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漱玉吓了一跳,然而对面的人只是坐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司漱玉极快的冷静了下来,看着后者,冷声道:“不请自来,你是来杀我的,还是谁的人,要给我带什么话?”
沈竹风见着司漱玉的样子,唇角掀起,似有几分赞许,却又有几分嘲讽,“你对红夜南的心思,宇文炀怕是不知道吧?你猜猜,他若是知道了,还能不能把你当兄弟。”
“你……”司漱玉面上炸开惊讶,死死看着自己对面的人,皱紧了眉头,咬牙,袖中的薄剑却是出鞘。
下一瞬,沈竹风甚至没有去取兵器,只是抬手,一把便叩住了司漱玉的手腕,而后往下压了压。
司漱玉感觉自己的手骨好似要被捏碎一般,不受控制的僵了指节,松开了剑。
沈竹风空出的另一只手接了剑,没有让剑落下发出声响,亦松开了司漱玉的手,冷笑,“不堪一击,难怪你争不过宇文炀,你如今就算是司家幼子,也是个毫无功名,死读书的游手好闲公子哥。宇文炀不但是受宠的皇子,而且自幼习武,如今还能领兵抗越。司漱玉,你如今难不成还要放弃自己唯一算得上优势的一点,然后收拾了行囊搬去八皇子府,让你的主子八皇子给你个住处?”
“你放屁!”司漱玉起身,一脚朝着那人踹过去,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他是宇文炀的伴读,却非主仆,幼时是玩伴,如今是互相信得过的挚友,什么时候宇文炀是他的主子了?!
沈竹风抬手,在司漱玉颈肩敲了一下,看着他倒靠下去,总算老实坐下也不乱动了,恶劣的勾了勾唇角,“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八皇子在成长,不但开始有自己的势力,也有了自己的入手。飞燕,暗卫,宇文炀的智谋又在你之上,哪儿需要你做军师?”
“不是……不是……”司漱玉没被封口,可面前的人一叠话带着轻视落下,司漱玉却有些无法反驳的感觉。
怎么说?他爹说过,作为皇子伴读,学识为重,可到最后,皇子一定会学的比自己要好,视野也比自己要广阔,到了那个时候,他要做的,就不是教什么,而是要作为一个警钟,在皇子身边,仔细留意皇子看不到的细节,查缺补漏。以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足够冷静,就算皇子乱了,自己都不能乱。
可如今,司漱玉根本就静不下来,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都是对他的嘲讽鄙视,以及看不起。
他自己……其实,心底也觉得自己无用,废物,离开了司家什么都做不到,如今只不过是被人点出来了而已……
车马颠簸,司漱玉冷静了下来,眼中少了几分澄澈赤诚,多了几分阴沉,对着面前的黑衣人,却是一字一句,冷静的吐出了三个字,“沈竹风。”
看着司漱玉被人戳着痛脚,盛怒之中还能冷静下来,沈竹风便束起了一身的防备,听着司漱玉吐出他名字的一瞬间,沈竹风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就因为他一瞬的意外走神,司漱玉的身子忽然前倾,手中的匕首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狠狠插入了沈竹风的腹部,卡在两根骨头之间。
沈竹风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伏在自己身前的人。
司漱玉的眉眼清秀干净,发丝半挽,广袖长衫的温雅公子,如今却被他逼得红了眼睛,眸子里多了几分阴戾。
“知道是我还下重手。”沈竹风一掌推开司漱玉,毫不客气的在他肩上拍了一记,而后卡着自己腹部的匕首,一下跃出了马车,身形折过一个转角,很快消失了踪迹。
“二公子?”车夫见着马车里忽然跃出来一个带着血的人,连忙惊呼了一声,而后便去看司漱玉。
“我没事。”司漱玉出言,止住了车夫掀开车帘的动作,闭了闭眼,掩下了面上惊露的所有表情,往后靠了靠,好似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眼角有几许困乏,“回去吧。”
“是。”纵然有些惊疑不定,车夫却还是应了声,继续朝着司府去。
司漱玉一进门,便听着有人和他说,司父让他回来了便去见他。司漱玉进门的时候,书房里便有三个人在了,顿了一下,司漱玉看着上首的老人,恭敬道:“外公。”
而后又落到了老人身侧的人身上,唤了一声爹,而后便在一旁一袭蓝裳饮茶的男子对面坐着。
都是一家人,司漱玉的动作也就随意了一些,看着自己对面的男子,问道:“怎么兄长也和外公一起回来了?”
蓝裳的沉稳男子便是司家的长子司景轩,如今和司父都在朝为官,可以说是司家的门面了。
只不过,自己这个兄长一向都是在自己府中,不住在司家的,如今怎么忽然回来了?
司漱玉隐隐感觉,怕是有大事要发生,面上越发有些显疲态,却是强打起了精神。“漱玉,八皇子有交到你手中几人?”
老人先开了口,直指方才入门的司漱玉。司漱玉略微迟涩了一会儿,垂下了眼睫,开口道:“十四暗卫。”
“这几日交还到八皇子手中吧。”老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司漱玉倏然抬起头来,几乎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八皇子如今带兵在外不在皇城,皇城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传信……”
“八皇子手下可信可用之人何其多,只是通个信而已,没你,有的是人能做。”老人挥了挥手,打断了司漱玉的话,一双严肃的冷眸定格在司漱玉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漱玉,你说是否?”
“是。”司漱玉觉得自己好似有什么从身体里抽离一般,咬着牙,却是闭了眼睛,脸色有些苍白的呢喃了几下嘴唇,最后到底是下了决心,咬牙,“外公说的是,明日,我便把八皇子交到我手中的东西一一,交还……回去。”
司景轩看着幼弟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和嘴唇,皱了皱眉头,摩挲了一下手下的茶盏,“漱玉这么做,会不会得罪八皇子,与八皇子结仇?”
在如何没有希望,八皇子到底也是个皇子,而且还是皇帝宠爱的皇子,如今又领兵在外,若是能回来,那便是玉国的功臣。
“正事,和私下的交情必须划分清。”老人一只手执杖,另一只手,轻轻,却极为决断的在虚无之中划开了一道横线,沉声道,“尤其是皇子之间,司家已经站定了六皇子。”
司景轩点了点头。司漱玉握了握拳头,却是松开,有些疲态,“一切听外公和爹的意思。”
“嗯。”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并没有让你和八皇子不再往来,只不过你自己得把握度,对待八皇子,要和对待太子,三皇子,还有其他皇子一样,漱玉,你明白吗?”
“外公……”司漱玉苦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宇文炀若是知道司家支持六皇子,而我不再出手帮他,他或许会说无事……”
可他心中过不去!
一瞬间的阴沉,司漱玉过了一会儿,忽然挪到了脚步,在老人面前跪下,叩首,“外公,我想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