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姚如玉不相信,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秋落目光悲戚,不忍看到姚如玉这番失魂落魄的模样,却还是狠心下,把自己打听到一切,说了出来,“六公主昨晚从平乐宫回去,经过映翠湖,失足掉了下去,今儿早上在御花园附近洒扫的监在湖里发现了六公主的的遗体。”
姚如玉怔住,愣愣的坐着,即使秋落说了这些话,她心里仍然不敢相信。
六公主,祁芳华,多么鲜活的一个丫头啊,昨晚她还跟她约定好了,今天要一起堆雪人。
这才过了五六个时辰,就怎么就会没了呢?
“秋落,秋落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芳华没有死,她没有死……”姚如玉情绪有些激动,用力抓住秋落的手臂,眼睛发酸,泪水顺着秀丽的脸庞滑落在地上。
“娘娘,这是真的。”秋落跪下去,于心不忍,却还是陈述着这个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实,“六公主已经溺水身亡了。”
姚如玉瞪大了眼睛,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行,我要去看看。”跌跌撞撞的出了未央宫,姚如玉泪如雨下。
“娘娘。”秋水秋落大惊,连忙跟上去,左右搀扶着姚如玉。
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地上的积雪足有半尺深,姚如玉艰难步行,尽管天气寒冷,她却出了一头的汗。
匆忙的脚步一直到六公主所居住玉安宫前才停下。原本安静的宫殿已经挤满了人,白绫,白灯笼挂在大门口,随风扬起悲凉的弧。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里面传来,一点点的敲击着姚如玉的心。
不知怎么的,姚如玉忽然没了勇气再往前一步,她怕,怕进去看到的是六公主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就这样在门口站了足足一刻钟,宫人们才发现姚如玉,纷纷行礼,自动的让出一条道。
姚如玉提起裙摆,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踏入了玉安宫。
一畅通无阻的走到正殿门口,明明不过的步的距离,姚如玉却觉得脚步沉重,好似走过了几千里。
姚如玉抬眸,映入眼帘的大殿中间一口黑色的棺材,一个身着素衣的中年妇人毫无形象的趴在棺材前,失声拗哭,她口齿不清的呼喊着,带着浓浓的悲痛。姚如玉想,她应该就是六公主的生母何贵人了吧。
几个宫人跪在地上,垂着头低声啜泣着。
一道伤痛深沉的视线向这边投来,姚如玉轻轻侧头,看到祁司孟长身而立,如墨般的眸里盈满了各种情绪。
姚如玉看不懂他这个眼神的含义,收回视线,移动着脚步到棺材前,看到里面躺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姚如玉心中钝痛,忍不住掉下泪来。最后一丝期待,支离破碎。
姚如玉伸出手,颤抖的指尖抚摸到了一张冰冷僵硬的脸。就在昨天,这张脸还带着温,笑颜如花。
她对姚如玉说,“皇嫂,明天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她笑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眸晶莹透亮,像了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而此刻,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原本充满活力的一张脸,已经没了丝毫血色。
姚如玉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
“玉儿,节哀,芳华已经走了。”祁司孟一只手揽着姚如玉的腰,一只手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皇上,你说,为什么这样?”姚如玉声音颤抖,泪眼朦胧,脆弱的像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昨天,她还好好的,她说让我今天陪她去堆雪人。”
祁司孟叹了口气,把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柔声安抚着:“玉儿,你别多想了,芳华已经不在了,你再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她不会回来了。”
姚如玉抬起头看向祁司孟,眼神无辜的就像一个孩。
祁司孟抿嘴,这样的姚如玉才符合她年龄,以往她过深沉坚强,有着同龄人没有成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脆弱的像个孩,让人怜惜。
姚如玉将头埋进祁司孟怀里,失声痛哭,“芳华没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她了。”那么可爱的一个丫头,永远也不看到了。
“芳华没了,朕这个做哥哥也难过。可是人死了,就不会再活过来,所以没关系,以前看过就够了。”
“可是,她还那么小,她的人生才短短九年,她还没有成婚生,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生命是多么脆弱啊,来之不易,失之甚微。每天有人生,有人死,这是自然循环,她不该如此难过的不是吗?
可是,眼神触及到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姚如玉还是忍不住再次掉下泪来。
“玉儿,人活在世上的价值,不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就像芳华,虽然才九岁,可是她却带给她母妃九年的快乐。当年,何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出身寒微,却红一时。可后来,父皇过世,她的一身宠爱就全部都消失殆尽。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肚里那个,和自己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了芳华,贵人拼尽了全力护她周全。她将所有的疼爱都赠与了芳华,而芳华则给了她九年的温情。很多事,我们无法改变,就只有顺其自然。只要坚持心中所想,就总会有价值。懂吗?”
姚如玉心中一震,她没想到祁司孟会说出这番话来安慰她。
的确,她是被六公主的死冲昏了头脑,陷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人不一定只是活着才能实现价值,生死相依,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看着地上泪眼婆娑,悲痛交加的贵人。姚如玉找不到任何语言去安慰她,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手里的帕递到了她手里,轻声道:“贵人,一切都过去了,请节哀顺变。”
何贵人抬头,看了姚如玉一眼,低下头默默的流着眼泪。
姚如玉深吸一口气,仰头逼回了即将流出的眼泪,迈开步走了出去。祁司孟牵着她的手,无声的给予她力量。
走出玉安宫,姚如玉回头瞥了一眼在风雪中飘荡无依的白绫,所有伤痛都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散在虚无缥缈的风里。
祁司孟见她情绪低落,便亲自送她回去,“要不要先用午膳?”
姚如玉脑里有些混乱,心不在焉的摇摇头,“没胃口,我想睡觉。”
回到寝宫,姚如玉脱了衣服,一头栽进被里,闭着眼睡了过去。
祁司孟命人点了有助睡眠的的熏香,坐在床头沉默的看着姚如玉平静的睡颜,漆黑的眸里带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待到她完全熟睡后,才为她掖好被,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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