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冬如约而至,踏进梨花阁的那一刻,分明的感觉到房间内的凉意。
阁内,端坐的秀气女人神情一脸严肃,她周身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令傅凌冬不由自主的打颤。
“来了。”简单的两个字,虽不是看着她说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同她说。
“恩”傅凌冬强颜欢笑着,“来了。”
“几日不见傅侧妃的脾气倒是大了许多。”女人的眼眸分明关注这桌上的茶盏,可不知为什么傅凌冬感觉上百双眼睛盯着她看,将她盯的无所遁形。
傅凌冬干笑两声,试图与梨落拉近关系,“妹妹说的哪里话,怕是妹妹对姐姐有什么误会吧。”
梨落眉角上挑,分明是看穿了傅凌冬的口是心非。
她浅笑:“原来只是个误会,我还以为傅侧妃对我的安排有什么疑议。”
傅冬凌哪会听不出来梨落揶揄的语气,只是佯装没听出来,“妹妹那里话,不知妹妹这次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话题终于进入正轨。
梨落正色道:“上次与你提的那个计划取消,过些时候我会派人去你那将药拿回来。”
听到这话,傅凌冬的脸色顿时大变,方才客气的语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责问,“尹梨落,你想反悔?”
感受到傅凌冬质问的眼眸,梨落心中平静如水,她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傅氏的,抬起眼眸看她,语气中尽是不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被她这么一问,原本傅凌冬想说出口的话只剩一个字,“你……”
梨落自然是知道傅凌冬心中所想的,愤怒、怨恨。
傅凌冬也没有掩饰她的情绪,她直勾勾的盯着梨落的双眼,心中是说不出的怒火。
“尹梨落你别欺人太甚,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给说出去吗?”
面对傅凌冬的威胁,梨落完全不放在眼里,“你认为死人会开口说话吗?”
看似有口无心的的警告,让傅凌冬忽然觉得脖子发凉。
傅凌冬心中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有能力做到的。
她咽了咽口水,终究是先败下阵来。比起先前的强势,语气软弱了许多。
“如果你不能帮我,当初又何必答应我。”
一下子失去了活着的动力的傅凌冬,瞬间感觉老了许多。一副颓废模样令人又怜又恨。
“傅凌冬,我与你之间不过是协作者的关系,我从不与不遵守约定的人合作。”
傅氏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梨落也不说话,等着傅氏主动开口。
“你想我怎么做?”傅凌冬虽说被动,却没有更好选择。
“你什么也不需要做。”梨落看了妥协的傅氏一眼,又安慰道,“任冰凝我自然不会放过她,但是你记着,倘若你轻举妄动,坏了我的大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傅凌冬抿着嘴,像是在做一个困难的决定,“尹梨落你最好说话算话。”
送走了傅凌冬,梨花阁顿时安静无声了。
苏梓寒掐着时间进来,显然他已经在一品轩等候多时了。
“涵萧跟我说计划提前了?”这是疑问亦是试探。
“恩”梨落随意的答道,“元佩礼的事,不能再让纪琰查下去,若说有什么事能让纪琰分散精力的话,那只有任冰璇的死了。”
***
翌日一早,就有人大敲京兆府门口的鸣冤鼓。
“堂下何人?”李越按例询问。
“老妇李草花,原是丞相府任大小姐的奶娘。”老夫人规规矩矩的回答。
丞相府的人到京兆府要状告谁?
李越一时纳闷,遂问道:“你要装告何人,所谓何事,细细道来。”
“是”老夫人一磕头,抬头遂道,“老妇要状告的是齐王妃三年前谋害她亲姐姐。”
谋害亲姊可不是什么小罪,大庆律例当处以斩首之刑。
众人因老妇的话,皆愣在原地,连李越都忘记要接着盘问了。
人群中有一紫衣青年听到这里,匆忙退出人群,往睿王府而去。
一到王府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就直奔思雪阁而去。
“启禀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彼时,纪琰正与纪玧、纪珩讨论着元佩礼的事,纯安正是他派去京兆府询问相关事宜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看他焦急的语气,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以纯安的性子,不会这般无礼的打扰他与纪玧的谈话。
“进来”
纪纯安应声而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了看了直想发笑。
“三哥你这个贴身侍卫可真是又敬业又高效,才短短片刻就马不停蹄的回来复命了”纪珩忍不住调侃两句,“纯安啊,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吧。”
可此时纯安可没有什么心思喝茶,估计等七皇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心思调侃他了。
“多谢殿下美意”纯安谢绝了纪珩的好意,“属下有急事要禀报。”
纯安焦虑又严肃的神情终于引起了纪琰的重视,他看了纪珩一眼,示意他闭嘴,才对纯安道:“说吧。”
“爷,属下奉命去京兆府打探元佩礼之事,恰巧赶上一位老妪击鼓鸣冤。属下路过听了一会,那位老妪竟是任大小姐的奶娘,而且她要状告之人竟是齐王妃。”
此言一出,纪珩与纪玧再也笑不出来了。
但凡跟任冰璇沾边的事,都会让三哥失去理智。
果不其然,纪琰的神色比刚才看纪珩的时候更加凝重。
“你没有听错?”纪琰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显示着他的心情并不是很愉悦。
纯安单膝下跪,“属下亲耳所闻,不会有错。”
纪琰右手紧握成全,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走,去京兆府看看。”
几人一出府,就被划筝盯上了。
小姐算的未免也太准了吧,她怎么知道王爷一定会出府的?
