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的那都是无凭无据的,眼不见不为实!你们可知晓,八皇子带回来的那女子是何等佳人?”
茶馆中有人扬声,无头无脑的一句话,红夜南出言:“等等。”
马车停下,红夜南掀起方帘一角,看着茶馆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高挑干瘦的小老头,那话便是他挑起。
“何等佳人?”
“说啊,吴老儿莫非你又在胡言乱语了?”
见着他说了一句便饮茶不再开口,周围竖起耳朵等着听的人中,有几个性子急的已经忍不住拍桌子了。
“莫急,莫急。”那吴老儿足饮了半杯茶,摆足了架势,这才徐徐开口道,“小老儿那日恰在城门口,等着八皇子大胜归来……”
旁边有人嗤笑:“吴老头你怕又是夜里喝的烂醉,宿在城门口了吧?”
周遭哄笑声起,一时间竟压不下来,却也侧面证明了吴老儿有见着八皇子带回来佳人的可能性。
“还听不听?我说是在等八皇子……那,那便是在等!”吴老儿涨红了脸反驳。
“是是是,吴老头快说!”
吴老儿见着众人声音压下来等着他开口,抚了抚下颌的几撮短须,“那女子华服锦衣如云,只一个侧影便惑了人心魄去,发髻摇影……转过脸来,嚯,小老儿瞧上了一眼正脸,却见着她眉目之中带着几丝妖气!那时天际恰好是落日接月升,暮色沉沉,怕是……祸国之妖啊!”
周围一圈儿人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笑出声来。
众人打趣吴老儿,“怎的还开始做起半仙来了?”
“休要胡说!”
“哈哈哈……”
红夜南放下了帘子,这一回是真的离开了。
马车转过转角,停在了一个生意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的客栈外。
门口打着算盘的人瞧见了红夜南,连忙擦了擦手便迎了出来,“红姑娘……”
说着话,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阁主在二楼谈生意呢。”
谈生意?红夜南愣了一下,顺着店小二的指引朝着楼上走。
停在门外,店小二便退了下去,红夜南一时愣住。
闻光之在屋子里面……和人谈事情,她该进去吗?那店小二也是,就这么把她带到门口?
“进来吧。”闻光之出言,红夜南总算是缓过神来,抬手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的确确有两个人,闻光之在屏风内,而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却是红夜南方才在茶馆瞧见了的吴老儿?
红夜南进门,那吴老儿便对着红夜南笑了笑,也不多看,低下头便退出去了。
红夜南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踏入了屋子,而且绕到了屏风之后,对着半卧在榻上的闻光之皱了皱眉头,“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怎么回事,是就是这么一回事。”闻光之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眯着,唇红齿白,眉眼精致,比之红夜南上次见他,似是多了几分生气。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红夜南也累,便在一旁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出言道:“我方才出来的时候,在茶馆里瞧见刚刚在你屋子里的那个人了,他在传八皇子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祸国妖女……这事是你背后指使的?”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闻光之眯了眯眼,指尖叩着手边白玉算珠的一只算盘,“你要问我为什么?那自然是生意人做事为了财,至于真假……天奇阁从不出假消息。”
“你都知道些什么?”红夜南皱了皱眉。
闻光之仰头挑眉,“再从我这儿问话,可是要收报酬的。”
红夜南一时没说话,只看着面前的人。
闻光之缓缓合眼,又缓缓睁开,亦是看着面前的人,唇角一如既往地挂着淡笑,半点不过问红夜南和离一事。
半晌,红夜南终于开了口:“我们来交换知道的消息吧。”
“怎么交换?”闻光之微微起了点兴致,从榻上坐了起来,手肘支在榻边的小案上。
恰好那张小案上摆着笔墨,还有一叠白纸。
红夜南拿起一张,而后提笔写了一行字,反盖在桌案上,抬眼看闻光之,“我们一人写一条对方不知道的消息,若是在纸上看到了第二条自己知晓的消息,那就结束。”
“好。”闻光之欣然,提笔不假思索的写了一行字,和红夜南面前的那张纸交换。
红夜南写的是:“公主和亲。”
闻光之给她的纸上写的是:“梁国月白。”
闻光之扫了一眼红夜南写的字,笑了笑,“要找公主和亲南楚一事谁人不知?夜南,你骗我一条消息。”
“八皇子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梁国的十一公主,梁月白,这件事我也已经知道了。”
听着红夜南的话,闻光之挑了挑眉,却是极快的猜了出来,望着红夜南的眸光深深,“广慈长公主与你的交情倒是好。”
红夜南把闻光之给的纸张展开,却是淡淡道,“我要说的,是将要和亲南楚的是十六公主宇文菱。”
“那么确信?”闻光之被红夜南笃定的话拉去了注意力,也没提他们之前说着的明明是八皇子和梁国公主一事,红夜南却扯到了宇文菱身上。
“玉国在急。”红夜南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
闻光之顿了一下,而后搁下了手中的笔,说出了第二条消息:“梁国公主与八皇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她的目标不是八皇子。宇文炀与你和离,大概是计划之中,也是在保你。”
红夜南面色不改,“前半句话确实是我不知道的消息,后半句我却是早清楚。”
闻光之但笑不语,等着红夜南开口。
略微思酌,红夜南轻声道:“战事暂歇,玉国急着拉拢盟友,所以最晚不过冬至,十六公主便要和亲南楚了。而远水不解近渴,亦不会解玉国之危,所以梁国出现了。”
“玉国之危。”闻光之把这句话挑出来,念了一遍,似有询问。
“因为和越国这一仗,打在粮食收成的时候,玉国今年的收成本就不好……又因为战事,怕不只是减半,今年这个冬,怕是不好过,要死不少人。”红夜南言语之中似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