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来。”楚暮俨手中捻着一支羽箭,半眯了眼眸瞄准靶心,却是许久都没有松开手,直到红夜南忍不住要出言提醒的时候,却见着楚暮俨身子一折,忽然对着一处树丛松开了弓弦。
“唰——”弓箭穿过树丛,却好似是一声穿透了肉体的声音,红夜南心下一凛,不待楚暮俨多说什么,便和后者一左一右径直绕到树丛之后,只不过,二人对视一眼,却都只是走近,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皱眉。
“若是误伤……”红夜南很轻的开口。
楚暮俨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这里是皇家围猎的地方,就算是平日里也不会放无关人等进来,我会带你过来练箭,更是提前便让人注意不要放人进来,省的被误伤。一早我就感觉有人在哪儿,只不过没有出声,若是不小心误入的人躲在哪儿,要么借着灌木的掩饰离开,要么就直接出来了,何必鬼鬼祟祟的一直隐藏?更何况。”
楚暮俨拾起地上带着血迹的箭矢,在手中一捏,“他还跑了。”
楚暮俨没有下杀手的意思,是见着后者的脚从树丛下一掠而过,才确定了后者的位置一箭射出。
他能肯定后者是伤了腿,既然如此,那就跑不远。
想着这一点,楚暮俨看了红夜南一眼,却是轻哼了一声,“回去。”
“怎么?”红夜南原本看着楚暮俨的样子,觉得他差不多要去一探究竟了,却听着他说走,眸中掠过几分不明。
“不管这人是谁,有没有恶意,他如今都未听到什么,那留他一命又有何妨?”
楚暮俨嘴角挂着的笑意森冷,对着红夜南却是淡淡勾着嘴角的样子,随意的一挥手,让几个暗卫试着跟随血迹追下去。
红夜南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是看着沿途被折断的树枝还有地上极浅的脚印。脚印很小,看上去比她的都要短几分,要么,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要么……是个年纪极小的人?
想着这一点,红夜南摇了摇头,随着楚暮俨所说的,后者什么都没有听到,跑了就跑了吧。
回到方才的地方,红夜南试着拉开弓,却是觉得手上如坠千斤,悬了一会儿,到底是有些不稳的垂下了手摇了摇头,“不行……这弓太难拉开了,我连开弓都难,更别提射的中靶心了。”
听着红夜南略微有几分沮丧的话,楚暮俨补充了一句,“而且,你这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瞄准,若是要你跑起来,或是在马上,准头怕更是要差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红夜南张了张口,“你当初说……我不适合长兵,也不适合短剑,只适合用弓箭,可如今我怎么觉着我也不适合用这个?”
“慢慢来吧,你没有内力,又是女子,学起来费劲是很自然的事情。”楚暮俨抬手压下了红夜南试着扬起弓箭的手,“今日不过是带你过来这边看看,你得熟悉一下这边的地形。”
“怎么?”听着楚暮俨的话,红夜南侧了侧头,有些疑惑的表情展露。
“我曾说过,我收你为义女的事情,那你便是南楚的公主。前些日子是因为你眼睛视物不便,我又在养伤,所以这事才一拖再拖,而如今你眼睛好了,自然要露个面。”
红夜南张了张口,因为楚暮俨的话,好似有几分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红夜南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讶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
她原本就没有把楚暮俨那句要么做南楚皇后,要么做南楚公主的话当真,而如今楚暮俨像模像样的提起来,她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眼眸之中漾开一丝疑惑,“为什么?若是只是替我寻一个留在南楚的身份,随便什么都好,就和之前说的那样,和薛姜一样是你近身服侍的人不行么?为什么是这个……”
在玉国,还从未有皇帝收义女或者义子的先例,就算是偶尔封个郡主或者是公主也就只是给个封号嫁出去而已。
楚暮俨收她为义女……或许不少人都会往这方面想吧?
红夜南蹙了蹙眉,看样子,她还得在南楚待一段时日,她并不是很想在外人眼中留着一个待嫁女子的印象……
“公主有何不好?”楚暮俨望着红夜南,有几分不解,“我前几日还在想为你拟一个什么封号。”
“公主,有什么好?”红夜南抬眼望着楚暮俨。
宇文菱也是公主,可她连自己喜欢什么人都不能选择,从玉国,背井离乡嫁到南楚来。
楚暮俨的妹妹常平公主,也是公主,却是被自己的父亲当做礼物送出,猝亡在异国他乡。
对上红夜南认真的眼神,楚暮俨眼中的光略微沉了几分,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良久,才缓缓吐字,“你说得对,公主也没什么好的。”
语句微顿,楚暮俨缓缓开口,“薛姜很喜欢你,这些年,我近乎没有见到过有你这个年级的孩子合他的眼缘,你不若考虑做他的义女?”
“你一早便在做这打算了吧?”红夜南侧了侧头,想着自己看不见的那些日子里,都是薛姜对她多加照料。
听着她的话,楚暮俨轻笑,“的确,我将你带回南楚来,确有几分因为薛姜的缘故,他是真的挺喜欢你,无关男女之情。”
听着楚暮俨的话,红夜南垂下眼睫,却是很轻的摇头。
“怎么?”楚暮俨眯起了眼眸看着红夜南。红夜南自然知晓,楚暮俨是忧她是因为薛姜身有所残,所以不愿意接受这么一个义父。
可红夜南对着楚暮俨打量的目光,却是叹了一口气,“我的家书这个时候怕还没有传回玉国去……楚皇,我父母如今犹在,我认义父这样的大事,总不能让他们一点儿都不知晓,也不能不顾忌他们的感受。”
她爹娘抚育她至今,她不说如何尽孝,至少,如今和楚暮俨几句话认义父这样的事情,红夜南不可能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