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萧太后引重臣大兵,出南京讨宋。宋真宗闻报,神色大变,即命傅潜为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部署,张昭允为都钤辖,秦翰作排阵都监,田绍斌为押先锋,石普同押先锋,杨琼为策先锋,领兵抗敌。
萧太后起兵方出南京,却闻耶律斜轸病重,即亲往营中问疾。斜轸身不能起,见太后来,感激泪爬满面,力倚榻强言道:“臣死逢出师之际,罪也,然固请不可以臣废征讨。大军既拔,如水前奔不可逆回,故乞葬臣此处,尚待凯旋。”言讫而终,萧太后大恸,举丧三日,暂葬其尸于南京之郊,既而,命大军顺势直下。
梁王耶律隆庆适逢壮年,精武艺而怀诈谋,任先锋南趋直下。却说傅潜屯重兵于定州,遣田绍斌、石普至保州,与知州杨嗣共戍。闻隆庆引兵向保州,杨、石二将自恃骁勇,留绍斌守城,率兵逆锋而上,正遇隆庆。
石普谓杨嗣道:“看那小将方俞二十,不烦老将军,待吾擒之可也。”不及杨嗣言语,石普摆刀催马,直取隆庆。隆庆见有将来,亦不搭话,舞枪相迎。
石普虽为猛将,战三十合渐渐不支,杨嗣见状,奋马舞刀相助。隆庆又战数合,大呼招架不住,拨马便逃,二将挥军直追。却追不及二三里,两边伏兵大起,隆庆又回身杀来,石、杨二将招架不住,引兵败逃。
原来这隆庆善用诡计,行兵严谨,自率前队大路行进,分出一千人马在后,持距三五里。约定若闻前方战起,则依地设伏,相机而出,今宋军正中其计也。
却说绍斌自城中,至夜不见二将回,料必有事,遂引两千兵马寻迎,行不远即逢败军。见石、杨二将敌不住隆庆,且战且退,绍斌大怒,持大朔战隆庆。
石、杨见绍斌来,即呼众军士道:“今我兵来也,敌已陷围,可轻取功名矣,还不力战!”众军闻之奋然,隆庆听他此言,又见宋援兵杀来,不由胆怯,遂即引兵逃去。绍斌得以小胜,不敢继追,三人引兵退还保州。绍斌表奏汴京报功,又急请傅潜增兵相助,傅潜闻报,却置之不予理睬。
却说萧太后闻前军受阻,怒斥隆庆,命其将兵遂城。遂城守将乃杨延昭也,延昭势寡,早向傅潜请兵,傅潜不许。隆庆引兵城下讨战,炫耀兵马,遂城兵民恐惮不安。
延昭尽移兵民上城,多备石木,断作死守,却因兵少城薄,胆虑心愁。忽见将士呵嘘之气,须臾成冰,聚挂于髭须,顿生败敌之计。于是招集丁壮,担挑肩扛,尽量汲水上城,至夜晚戌时,天寒北风嚎,地冻水成冰,延昭命将士将所汲水自城上灌下。
翌日破晓,隆庆率队攻城,却见城墙外裹冰绦,宛若冰铸一般,不由大怒,指城上骂道:“汝如此,量我不能取此城耶!”延昭笑道:“若不量力,自管前来。”
隆庆即命诸军攻城,契丹兵蜂拥而上,却多不近城边,即自滑倒,有至城下者,却不能爬上,只得原地踌躇。城上宋军讥笑,隆庆更怒,命奋角噪鼓,挥军强攻。
契丹兵拥集城下,却不能所为,延昭则命将士操弓放箭,尽放石木,但见白冰透红血,尽闻哀嚎声。契丹兵忘命回逃,隆庆禁止不住,于是阵内大乱。
延昭又趁势杀出,契丹军马只顾逃命,自相践踏,丢掉械帐无数。隆庆大败,回见其母,萧太后大怒,指其责骂道:“先帝赞汝为吾家生良驹,今不愧乎!”即命甲士推出斩首,众将苦苦求情,隆庆方得赦免,被萧太后斥退出帐。
韩德让即奏道:“用兵避强而向弱,今遂城不易攻取,可绕弃而孤之,先取内地,待凯旋扫收可也。”萧太后然之,遂率大军直取瀛洲,且分萧继远为西路,率精骑一万,径趋定、镇。
继远兵至狼山,傅潜不敢出,得以尽破诸寨,既而顺势南下。飞骑避实扰虚,烧杀抢掠,至定州,却遇李继宣横路。继远大战继宣,不敌其勇,即毁桥南逃,继宣复桥不舍,穷追不怠,直至傅潜遣使命以收缰,方怏怏而回。继远得以逃脱,纵轻骑继以南侵,入邢、洺之地,尽行扰掠。
却说傅潜拥精兵十万,坐享城中,任凭诸路告急,均不救应。部下厉兵擦掌,请以鏖战,皆被其斥退。秦翰又请,时傅潜恼火,骂之道:“汝宦官不全之体,尚贪完功耶?”
