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保吉出师前,多散家财与众,以激励将士,上官正道:“将军为国事慷慨如此,真识大义也。”保吉道:“吾父多受祖皇帝赏赐,且遵皇命累得巨资,实非自享,乃寻机而报国家。今日之事,乃遵吾父之遗志也。”
上官正闻之哑然,心中暗赞守信。二将催动兵马,既至定州,乃召傅潜攻讨契丹,潜仍惰命不依,二将无奈,只得速报真宗如实。
却说萧太后探知张凝等退却高阳关,真宗已驾大名,复遣保吉等出兵,遂避锋芒,兵斜山东,犯德、棣二州,既渡黄河,占淄、齐,劫民焚舍,烧杀抢掠。
真宗闻保吉奏傅潜仍拒命,怒不可遏,急遣高琼单骑驰往定州,代傅潜为帅。高琼飞马就任,既而命各路严防,以待时机,且令范廷召密观契丹动向。
萧太后既掠山东,恐不及后顾,于是乃班师还朝。途中军士获白驴一头,献与之。萧绰见驴儿状如马大,浑若白练,甚是喜欢,于是金鞍玉辔,却赠与德让。
德让耀宠,弃马跨驴,轻扬鞭,驴儿翻尘,速如闪电。德让风行队伍之前,先至瀛洲,却逢一军杀出,乃悍将廷召是也。
原来廷召奉高琼将命,下寨瀛洲西面,以观契丹动向,探得途此。见其将士傲慢,军形散乱,于是趁势突杀而出,正遇德让。德让大怒,挥军围扑廷召,坐下驴亦舞弄神威,狂叫不已。
未想这廷召生有两恶,一恶飞禽,所逢必以弹射绝;另厌驴鸣,但闻必怒杀之。本英勇,复闻驴鸣之恶,则添勇气十倍。挥舞大刀,不知疲惫,杀契丹兵将如砍瓜切菜般。契丹兵只顾逃窜,撇下德让不顾。
德让遂持枪亲战廷召,斗不十合,驴儿却惧,拔蹄便跑,德让禁它不住,廷召却是不舍,纵马穷追。这驴儿脚却很快,奔时一道白光,廷召愤怒,朝驴张弓放箭,正中其股。
白驴当即倒地,德让摔落,廷召纵马赶上,德让闭眼待亡。谁知廷召却止马驴前,将驴头斩下,复回身再寻德让。
正巧隆庆赶来,救走德让。廷召趁势追击,直至莫州方止,斩敌万余,尽得山东虏民。
萧太后知宋真宗撤去傅潜,以高琼为帅,料必重新置军,故不敢迟豫,急命大军速撤。方至瓦桥,又见一枝人马挡路,为首大将,跃马横枪,大喝道:“我乃杨延昭也,来者留命!”
原来高琼料契丹经此,特命他在此截杀,萧太后闻之,急命隆庆敌之,自率大军夺路北逃。兵至益津关,又杀出一枝人马,领军将乃石保吉、上官正是也,萧孝穆、萧惠受命率军抵住,萧太后愤愤北去。
兵至淤口,却闻号炮不断,一老将引军横在路中,乃是高琼亲来。萧太后正慌,左队已乱,杀出一支宋军,为首黄马银枪,乃是宦将秦翰。
萧绰大怒道:“宋隙我太甚也!”遂命韩德让、耶律抹只率军迎战,二将各持兵器,呼所部人马,各档一路。琼虽年迈,不让壮岁,跃马舞刀无惧色;秦翰恼喝,纵骑耀势,欢眉点枪戏来敌。宋兵求功英勇,辽将顾命心急;宋兵求功更死战,辽将顾命逞顽凶。两下里厮杀混战,萧太后却趁乱引大军往北逃去。
至南京,待众将赶回,命暂歇人马,查点伤亡,十损及二。萧太后命隆庆为南京留守,严守边关,自率大军,载斜轸棺椁至上京,重办丧事不提。
却说宋真宗获悉大胜,契丹北逃,龙颜大悦。既传诏赠保裔为侍中,且官其子,又欲赏封文武。众臣闻之,于金殿论功争苦。真宗不悦,却见一人自甘蔽后,命近之,乃呼延赞也。
真宗问之道:“众皆争前而恐后,卿何以自蔽乎?”赞拜道:“臣生活唯简,俸禄尚有所剩,不愿多求。况功名富贵,余则祸殃,臣识此更止奢望也。”真宗慨然,既斥众臣,乃命赞为大内都巡检。
百官乞斩傅潜,真宗念起旧事,只将其流配房州。既而,留王超为镇州都部署,辖镇、定、高阳关三路,以防契丹;调高琼回京,任殿前都指挥使。引文臣武将,赫赫归驾汴都,真是喜事未尽兴,丧悲使人哀,却闻吕端病故。真宗念其大功,罢朝临丧,且赠司空,谥号正惠,复以李沆为相。
这边烽火方息,那处战事又起,忽闻益州都虞侯王均聚众反立,自号为“大蜀”皇帝。真宗大惧,急命雷有终率石普、上官正等,起兵三万平叛。
却说钱若水是日夜卧而眠,乃梦见陈抟跨骑驴背,笑嘻嘻而来。若水近前接着,陈抟道:“数年前,我约足下讲道华山,却以老母犹存,暂苦凡世。今母去矣,何不弃繁冗官事,而从所愿乎?”
