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瑞顿住了脚步,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着狼狈跌坐在地上无措大哭的女人道:“希望?你的希望怕是大皇子吧?就因为他是皇长子,你什么都给他,还在父皇面前说他的好话……而我有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争来抢来的!”
“瑞儿!”皇后咬牙,“你怎么会这么想?娘的良苦用心,你一点儿都不清楚吗?要不是娘在皇上面前推崇大皇子,他怎么会相信我还算是个合格宽厚的皇后,这么会留我在这个位置上?我都是为了你和你弟弟!”
“你把他推成了太子,替我推了父皇的所有赏赐。”宇文瑞轻轻一句,掷地有声,推门而出,反手又把门合上。
殿内皇后大声喊着救命。
救命?这种废物弟弟,救来做什么?害他吗?
宇文瑞阴沉着脸色,扫了一眼门外的那些下人,大踏步走了出去,“进去,没听着皇后喊你们吗?”
说的也是,他那个“弟弟”,可不能死在他手里,让他背上弑弟的罪名。想来他那个爱他的母后,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他抹平这件事。
宇文瑞一点儿都不担心,只是冷笑,仰头瞧着东宫的方向,拳头紧握。
亏他之前还想过,若是他登基继位,便给宇文辉封王留在皇城,他要什么他给什么。他还觉得他这个弟弟满脑子都是女人,一点儿和他争的心思都没有。
是他蠢,帝王家,哪儿有生来不争的虫?全都是毒蛇!
……
听弦得了消息的时候,回过头,看着帘幕后卧在榻上睡得安稳的女子,连呼吸都轻缓了下来。对着面前的暗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语道:“知道了,公主醒来我和她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下去罢。”
“什么不要紧的事情?”床榻之上的宇文慈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胳膊。
“公主!”听弦蹙眉,让暗卫先下去,带着低怒轻声道,“你好几日都没安安稳稳睡下了,这几日殿里两日一换的灯烛也是过了一日就烧到要换下去!”
“就知道你心细。”宇文慈转移开话题,“说吧,出了什么事。”
听弦叹了一口气,走进去服侍着宇文慈换衣洗漱,一边轻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
“真是好本事。”宇文慈抬手曲指揉了揉眉心,“也就是宇文辉是个废物又能忍,否则皇后这碗水,早该端不平了。”
“公主看这事,当真是四皇子要害三皇子,这才让那个侍妾下的药么?”听弦蹙起眉头来,说倒是说得过去,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宇文慈合眼,任由听弦替她细细梳理长发,一面淡淡道:“我才说了四皇子是个蠢的,他怎么想得到这种主意?要么是有人在背后替他出谋划策,要么是有人暗中设计,让三皇子和四皇子反目。”
“那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宇文慈扯了扯唇角,“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皇子……他们爱争就争吧。”
公主又开始心口不一了。听弦暗叹了一声,低声道:“那这事还让暗卫继续盯下去吗?”
宇文慈未开口,只“嗯”了一声,抬手顺了一把头发,看着地上掉了十来根头发,拧眉,“司漱玉不是在刑部吗?那就让他查,我是管不来这事,头发已经一大把一大把的掉了……”
说着什么事都不管,实际上什么事都管上了。听弦应了一声,没揭宇文慈的底,只心疼的把她掉的头发收拢了要退出门去。
“皇上见着她了?”铜镜面前坐着的宇文慈忽然问了一句。
已经站在门外准备掩门的听弦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宇文慈说的是什么,“见了,而且……”
这事就是听弦知道了,都觉得有些后背发凉的悚然,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皇上把八皇子和她分开留宫里了。”
“呵。”宇文慈习惯性的冷笑了一声,“没细看就觉得那女人那张脸熟悉的很,梁国,还真是不废一兵一卒,靠个女人就能分的天下。”
“皇上若是……”
宇文慈回过头来,指尖轻叩桌案,“他见都见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只不过,如今我们是走不脱了,放心吧,不会太久了。”
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宇文慈把视线投向屋子靠着窗边的桌案。若是有人能看到,想来会吓一大跳,因为桌案上密密匝匝的堆满了奏折。
宇文慈朝着桌案走过去坐下,随手拾起了一本奏折看了起来,看完以后随手批阅。
见着宇文慈开始忙,听弦便无声无息的退到了角落里,没有打扰宇文慈。
宇文慈一面批着奏折,思绪却是有些飘远,她在想雪妃的事情。
梁国开国皇帝是个女子,梁国原本是一国附属小国,然而却是自立了王朝,因此梁国无论是皇子还是皇女都可继位。
而前朝,梁国皇帝倒是个男子,却立了梁雪长公主为储君。
梁国曾出使过一次玉国,来的便是梁国长公主。
那年也是秋末冬初,玉国下了一场薄雪,梁国公主的马车就是压着这一场薄雪微寒入宫的。
梁国公主献了一支舞,如玉的美人,惊鸿的身姿,她又不若一般的女子。要知道,这可是一国储君……梁国公主在玉国与太子并肩赏雪下棋,与先皇饮茶舞剑,她的学识,她的美貌皆无人能及。所有人都知道,这般美人是留不住的,也就越发的对梁国公主眼热,想入非非。
得不到的美人便如眉间朱砂,心上明月,几个皇子都在争着在佳人面前露上一面。
先皇自然也注意到了,却只是一笑,抱着只有十岁的宇文慈在高阁扶栏之上俯视着这一切。
宇文慈见着几个皇子为了一个女子出手争斗,更知道自己的兄长,当今圣上也有这个心思,她出言提醒了。
当今圣上那时大抵是在心中,把在先皇心中的好印象和美人之间做了一个比较,做出了抉择,便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