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榻之上是奄奄一息的皇帝,谁都没有料到一向身体硬朗的皇上,会一下子重病不治。
贵为一国之君的他,此刻正细数着自己的心跳,原来心跳的声音是这么的悦耳,可惜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终归自己还是败了。
雍王推门进来,没有施礼,没有问安,只静静地看着皇帝的苟延残喘,脸着挂着满满的讥讽。
“你来了?”皇上微微侧了头,重重地喘息着。
“我怎么能不来?”雍王说的轻佻,仿若奔赴的是庆功宴。
“原来你从未相信过我?”皇上细弱的声音,从满是浓痰的嗓子里挤出,带着死亡的哀怨。
“你值得相信吗?”雍王走到龙榻前,低头鄙薄地看着皇上,“如果你值得相信,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你听,外面是下雨了吗?”皇上答非所问。
“你可以求我呀!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雍王笑的抬起皇上的胳膊,看了一眼,啧啧,“你还有半柱香的命。”
“我太了解你,魔尊大人。”皇上用力笑了一下,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既然了解,为何不能老老实实地唤醒我?”雍王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青来,你也跟了我上千年了吧?”
“主人……”这个唤作青来的皇上轻轻地唤一声,“你知道自由是什么感觉吗?像春天满园的花朵,开放有时,自由随性。像冬天的初雪,洋洋洒洒,无拘无束。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吗?在那漫山遍野春草茫茫时,夕阳普照,逆着风,跑起来,一直跑,一直跑,没有目的,不受摆布……”他的脸上呈现了兴奋的红光,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彩。
“就为这个?”雍王嗤笑,“我说过,只要你找齐那剩下的两块女娲灵石,唤醒我,我便解了你的魔咒,到时,你也可以春花秋月的。可是你做了什么?你不但不唤醒我,反而设计太子与我作对,妄图置我于死地,你真的以为区区一个凡人可以奈何的了我?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做一个魔尊的吗?”
“我跟随了一千二百三十三年了,主人,你给不了我要的生活,从来不曾也绝对不会。咳咳……”青来勾起一抹笑意,“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不是吗?我不过是你的众多走狗中的一个,是你亲手对我施了毒咒,如果我完不成任务,我就得死,可如果我完成了不过又是做回你的走狗,哈……自由?主人,你知道任人驱使的滋味有多苦吗?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不想过以前的生活,我宁愿去死!你给了我挣脱这一切的机会,我的希望,我的自由,我如你所愿,杀了真正的皇帝,取而代之,没有人怀疑,我做的很好,我想一直做下去,即便不能一直,我也要继续过这样自由有意义的生活。可是你给了我死期,我恨你,我时时刻刻想弄死你,可是我怕,怕没有你,我便也只有死路一条,直到我遇见了她,才发现,原来她便是中了你血咒的女子,于是我便想到,既然她与你流着一样的魔血,何不让她取代你,解了我的魔咒?我终于集齐了女娲灵石,就像你所吩咐的那样,将灵力封存在血色扳指中,哈……可是却不是为你准备的。主人,你知道吗?当她用自己的血液开启魔盒时,我有多么的欣喜若狂!当她看清魔咒,我的美梦就要成真时,我又有多想杀了身为凡人的你?可是,我错了,你从来就没有封存什么解咒,你封存的是你的记忆。哈哈……我有多傻?傻到明明知道不能相信你,却还是信了你给的希望……”
“你知道走一条路有多难吗?一条成魔称尊的路?”雍王,不,应该称呼他为魔尊大人,他笑,“你怎么会知道?难怪几千年过去了,你还是妖!”
“我记得那年,我初现人形时,我有一个目标,我要修成正果,我要成仙的,可我是妖,如今我只能算是个妖怪吧?”青来瞪着房梁笑,“你知道我每次杀人,都很难过吗?你知道我一共杀了多少人吗?有一千三百一十二个。你知道,曾有一个城的人,一夜之间都死在我的手上吗?只为了牵制太子的势力,我居然活生生的灭了一个城,我是妖怪,我是妖怪,如今的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我恨你,我更恨我自己,我总告诉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再等等,在等等,我马上就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可是我等呀等,杀呀杀,我却不再是原来的我了……哈哈……讽刺吧?”
“怪只怪你软弱,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魔尊不屑一顾。
“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青来神智有些迷离,目光开始涣散。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你本就是一个弱者,你不配知道,更不配活着。”魔尊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