若水道:“是也,止此全无牵挂矣,幸尊师梦中相邀,待吾复了一事,即可赴约矣。”陈抟乃去,若水眠觉,即作奏策一篇,使人报呈真宗,自于家中沐浴更衣,魂往华山。
真宗闻若水身亡,复以哀伤,观其奏策,其大义云
:“臣此去,缄口止心矣,然忠诚既存,复有所遗,不敢携往,故陈御敌安边之愚,以谏陛下。孙武著书,以伐谋为主;汉高将将,以用法为先。伐谋者,以将帅能料敌制胜也;用法者,以朝廷能赏罚不私也。
近之傅潜,领雄师数万,却任民遭灾,以其无孙武子之谋也;陛下只以亲信用之,亦非尽汉高之法也。若起杨延昭、杨嗣等人谋勇,复增其朝廷之俸,非既谋而法乎?
另者安边之术,边将位高则朝廷难制,任久却能熟边。故祖皇帝止以郭进、李汉超、何继筠等各守诸州,授官却不过巡检,更无行营部署之显,驻十余年而不易其任,立边功止厚金银,终亦位不及观察使之任。
陛下若依祖皇帝故事,择名臣分理边郡,使不相统辖;逢战事授以圣谋,寇来则战,去止勿追。如此坚壁自强,不数年,边烽警罢矣。”
真宗览毕,虽赞其奏,却厌其言,止谥号宣靖便罢。临冬,闻王均既平,命边将坚守,州官善政,奖功罚罪,抚民务耕,却是天下暂安,亦造出一时盛世来。
却说吐蕃兴盛于松赞干布,传至赞普朗达玛,为人所杀,其二子争位,致使国亡族散。百余年间,互相攻杀,各趋所倚。
甘陕走廊诸部久聚凉州城外六谷,众既推潘罗支为大首领,潘罗支率部附宋,宋真宗封其为凉州防御使。
潘罗支遣使奏真宗,愿助宋夹攻党项,以亡继迁,真宗不准。继迁自李继隆被去兵职,以为无恐,遂屡率部袭边,又闻真宗复遣陈兴、曹玮治镇戎军,深惧曹玮,故又有所忌。
咸平五年,继迁率精兵攻破灵州,改名西平府,定为都城。曹玮闻知大怒,请旨率大兵讨之,真宗不许。次年,复遣使至灵州,许割赠夏、绥、银、宥、静诸州,抚慰继迁,劝安本土,勿再攻伐。
时继迁自饮酒也,闻之呛咳,但与来使道:“可也,可也。”宋使既去,继迁谓左右道:“饱虎狼而欲止凶残,宋帝真庸人也。吾更多气力,岂不复多所求哉!”言讫,大笑不止,众皆恭贺。却闻报潘罗支又奏宋廷,声言吐蕃已备精骑六万,乞助宋破灵州,被封朔方军节度、灵州西面都巡检。
继迁闻言大怒,谓众道:“吐蕃弱类,岂敢与我为敌。媚宋做狗,今先屠之!”遂传命集兵十万,疾取凉州,一路势如破竹。
潘罗支闻报求兵宋廷,真宗惧而不应,潘罗支大惧,不知所措。部将李万山谏道:“今继迁引凶兵且众,以为必胜,不若趁其骄心,出其不意而取之。”即密语献计,潘罗支大喜,遂依计而行。
却说继迁率大军至凉州,见城门大开,城外跪伏数千军士,不禁疑惑,即问缘故。万山迎上道:“潘罗支闻大王至此,料不能敌,丢下我等,方出北门逃跑。”
继迁怒道:“我辛苦至此,安能由之!”遂不顾万山,即率军入城,复追潘罗支。谁知他率前部刚入城中,却忽见飞矢似雨射来,继迁知是中计,急命撤出,却为后军拥堵。见所部人仰马翻,自不提防,额上正中一箭。部下拼命护其出城,却见城外降兵趁乱早逃。
继迁大怒,欲率众杀回,却箭痛难堪。这时,四面喊杀又起,吐蕃各部伏兵杀来,继迁不得已,命军速退。潘罗支又率军从城中杀出,率部追出三十里,方收兵回城。
继迁回灵州,勉强过了年,因伤重弃命,其子李德明继位,遣使恭宋。宋真宗闻潘罗支大败继迁,竟折其命,不禁大喜,重以封赏。复闻德明乞附,又好言安慰,更觉无忧。正是:一心只盼无愁事,烦恼却从天上来。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