她赶紧会洛梨园禀报:“小姐您算的可真准,睿王出府了,同行的还有五皇子与七皇子以及纯安。说来也奇怪,几人行色匆匆,睿王的脸色尤其差,好像谁欠了他一大笔银子似得。”
划筝这么说是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梨落心中可是跟明镜一样亮。
看样子,纪琰应该是得知了李奶娘状告任冰凝的事,此刻正准备去京兆府一探究竟吧。
京兆府这么热闹的一出戏,不去看看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厢,京兆府的审问还在继续着。
回过神来的李越神情严肃,他警告道:“诬告皇亲国戚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老妪可要想清楚了。”
老妇人再磕头,“是大人,过去三年里我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大小姐伸冤。”
竟然有人状告齐王妃,李越只头皮发麻,怪不得最近右眼皮直跳,刚送走一个烫手的山芋,现在倒好又来一个。
老妇人的执着让李越无计可施,任冰凝可是齐王的正妃,母家又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府,若当中出了一点差池,那他性命堪忧。
他犹豫了一会,对老妇人道:“将你的讼状提上来。”
老妪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黄纸,红色的朱砂字从状纸的反面透出来。
李越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念了一遍,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越读李越的眉头皱的越深。
讼状里提及,齐王妃将麻心散下在了任冰凝常喝的药里,长此以往,才导致任冰凝香消玉。
若是任冰凝真是中毒而亡,当时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他越想越觉得离谱,任家三姐妹素来感情要好,这个老妇人不会是谁派来捣乱的吧。
他的目光从状纸上转移到老妇的身上,因为方才的猜测,话语里带着些许威严,“本官问你,你在讼状里说任冰璇是被人毒死的,可有人证物证?”
老妇人抬头,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话脱口而出,“是,只要大人将齐王妃请来,与我当堂对质,就能真相大白。”
老妇的提议,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他沉思了一会,还是对下首的王捕头招招手。
对王捕头耳语了几句,王捕头带上两个捕快扬长而去。
王捕头到齐王府的时候,无言正在齐王府拜访。
管家周福前来禀报,看了无言公子一眼,犹豫着该不该说。
齐王与无言正相谈甚欢,见状不耐烦的道:“无言公子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就直说。”
“王爷,京兆府的衙役在门口等候,说是有一庄案子与王妃有关,要请王妃务必要过堂协助破案。”
齐王的脸色一僵,面露不悦。
东院那个女人,又惹了什么幺蛾子。
他尴尬的看着无言,“公子见笑了,正如刚才公子所闻,不巧今日府上有事,本王要去京兆府一趟,就不多留公子饮茶了。”
无言无所谓的笑道,“殿下客气,既然殿下有事,那在下便不便叨扰了。”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公子且慢”忽然纪玢叫住他,“如若公子得闲,不如一起去京兆府旁听一番。”
无言的脚步顿住,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忙倒是不忙,只是怕”他微微顿了一会,“怕王爷有什么不便。”
“诶”纪玢打断他,“公子是自己人,去看看又有何妨。”
“去请王妃到门口候着。”这句话显然是对周福说的。
在齐王府门口看到任冰凝的时候,他眼中是满满的嫌恶。
任冰凝惴惴不安的看着纪玢,她实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愿真的如周管家所说,只是协助调查罢了。
齐王一行人赶到京兆府的时候,纪琰等人早已在大堂等候。
李越考虑的周到,竟将丞相也请来了。
纪玢不禁疑惑,他们三个都在这里干什么。
对此,纪珩也是同样的疑问,他嘟喃道:“璇儿的案子,纪玢来做什么。”
纪玧用一记白眼代替了回答,纪珩瞬间安静了。
任冰凝虽然也看见了纪琰,而她却对跪在堂上的老妇人更加刚兴趣。
当她看清楚老夫人的时候,瞳孔顿时放大。
这不是…失踪了三年的奶娘李嬷嬷吗?
李越从主判的位置上走下来见礼。
“见过齐王、齐王妃。”
纪玢王爷架子十足,“起来吧,此次本王不过是陪王妃协助审案,李大人只管秉公办理。”
案子还没开始审,几位皇子兼这么关注,他除了秉公办理还有其他办法么。
李越回道主判的位置上,一拍惊堂木,严声问道:“堂下老妪,有何冤情,快快述来。”
“是”老妪磕了一头,将讼状的内容叙述了一遍。
“你撒谎,李嬷嬷,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冤枉我?”老夫人还没说完,任冰凝就打断了她,“父亲女儿是冤枉的。”
老妇人转过身子,正对着任冰凝,那眼神中迸射出来仇恨,让任冰凝觉得心惊肉跳。
“齐王妃,你也说了老妪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为何会冤枉你,到底是不是冤枉,齐王妃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任冰凝被咽了一下,心中警觉,看来来者不善。
她对着李大人道:“李大人断案无数,还请大人还妾身清白。”
李越替自己捏了一把汗,“王妃请稍安勿躁,本官自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这话可谓是说的相当偷巧了,还不还你齐王妃清白,就看你齐王妃是否真的清白了。
接着他拍了拍惊堂木,示意老妇人继续,“老妪你接着说。”
“是,大人”老妇人转回身子,继续说着案件的经过。
“老妇在小姐死后,托人验过大小姐的身子,是死于慢性毒药没错。大小姐生前喝的最后一碗药中被加大了剂量,在残渣中也能查出毒性。”
“李嬷嬷,你好大的胆子,任家大小姐的身子也是谁都能随意触碰的吗?你是不是想毁了大姐的名声。”抓住李嬷嬷的错处,任冰凝就是一顿指责。
李越头疼不已,这个齐王妃是来捣乱的吧?她还想不想要自己的清白了?
不过他确实有疑问了,“老妪,本官问你,你所托何人为大小姐验的尸?即便任大小姐真的是中毒而亡,又何以见得是齐王妃所为。”
老妇人忽然挺直了背脊,任冰凝的心莫名的一紧。
“我有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