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红夜南皱眉,淡淡开口,“这笔账,我迟早会和宇文菱算清,仇就是要自己报起来才痛快。”
听着红夜南的话,楚暮俨的眉眼微微牵起一丝弧度,对这个和亲公主算是上心了几分,轻笑了一声,没有应红夜南的话。
反倒是红夜南的眼眸微微一转,落在楚暮俨的身上,嘴角跟着楚暮俨勾起的弧度一勾,“你的儿子……都能娶和我差不多的女子了?”
楚暮俨嘴角的笑意随着红夜南的话语顿住,僵硬在脸上。
红夜南眼底的笑意有些掩不住,微微转开了视线,而后看向了宫门的方向,策马而出。
楚暮俨自然是跟了上去,却是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当真已经那么老了么?
出了宫门,红夜南唇角的笑意却是略微有些迟涩的压了下去。
南楚,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明明是皇城,红夜南却看见道旁全都是低矮破旧的屋舍,而且极为泾渭分明的由着中间的大道分为了东西两面。
东面是极为华美精致的楼阁府邸,而西面就是一大片的破旧房屋,还能看得到许多衣着破旧的百姓。
有些妇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抱着孩子缩在墙根,看着有人策马而过,也就是抱着孩子缩了缩,连头也不抬。
一路看过去,红夜南几乎分不清百姓和乞丐的区别。
楚暮俨也没有急着开口解释什么,只是等着红夜南看完了,才策马,带着红夜南入了东面的繁华。
踏入了繁华热闹之中,红夜南才好似是透过来一口气一般,将视线投向楚暮俨,“为什么……”
“西面的那些,不是南楚的百姓,而是南楚的奴隶,是南楚征战而来的……战利品。”楚暮俨很轻的吐出这句话,眯起了眼眸,“他们的国,或者早就亡了,又或者附属其他国了。他们本可以回去,只不过,他们不愿意走。南楚,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偶尔也会从中获取需要。”
楚暮俨的话,红夜南听清了,却是没有听懂,“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走?”
难不成回去以后,会比在这儿做乞丐好吗?
“南楚,没那么博爱,他们身为将士的时候,杀的是南楚的士兵,被俘虏回来,我们愿意留着他们一条命就已经算是仁慈了。他们不愿意走的原因就多了,或是知道自己的战俘身份,或是身上有伤,是个残废,又或者已经在这里成家。”
楚暮俨的语句之中带着淡淡的冷意,极为漠然,“我还说,偶尔也会从中获取需要,说的是他们本就是南楚最低贱的存在,那若是有什么修筑堤坝或者修补城墙,挖深护城河之类的事情,首先就从他们之中调出人来,而且,万一若是又要开战,他们也能用来探路。”
“南楚的富庶强大,是生于战事,养于战事。”
打着马,红夜南听着周遭的叫卖喧嚷声,跟在楚暮俨身后,却是带着淡淡的迷惘。
楚暮俨穿着一身常服,然而一路上还是有不少百姓认出了楚暮俨来,跪倒在地,呼“陛下万岁”,却无人上前来阻扰。
楚暮俨,于南楚,是一位明君……
红夜南想着这一点,心下坠着的什么倏然落下了几分。
跟着楚暮俨走过了皇城的长街,出城入了山林之中,红夜南还是有些没有缓过神来,看着楚暮俨,皱眉,不明白后者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或是看出了红夜南的疑惑,楚暮俨从马侧取出了一把弓箭和一把箭矢,把弓箭在手中微微掂了掂,拉开了弓弦试了一下,朝着红夜南抛了过去,“试试。”
红夜南还在马上,一抬手接过楚暮俨抛过来的东西,却是一沉,连忙松开缰绳双手抓住了弓箭,“好沉……”
“沉有沉的好处。”楚暮俨翻身下了马,朝着红夜南走了过去,将她从马上带下来,指了指一个方向竖着的箭靶。
红夜南轻呼吸了一口气,明白了楚暮俨的意思,先试了试弓,她勉强能用力撑开,然而不用楚暮俨说,她便知道,她拉开弓的姿势绝对不对。
只不过,楚暮俨没有拦着她的意思,红夜南便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左手压住,右手勾了弓,拉不满,只能拉到半弧,红夜南试着抬手到与眼睛平视的角度,正要松手,却是被楚暮俨抬手按住。
“怎么……”红夜南被楚暮俨这么一阻就卸了力道,却是被楚暮俨抬手按着肩膀往后一推避开……
“咄。”
红夜南原本还捏在手里的那只箭,不知道为何没有顺着红夜南看的方向射出去,反而反着朝红夜南自己弹了回来,好在楚暮俨推着她仰头,否则非得打在她身上不可!
红夜南张了张口,很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厉害了,若不是我看着你,你能把自己的眼睛折腾瞎。”楚暮俨叹了一口气。
红夜南想着自己方才把弓抬到眼睛的位置瞄准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还好还好……”
看着她的样子,楚暮俨有些哭笑不得,抽了一支箭落在手中,而后对着红夜南招了招手。
拉着红夜南的手指,一根根落在弓箭该落的位置上,楚暮俨握着红夜南的手,一抬手,将弓拉成满弦,对准了视线下一点儿的位置,倏然松了手。
红夜南抬眼看着箭射入靶心,却是略微有几分偏离,张了张口,“我还没瞄准……怎么就松了手?”
“看着。”楚暮俨牵引着红夜南的手,又对着箭靶射出一箭,只不过这一次的误差更小了几分。
红夜南看了看,从楚暮俨的手中将自己的手和弓抽出来,搭了一支箭,学着楚暮俨的样子努力拉开弓,瞄准了靶心,一箭射出,却是从靶子上方穿了过去……
“奇怪。”红夜南皱起了眉头,“明明看着都是差不多的位置,但是你哪一箭能落在靶子上,我的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