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宋雨凌暗地里吞服紫霄花碎末,滋养肾精,补益气血。这种外表灰色像树皮一样的药材取自府里的荷花池,是由细微的水藻聚集在植物茎块上日积月累凝固而成。
小莲看到她吃那堆不知名的粉末,不禁吓坏了,连忙阻止说:“小姐万一吃坏肚,该怎么办?”
宋雨凌不以为然,毫不犹豫地吞下去了。
在沧州药铺的时候,她曾见过有个身为虚弱的病人,靠吞服这味药材,每日配合一把枸杞,个月后脱胎换骨,体格变得强壮。
这是民间秘方,效果非常好。
她吃了几天之后,眼睛渐渐变亮,手脚也有了不少力气。刚刚吃时,发现布包里仅剩一根了,便拉着小莲的手,兴致勃勃地说:“趁着二娘出门上香去了,我们去荷花池再捞一点吧?”
“小姐,万一被他们发现……”小莲犹豫不决,面露怯色。不过,她很快地意识到现在的大小姐已经不怕惹任何麻烦,转身将那件压箱底的藕白色绣金莲纹镶领坎肩拿了出来,披在她的身上,关切地道,“外面有风,小姐别受凉了!”
“嗯,走吧!”宋雨凌转身往楼下走,看到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她故意装乏力,病怏怏地拉着丫环的手,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尝试自己多走走。
深秋了,整个荷花池被硕大的荷叶挤满了,层层叠叠,快了溢出来了似的。呈浅紫色的荷叶边沿突兀地冒出一枝枝饱满的莲蓬。
池边飘浮着有一根根枯树枝样的东西,上面附着密麻麻细孔的泥土,这就是紫霄花,只要将它们取出来洗净了,晒干即能作为药材使用。
小莲将宋雨凌按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嘴上说:“这儿危险,小姐还是坐在边上歇着,让奴婢来吧!”
宋雨凌看她在那儿埋头捞着,心中颇觉颀慰,虽然这小丫头胆小,但踏实能干,口封又紧,很是难得。她觉得光坐着很闷,无聊地站起来绕着荷花池散步,忽地看着一只只浅黄色的晴蜓掠过。
当前在沧州韶府里也有个池,养着不少红色鲤鱼,绿幽幽地水草若隐若现。那池很小,不过两米多长,远不及相国府这样上面盖上花廊,还能自由行走。
以前,她喜欢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书,赤脚泡在水里;有时候会去捧水里的小鱼,却从来没抓到过。
如果不是那可恨的方有仁,说不定她已经嫁给沧州某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安逸地过着少夫人的生活。
那男人撕碎了她了美梦,把她的一生都给毁了,只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痛。
她捂着胸口,激动得快要吐血。
风中飘过个修长的俊拔身影,倏地穿掠过花廊,他不经意瞥见湖边的少女,蓦地站住了。忽地提高声音问:“那边可是宋小姐么?”
宋雨凌蓦地抬起头,见林萌处站着个风翩翩的少年,穿着白底棕黄滚边锦缎圆领长袍,整洁的束发露出阔净的额头,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像大海般深邃,莫测,充满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眼前一热,随即想起了他的名字:赵颖。
“是你?”她吃惊地吐一句,警惕地打量着他。
此人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儒雅、俊朗,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让人不敢仰视的贵气。
她微扬起头,露出一股冷傲之气,冷淡地问:“赵公这是要去哪里?”
“本王,本……本来只是四处走走,见小姐在这儿赏荷,不如一起?”他差点说漏了身份,赶紧改了口。
宋雨凌轻抿薄唇,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赵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扫了一眼荷花池,不禁感慨道:“不过可惜了这时节,花开花谢,池里满是莲蓬,已无娇花可赏。”
宋雨凌斜眼看着他,不以为意,故意反驳道:“欣赏美景全在于心境,虽然眼前的花谢了,但心中却有,有什么关系?”
“是么?”赵颖淡淡应了声,忽地觉得她说得有意思,扭头望了一眼,那双晶莹乌亮的冰眸,纯净得像湖水,眉间淡淡的皱起,仿佛锁着心事。
他心中怦然一动,看得有些痴了。
她说的是花吗,为何他却感觉像是在说记忆中某个重要的人,虽然分离很久,却苦苦思念,难以忘记!
他被她拨动了心弦,不由地想起了生母青宛贵妃当年缠绵病榻的情景,不禁涌上份莫难以抑制的愁思。
一阵清风拂过,满池的荷叶微微颤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远处的假山旁闪过一道细微的寒光,那是冰冷的金属剑头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晕。
赵颖不经意地瞥见,暗叫:“不好!”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嗖”地一声,凌厉的短箭从他的头顶上空射过,落到了荷花池里。
不多时,两道黑影儿从角落里倏地窜出,飞掠过花丛,一直朝假山后面的追了过去。那是赵颖的贴身护卫,周明和徐达,他们随时随地在暗中保护着主,见到有刺客,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
宋雨凌冷不防被他扑倒,脑袋一片空白,顿时懵了!
她既没有听到暗箭飞过的呼啸声,也没看到那两个黑影跑过追刺客,只见到这少年紧紧地压在身上,结实的胸膛急促地起伏。
她吃惊地瞪着这个男人,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竟敢非礼自己,难道他不知道她可是堂堂的相国府千金?
“无耻!”她冷冷地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恨得浑身发抖,想挣脱开,可是他紧紧地压住,那虚弱得要命的身根本使不出力气来。
赵颖清晰的感到她柔软地身体在下面不停地扭动,像水蛇般光滑,温润的手臂划过他的脖,荡漾过一缕说不出的情愫,整个人克制不住地燥热起来,低吼:“不要乱动!”
宋雨凌见挣扎不开,手无意中摸到腰间,忽地想起还藏着两枚银针,心中一横,拔出一根狠狠地扎向他腰间的气冲穴。
赵颖感觉腰间像被虫咬了一口,全身都麻木,使不上劲来。
宋雨凌使劲推开他,翻身爬了起来。
“你竟敢……”赵颖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想不到这么瘦弱的女,居然会暗算别人。
扎口浅,那酸楚感很快地消失了。
他迅速地爬了起来,盯着眼前这个清秀瘦弱的少女,冷冷地道:“好大的胆,敢伤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宋雨凌听了这话,肺都快气炸了,气呼呼地反驳:“明明是你轻薄我在先,还恶人先告状!管你是谁,我……”她愤怒地扬起右手,准备甩了他一巴掌。手悬在半空,却被硬生生地抓住了。
赵颖抓着那只柔嫩的手,直直地盯着她,一味地冷笑。
从他懂事之日起,众人像星星捧月亮一样绕着他,唯恐照顾不周,跪在地上给他踢着玩,从没有人敢碰他一个手指头!
这丫头居然还敢打他?
“轻薄?”赵颖脑海中划过个念头,嘴角扬起一抹邪惑的笑意,想也不想地按住她的肩头,俯下头使劲地亲了一口,退回来,一字一句地说,“这才叫轻薄,懂不懂,哼,就当给你这个蛮横的小丫头一个教训!”
“你,你……”宋雨凌瞪着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她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转身就逃。
“喂——别走!”赵颖喊了声,刚想说,“我只是逗你玩罢了!”谁知,她却像受惊的兔,跑得更快了。
他不禁困惑地皱起眉头。
一直以来他身边不乏主动投怀送抱的女,能够被他亲近,高兴还来不及,想不到她竟然会哭!
不知为什么,看到她这样,他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头隐隐还有一丝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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