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抓着成堆的灵霄花,看到石头上空空的,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凉气,惊呼:“咦,小姐呢?”
她慌然将东西放在池边,绕着荷花池跑起来,可是跑了半圈却没发现半个人影,急得差点掉下眼泪。
池那么大,黑压压的都是荷叶,小姐身虚弱,万一头晕不小心栽了下去,那该怎么办?她越想越心慌,恨不能跳池里捞去。环视了一圈,忽地望见花丛中若隐若现蹲着个穿蓝衣裳的男人,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大喊一声:“喂,出来!”
周明非常吃惊,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装作在塞裤腿的样,不动声色地问:“姑娘这是在叫我吗?”
“是啊,是啊!”小莲陪着笑脸,开门见山就问,“这位大哥,你可曾见过我家小姐在这附近?”
周明微微一扬眉,困惑地眯起眼睛反问:“你家小姐是谁?”
“就是这相国府的大小姐啊……哦,我想起来了,小姐今天穿一身浅蓝色蜀锦衣裳,披着藕白色坎肩,刚才还站在荷花池边呢,一转眼就不见了,真是急死我了!”小莲睁大了水汪汪地大眼睛,目光中充满期待。
“哦,是她!”他想起那个令六王爷失态的少女,脸色微变。脑海中不由地浮现一个身材纤瘦,长相清秀的女形象,她眉间挂着一抹淡淡的忧愁,小模样虽说不上惊艳,却凝含一股催人心动的韵味。
想不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竟是她的婢女!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庆幸刚才没痛下杀手,否则日后那姑娘受了王爷的恩宠,岂不是暗中得罪了主?
“大哥真的见过我家小姐?”小莲不禁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袖追问。
周明一愣,指了指刚才宋雨凌逃走的方向,缓下口气安慰说,“放心,你家小姐没事,我看她朝那条走了!”
小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那条穿入林萌的小,若她猜得没错,小姐是回房去了,那条的尽头就是“晓月阁”,小姐的绣楼。
她松了口气,转身刚想对那人说声“谢谢”,却发现他头也不回地朝东边走去,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脚步飞快。
这人是谁?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望着那背影直至消失。
远处忽然传来轻细的脚步声,带过年轻女银铃般的轻笑声。
“这不是二小姐的声音吗?”小莲吓得直哆嗦,在这儿唐突地撞见这个难缠的主,万一责问自己在池边干什么,岂不是泄露了大小姐的秘密?
她赶紧钻到池边的林里面躲起来,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探出半个头往外面仔细瞧。
不多时,池边走过来两个俏丽的身影,正是宋楚楚主仆俩。
看上去,宋楚楚今天格外用心打扮了一番,上身穿着粉色五彩绣银纹样镶玄边缎面圆领收腰薄袄,下配玉白底缂丝折枝花马面裙,乌黑的发亮的青丝上斜叉着鸟朝凤珠花,流光逸彩。
春儿穿着联珠对孔雀纹锦衣裳,捏着主玉嫩的手指尖,笑盈盈地说:“夫人对小姐真好,听说方大人上门拜见相国,立刻派人来通知小姐去看看。奴婢希望小姐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夫妻恩爱,甜甜美美……”
“你这丫头休要多嘴!”宋楚楚脸色一红,装作要撕她的脸,羞怒道,“哼,入不入得了本小姐的法眼还不知道呢,看过再说吧!”
“呵,这个不行,再换一个嘛!老爷这么疼小姐,怕什么呢?”春儿跟着小姐久了,越发地放肆起来,说话特别大胆。
宋楚楚抚摸着自己光洁如玉的脸颊,充满怜惜,突然沉下脸嘱咐,“待会我躲在屏风后面偷看人家,你可要给我规矩地待着,千万别发出声音!”
“是,奴婢遵命!”春儿施了一礼,露出谄媚之色,柔声说,“小姐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哪敢有一丁点的主张,就算有时候多嘴,那也都是为了小姐好!”
“行啦,我知道你忠心!”宋楚楚朝远处望了一眼,面色不悦地说,“也不知道那个痨病姐姐怎么回事,病了两天,嘴巴变厉害了,上次那事,我跟她没完!我娘就是心软,还让丫环给她好生伺候着,稍微有点不舒服,又派张大夫来……哼,换作是我,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当年他们母女得势的时候,那么的风光,我娘低眉顺眼,就像个丫环似的伺候着他们,我就连穿件贵点的衣服也不许,一想起这些事来我就生气!”
“大小姐哪懂打扮呢,穿得跟乡下姑似的,小姐要是比她穿得还差,那还怎么见人?哎,以前是大夫人当家,现在不一样啦,二夫人说了算,小姐可扬眉吐气了!”春儿乐得直捂嘴,忽地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小莲,眼神中充满不屑,“我看那小莲就是个死心眼,跟着那个病怏怏的大小姐能有什么出息,哪像我跟着二小姐这般风光呢!”
宋楚楚斜睇一眼,冷笑着往前走,娇叱:“小妮,就你鬼精灵!”
小莲见他们走远,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先将那凌霄花用湖水冲了一遍,摊开放在岸边石块上晒着,来不及甩干手上的水珠,便急冲冲地赶回去了。
走到房门口时,她远远地望见个纤美的人儿坐在窗前,静静地看书,这身姿和相貌,绝不比宋楚楚差,只是显得清瘦,心中微疼。
窗门开着,风吹得纸张轻轻颤动。
她唯恐飞走了,忙上前用砚台按住,柔声道:“奴婢将那些草药都晒上了,今儿个阳这么好,没意外日落酉时就可以收了!”
“嗯!”宋雨凌淡淡地应了声,仍然低着头。
小莲靠近时才发现书是随便放着,小姐哪里是在看书,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刚刚哭过。
“小姐你……”小莲以为她是受了冷落才伤心,忿忿不平地说,“刚才奴婢看到二小姐带着春儿去见什么方大人,想必二夫人给他牵了红线。此事作为奴婢本不该多嘴,可是看到大小姐这样,奴婢心里就觉得委屈!”
“方大人?莫不是方有仁?”宋雨凌一惊,转眸直视她追问,“你可听清楚了?”
小莲见她反应这么大,吓得不敢多说了,唯唯诺诺地答:“听得也不甚清楚,就光听了这么一句。”
宋雨凌冷下面色,默默地望向窗外。不知为何,心乱如麻,再也坐不住了。
这么快,他们就要见面了么?
她忍不住想起了京城的威严的方府,冷清的后院那棵寂寞的古槐树,耳际响起了一阵冷酷、沉闷的皮鞭声,整个身随之微微颤抖。即便身体没有伤痕,肌肤仍然传来一种轻微的疼痛感。
那伤一直留在心底,暂时遗忘了,却从没有消失过。
她的眼睛红肿,咬牙切齿地低喃:“姓方的,难道你费心心机求的就是宋楚楚这种女人?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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