惊为天味”的糕点,不免让尝过不少美食的成帝心生好奇。
张至励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询问:“圣上,江苏巡抚乃我的门生,近日他一直想约老臣聚聚叙旧,听闻他与许员外十分交好,不如我们约在许家,顺便尝尝许小姐做的糕点?”
成帝顺水推舟,乐得答应,张至励得令下去安排。
两日后便是宴席之日,许嘉年得到通知知晓贵客为何人后,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地安排好一切后便携带夫人、儿子许月涛在大堂等候传报。
成帝一行人如约来到许家赴宴,大家寒暄之间,全然没有发现沙凉国的阿莉亚公主第一眼就看上了长相颇为俊美的许家公子!
许家乃江南殷商大户,家中厨子自然不错,成帝等人吃得十分尽兴。
压轴的便是许瑶的两道糕点:水晶乌梅糕、粉子团,一个个饱含巧思的糕点,娇小可爱又味美至极,深得来客赞叹。
这顿饭,历时一个时辰,让成帝乘兴而来、兴尽而返:既尝了地道的苏菜,又拉近了与许家的距离,推杯换盏之间便与许员外婉转地缔结下了许家小姐的姻缘——成帝返京后,便以选秀之名,将许家小姐迎进了皇城,之后日渐宠爱,虽无子嗣,没过多久依旧恩封贵妃,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许家的这顿家宴,更让在座的主宾均未预料的是,这顿饭还成就了另一段姻缘。
整个席间,沙凉国阿莉亚公主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许月涛,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成帝身上,因而无人注意她罢了。
这许月涛人品不行,长相却颇有潘安之貌,虽平日吊儿郎当,但今晚却知轻重,收敛了所有痞气乖乖坐着,文文静静的俊俏模样直把沙凉国公主越看越喜欢。
这阿莉亚公主当时只字未提,返京半个月后兄妹俩便出发返沙凉国去了。一别几年,也无特别消息。
今年,阿莉亚公主十四岁,大汗哲米勒便开始为她选亲,没想到阿莉亚对许家公子念念不忘,大汗对这个女儿疼爱得百依百顺,便派了另一位皇子巴赛尔带着阿莉亚公主来京城求亲。
成帝自是喜出望外:两方能结姻亲,那鄯善国,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下旨让许月涛父子加急进京。
许家父子赶到京城后,成帝立即为两人举办订婚仪式,婚期定于一年后的同月同日。之后,沙凉国两兄妹便返程准备婚礼去了。许嘉年生意繁忙,也回无锡去了,剩下许月涛被留在京城学习各种宫廷礼仪。
许月涛除了进宫的时间,其他时候便用来吃喝玩乐!京城与无锡相比,又大又热闹,加上不少皇亲贵族的子弟主动交好,自然更好玩,许月涛感觉是老鼠进了油罐,整天乐吱吱(乐滋滋)的。
许家家财雄厚,许嘉年经常不在家,许夫人从小惯着许月涛,养得他一身的坏毛病,加上姐姐许瑶进宫受宠加封,许月涛更加飞扬跋扈。许嘉年近些年想多留些时间在家管教儿子,却为时已晚。
此次进京,原本许嘉年以为儿子在陌生之地会夹着尾巴做人,再学些宫里教的规矩,或许能从此焕然一新,因而启程前,虽心中各种不舍儿子,但仍颇感庆幸。
谁知许月涛油盐不进,进宫学规矩时不敢造次,但出宫的闲暇时间,日益骄纵。花钱大手大脚的许大公子在京城公子哥的圈子中很是吃得开,没进宫学礼仪的时候总是到处吃喝玩乐、结交而行,时常街上溜达,没少做耍派头、调戏民女这些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恶事。自从有了驸马的头衔,更加有恃无恐,偶尔做得过分,有些传闻吹到成帝的耳朵里,成帝为了和亲,也睁一眼闭一眼,只传令让司仪官多加教导。
宫内宫外都十分奇怪,一奶同胞,为何姐姐许瑶温顺柔和、爱好雅致,弟弟却嚣张跋扈、无恶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