秦翰大怒,即亮出宝剑回道:“某身虽不全,心血尚赤,汝徒有全体,心在宋土乎!今愿挺险察看。”言讫,挥剑即向傅潜,张昭允急止住秦翰,亦向傅潜请道:“众将士皆欲死战,将军何惜一身而误国家耶!”
傅潜却冷言道:“某不战亦为汝等存身,尚享饭食,何不知情也!”范廷召闻言怒道:“汝凭潜邸旧僚,窃得钧位,旧时无事,偷生便罢。今国家有难,不幸以马革裹尸,何怯懦不如一妇人哉!”
傅潜大怒,然见众将皆愤恨视之,则反转笑颜,谓廷召道:“将军若愿去,吾应允便是,可往河间一战。”廷召挺胸向前,厉声道:“愿捐此躯,尽为国家!”
傅潜即拨骑八千、步二千与之。廷召惊道:“契丹精兵十余万,你仅付我万人,欲置我于死地耶!”傅潜道:“公且先去,吾自续后接应。然公若胆怯,亦可蜷缩城中,勿复豪言也!”廷召大怒道:“去便是也!”遂领兵而出,因心中不信傅潜,于是遣使约高阳关都部署康保裔相助。
康保裔接到书信,即命张凝、李重贵守关,自起精兵一万往赴,却先与契丹相遇。萧太后命大军下寨,保裔亦下寨,次日天明,保裔却见被契丹重兵相围。亲将劝其换军士衣甲出围,保裔正色道:“临难何以苟免!”断言不去,即率军冲杀。
萧太后唤隆庆道:“今日围鹿其中,汝若走之,虽母子亦纳汝头!”隆庆拜退,出而持枪上马,率兵驰入围中,点保裔道:“尔若降我契丹,可活性命,不然,必死无疑!”
保裔冷笑道:“入我家门,何以仗义如此!某为朝廷护边陲门户,见有狼犬来,唯奋命而也!”隆庆大怒,挺枪直取保裔,保裔舞刀相迎,两下战作一团。至暮,宋兵亡失殆尽,保裔率残部退上土山,隆庆急追,保裔引弓连发三十箭,中皆毙命。
隆庆大惧,保裔怒道:“且待明日复战,再来,取尔首级!”隆庆道:“暂寄汝头在项,明日再取。”即命兵围土山十重,一夜无话,破晓又战。
却说廷召带一万兵正来,见契丹军旌旗遍野,闻敌兵呐喊震天,知保裔待亡其中,遂命所部退至瀛洲蔽处,左右问道:“将军何不率我等前去厮杀?”廷召道:“兵法曰:不若则避之。今去则徒死,非逞英雄之时,故不去也。”即遣快骑呈奏真宗,言傅潜拒援各处之事。
真宗初闻继远破狼山,即深责傅潜不力,屡遣使都之,傅潜仍苟安自守。朝臣遂谏以亲征,真宗惰怯,谓群臣道:“契丹垂涎中原之物,但得夺掠,便会自去;况汹汹而来,不当直撞,犹宜避之,岂可对面乎?”遂不纳谏,继远兵祸邢、洺,王继英、柳开等人固请,真宗无奈,只得命天平军节度使王超、都虞侯张进为先锋,统兵两万先抵大名,待无事,自率文武,御兵十五万,方始移驾。
既驾大名,闻萧太后取瀛洲,兵围保裔,傅潜仍不救,不禁大怒,即传旨守信次子石保吉、上官正带兵六万,与傅潜会合,发往瀛洲抵契丹。
却说高阳关张凝闻保裔被围,与李重贵道:“今契丹势狠而来,与其闭城待死,不若突出杀敌也,尚可救主将。”重贵然之,遂于城上多插旌旗,以为疑惑,只留少许兵士守城,率精壮出击契丹。
时保裔所率已尽,自身受创七十,血肉模糊,倒毙杀场。隆庆正为此贺,忽见一枝人马杀来,为首二将,甚是勇猛,隆庆命军士围之。张凝、重贵率宋兵往来冲突,血浸征袍,契丹已战两日,疲惫不堪,遂见难而退。
张凝欲追之,重贵止之道:“今幸得胜,当回城中继守,不可误也。”张凝道:“既得胜,可呈奏将士之功。”重贵叹道:“主将陷没,吾等计功,何面目也!”张凝惭面,即与重贵得保裔尸而回。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