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萧延晖转过头,担忧地看向倾城:“前朝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不要插手?”倾城忽然冷笑一声,别开脸看向夜色中随风舞动的纱幔。“延晖哥哥,他们把算盘都打到驸马的头上了,你说我还能不插手吗?”
如若不是这般,有心人岂会让王普一事的消息借由嘉和之口传进公主府,传到颜之闵的耳中。旁人不知,可倾城却是清楚的。王普的小儿子是颜之闵的同窗,原本没什么交集却在颜之闵与她的婚约定下之后开始频繁拜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王普想要投到颜相这边来。是真的有意还是假的圈套,颜相还没有表态,偏生王普又被萧氏拱上了工部尚书的位置。
要是倾城没有记错的话,前任工部尚书是因为赈灾不利以及贪墨而被革职的。但十分奇怪的是,前任工部尚书的案子至今无人去审,还吊在大理寺里。俗话说前账不清,后账不接,工部哪里缺了多少银子都还没查出来,此时新任的官员一个不小心就极有可能背负这个黑锅。在这样的时候,将王普这样的人送上了这样的一个位置,不得不让人多想些什么。
一旦王普出事,受波及的必定会有颜家,至少都能捞上一个驸马颜之闵。罪名不大,也就是同流合污而已。这点罪名对于驸马的身份地位来说,根本不算是大事儿,可若是传了出去却是折辱了颜相与皇室的脸面。
下这步棋的人,不得不说是位高手。
“倾城,许多事不是由着人的心愿改变的。”萧延晖继续劝说,他不能让倾城搀和到朝政中来,如果她只是安安静静的长公主他就有的是法子可以保全她。“你就听我一次,无论牵涉到谁,你都不要插手朝政之事。”
她虽在民间名声不好,却也是皇朝的长公主,自有一份威仪。可一旦插手朝政就只能落得个红颜祸国的下场,那样的下场是萧延晖最不愿意看见的。
“延晖哥哥……”
倾城的话语声还未落地,便听得亭外一阵吵嚷。
书安沉着脸望着这群突然窜出来的人,玉意倒是聪明在看见人影晃动时就悄悄地退到亭中,而兰馨正与这群僵持着:“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为首的是一名肤色黝黑的壮汉,他举着火把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说:“老子就来抓奸的!”
“抓奸?你抓什么奸?亭内只有我家主人在,你们还不快快离开,免得惊扰了我家主人。”兰馨毫不示弱地瞪过去,她脾性泼辣,又素来被萧延晖宠惯外了,萧府内都是横着走的,此时见一群人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便脱口训斥道。
“你家主人?我管你家主人在不在里面,我今天来就是来找我娘子的!”壮汉转念一想,惊呼道:“我说那小娘们最近老跟我闹别扭,原来是找你家主人。兄弟们,老子在外吃苦受累地养家,这小娘们竟然与情人在这里私会,你们能忍不能忍?”
他身后二三十号汉子随即举着火把高喊道:“不能忍!不能忍!”
他们这顿嘈杂将附近的人都吸引过来,渐渐地围在那群人的身后,稀稀疏疏地也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了。
玉意悄悄地掀开纱幔瞧了一眼,随即脸色不佳地退回来。“公主,外面人越来越多,怕是不好走了。”
萧延晖望着纱幔外的火光,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若是将官府的人吵来,我与你便都不好脱身了。”
“倾城,我等会儿出去与那人争论,你与玉意趁乱离开。”
“这……”倾城亦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演变成这样,那些人怕是有备而来,她还是棋差一着,遭了别人的道。她转过头目光凌厉地扫过玉意,果然那张脸上溜过一闪而逝的慌张。
她想着,玉意是萧延晖的人,必定不会出卖萧延晖,可没想到这两面三刀的细作做太久了,人的心也会多出一窍想法来。
“好,我等会儿就与玉意先离开。”倾城决定先按兵不动,待闯过这一关后再好好地收拾玉意。“延晖哥哥,你自己多小心。”
她扶住他的轮椅,将头深深地埋着,如同一位小心的婢女般卑微恭敬着。
萧延晖拍拍她扶住轮椅的手,如往常般笑着安慰她:“没事的。”这京畿城内谁人不知晓紫衣侯的厉害,更何况他是紫衣侯萧成璋唯一的儿子,素来都被萧成璋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纱幔被玉意撩起,倾城小心翼翼地推着萧延晖出现在众人面前。
“各位,寻在下有何事?”萧延晖笑意盈盈地望着亭外的诸人。他极少出现在侯府外,认识他的普通百姓自然是非常少的,哪怕他此时摇动了带有紫衣侯府标识的扇子。
带头的壮汉在萧延晖出现时也微微愣了下,他大抵是没有见过这般如玉的少年公子,华衣锦服,面容清冷,怎么看都不像是别人的情夫!
“我……我……”壮汉的目光四处张望,最后落在萧延晖身后的倾城身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埋头不语的倾城便嚷道:“我是来找我娘子的!你们看,那就是我娘子!他二人深更半夜地到莫离亭来做什么!肯定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不得人,你才见不得人。倾城心中暗暗的怒骂,却依旧埋头不语。
“壮士怕是认错了吧。在下身后的这名女子是我府中的婢女,并非壮士的娘子。”萧延晖看了一眼兰馨,嘱咐道:“兰馨,还不让她下去。”
兰馨收了恶狠狠的眼神,乖巧地回到萧延晖的身边,从倾城手里接过萧延晖的轮椅。倾城趁势靠近书安,再悄悄地朝人群的缝隙里挪去。
“你……让我娘子过来。”壮汉一边瞅着倾城的离开,一边对视着萧延晖。他心中是有些惧意的,给他银子来认人的人并没有说过这位公子的身份,但依他看来,这位公子应该是富贵人家,怕是他得罪不起的。可他收了别人的银子,也召集了这么多人到来,现在退开以后还在这条街上怎么混!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你娘子?”萧延晖笑容渐冷,没想到还真有人不知死活。“那好,你娘子名唤什么?哪里人氏?几时与你成婚的?她父母又在哪里?”
“她……她叫阿春,就是京城人氏,”壮汉结结巴巴,努力地编造着谎言来说服众人:“我们成婚已有年余,她父母俱在。”
“父母俱在?”萧延晖冷笑一声:“壮士,我府中的这位婢女她自幼丧母。”
“丧母?”壮汉看着四周不断投来的质疑眼神,麻着胆子说:“你骗人!你说她丧母就丧母吗?”
“放肆!这种是随便可以说得出口的吗?”萧延晖见他纠缠不清,心中也有些怒了。他亦明白自己是遭了别人的算计,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