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倒是有几分道理。”楚暮俨轻笑,面上的笑意却是收了,定定看着红夜南,语气略沉,有几分叹息,“你可知你拒了什么?你在拒绝的又是何人?你,便不怕我一怒,将你处死?”
唯有这一刻,楚暮俨才在红夜南面前展露出几分帝王威势来,然而,红夜南看着他,却是摇了摇头,“若是我真的因为你说的那些……或地位,或权势,答应了这件事,你或才会怒。”
听着红夜南的话,楚暮俨面上不带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到底是叹了一口气,“你这性子,是真的有像足了薛姜,他这一生便不再可能有儿女,薛将军身死,薛家气数便算是尽了……我原以为有一个你,能让薛家起死回生。”
听着楚暮俨的话,红夜南愣了愣,而后低垂下眼睫,“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楚暮俨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到底是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
另一边,宁柔然这些日子有些忙。看着面前的宇文辉,宁柔然的眼神黯了黯,眼底一片阴沉微旋,就这么思及了昨日他带来的人——鬼医。
鬼医的名气,宁柔然自然听说过,而后者瞧着她的第一眼,就把她看了个透彻。
宁柔然那时还有几分心凉,只不过,鬼医却是对着宇文辉说有几句话要单独和她说,是关于她的病情。
听着鬼医这话,宁柔然才微微活络过来了一口气,看着宇文辉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去,在看着面前眉目冷硬的老者,原本软软靠在塌上的身子坐直了几分,眉目略缱,“鬼医先生。”
“四皇子妃,担不起。”鬼医鞠礼回了一句,两人心照不宣。
后者也肯应付,宁柔然心下微安了几分,指尖在桌案之上划着圈,却到底是知鬼医这种人的风骨,没有用身份压迫,亦没有多说,只淡淡开口问,“我这病,到底是从小娘胎里带出来的,将养了这么些年了,要好起来也不是一撮而就的事情……”
“我又把握能治好皇子妃,只不过就是这病须得慢慢调理。”鬼医一字一句说的轻缓。
宁柔然看了他一会儿,粲然一笑,而后等着宇文辉进来,对着他仰起头,展露出淡淡笑意,“鬼医先生说我的病并不是没得治,只不过须得慢慢调理。”
听着宁柔然的话,宇文辉悬起的心放下来几分,坐到了宁柔然身边,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柔夷拢在手里,试着用自己的温度捂热宁柔然有些冰凉的手,“鬼医医术高明,我就说了,若是他肯来,你的病肯定能好,就是我遇见你太晚,否则便可早些让鬼医治好你。”
宇文辉这话带着淡淡的歉疚,并非特意的熨帖之言,而是不夹心机的直言。
宁柔然听着,唇角依旧是淡淡的笑意,笑意未达眼底,宇文辉的话,也未入得她心。
鬼医看着这二人的相处,到底是暗暗叹了一口气,暗道风流成性的四皇子竟会为皇子妃收了心,可这皇子妃……
对上宁柔然柔媚的目光,鬼医到底是垂下了眼睑,走出了门外。
跨出门槛,鬼医一抬眼看着澄澈的天,到底是在心下又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有想到……他也没有想过皇后能放下当初的恩怨,此番皇后忽然找上他,他还有几分不明,却是下意识的掩去了红夜南有孕一事。
只不过,到底是没有想到,皇后找他来,是为了四皇子妃的病。轩承侯府的这位嫡女,传闻中便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倒也不是什么恶疾,就是先天不足,身子弱。
鬼医来这儿之前差不多都已经准备好了见到一个病秧子一般的人,却没有想到,这个四皇子妃一点儿病都没有,眸光明媚,极为聪慧。
也不知道轩承侯府到底是做什么打算……要知道,四皇子宇文辉,别说皇上看不上这个儿子,就连皇后对这个儿子也是不带多少期望。
以轩承侯府的地位,就算是将嫡女嫁给太子为侧妃都绰绰有余,为何偏偏看上了宇文辉?
鬼医有几分想不明白,心下却是有一个大胆的揣测,那就是轩承侯府背后,或就是一位隐藏的极深的皇子……
若是如此,他选择宇文辉的缘故,便是要找一个前期能保住自己性命,而后期能被轻易掌控的皇子,来做明处的棋子。
而宇文辉,十成十的满足了所有条件。
宇文辉是皇后之子,就算是不成器,皇后也会护着他的性命,而宇文辉愚笨,能轻易掌控,若是有一个宇文辉喜欢的女子作为牵制,就更为简单便利了……
想到这一点,鬼医皱了皱眉头。
帝王……他原本觉得宇文炀最后继位的可能性有三成,可看的越透彻,就越是明白其中的变数之多,如今要鬼医来说,他只能堪堪说宇文炀有那么一成可能性。
细想下去,就算明面上的劲敌有太子,六皇子,还有不知是否身患隐疾的三皇子……
可宇文炀,到底也是摆在明面上的皇子。
而暗处,鬼医隐隐能看到,至少有两位皇子深藏不露,其中之深,连鬼医也不敢过分窥觊下去。
想着自己那个情根深种的徒弟,鬼医着实为其忧心,却到底只能拂袖,随着宇文辉派给他的下人往主院侧面的一个院子走去。
看着前方引路的侍者身形,鬼医忽然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三皇子身患隐疾,然而皇后找上他,却只口不提此事,而是对宇文辉处处担忧,提及了宇文辉的伤势,甚至连宇文辉关心的皇子妃也一并关照,让他想法子治好四皇子妃的病……到底是三皇子与皇后离了心,还是三皇子身有隐疾之事有假,又或是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
想了想,鬼医踏进院子,而后挥了挥手,让一旁伺候的下人全都出去,而后走到桌岸边,亲手研墨,摊开纸张,提笔将这边的事情书就成密信,而后将腰间佩着的一只竹筒打开,以竹筒中藏着的香诱了鸟雀,而后将书信置入鸟雀腿上,抬手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