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世界很小,爱情很大。”
一片坑坑洼洼的黄土地上时常摇曳着几根枯草,排有些倾倒的露砖危房前几个小女孩在窃窃私语,五六棵不知多少岁的大梧桐下面总是坐着的一家口一直坐到很晚。这是沐阳童年最深刻的记忆。沐阳不喜欢这个地方,但那是林家在这个小城市里唯一的栖息地。城市的边缘总是显得有点狼狈,这里住着一群男女老少,说不上蓬头垢面但也绝不是光鲜亮丽,他们都喜欢林家的小独生女沐阳。妈妈多想让她沐浴在阳光下啊。大人眼中的沐阳乖巧懂事,笑起来时酒窝在脸蛋上很深很深。
这场景总是出现在沐阳的梦里,她在曾经的家里肆无忌惮的笑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高兴什么。醒来无数次的跑到那个地方,可是只剩一片废墟。童年的一切都被拆除,看着眼前的一片乱石和被风吹起的灰尘,好像一下就吹乱了自己。像这种伤春悲秋的场景别人是看不到的吧,外人的眼里沐阳都是露着牙齿笑着,深陷的酒窝让人莫名喜欢。
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小城市了,上大前想总想把曾经去过的地方认识的人全看过一遍,沐阳喜欢故地重游,只有在这时,片刻的真实才能涌现。在回忆里找自己,在成长中改变着自己,她生怕什么时候忘记了最初的自己。
父母还住在小房里为了生计奔波着,沐阳要去大城市为了同样的目的但不同过程的奔波了,人生不就是这么一个过程么,走不完的做不完的事矫不完的情。人生和性格,说不清也道不明,就像沐阳,外表靓丽又爱笑,在外人看来人如其名,可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ab型血的自己身不由己,她总想展现好的一面:乖女儿,好同,好女孩。。。。。。。但在内心另一个自己深陷泥淖不能自拔,也许坚强的久了想好好休息,就像蝴蝶,采蜜的时候在花蕊上片刻的停留是不是让奔波的心得到了一丝的宁静?**难闪躲,阳光多灿烂,生活多艰难。沐阳什么都想要最好的,可什么也没有。
从小都是这样,在喜欢的东西前转转,幻想着自己拥有它时的样,然后表情一点点消失,最后转身离开。她从不开口向父母要,她知道要了也没有,只会让父母觉得自己存在感微弱。她一面为别人着想,一面又觉得自己委屈,矛盾挣扎的沐阳就这样一天天很累的活着,虽然别人看起来她很阳光。对于未来沐阳也常常幻想:住在海边城市的公寓里,面朝大海的窗上有长长的拖地的碎花窗帘,爱自己的丈夫和乖巧可爱的孩们对着她笑。。。。。。可是生活能有这样简单么?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庸俗不堪,向往物质,向往享受。可现实中她爱看书,看《围城》,看《年孤独》,午后一杯清茶,手捧一本书,开始了心灵旅程,只有这时才能真正投入。
记得小时候独自在破烂的房顶从这头走到那头,汪国真的诗背了一遍又一遍,“既然目标是地平线,那么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沐阳也想留给世界一个背影,那时她就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就是牛顿知晓了万有引力,沐阳一直都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可一看脚上烂掉的鞋,只好回到现实用力吹着口哨——那时她和胡泽远之间的暗号。在这个贫穷的生活区里,男孩儿女孩儿好像没有什么默契,都喜欢外面阳光自信的俊男靓女,自然看不见身边的人了。荷西问毛: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毛说:看的顺眼的,千万富翁也嫁;看不顺眼的,亿万富翁也嫁。断章取义了,但事实就是这样的,人总是欣赏优秀的。
沐阳欣赏胡泽远。小时候她们在房顶约会一起看远方的建筑物从平地道耸立,看菜园里的菜从嫩绿到枯黄,看院里的老人从颤颤巍巍到消失,每次胡泽远脸上总流露出莫名的惆怅感,但眼睛里却是闪着光,他向往远方。胡泽远是只有他们俩知道的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他本名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沐阳一向很迎合他。
“泽远哥哥,你要是去了远方,记得别忘了我。”
沐阳很温暖,她时常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胡泽远说这句话,说过多少遍他们自己也搞不清。那时沐阳第一次有了理想:去远方。胡泽远比她大两岁,改名字时胡泽远十岁。沐阳很羡慕也很激动,她羡慕一切叛逆的事物。胡泽远带她去了附近破旧的砖厂,他们用砖,木头,还有不知从哪个垃圾堆上刨出来的毛毡皮,辛苦好几天,盖了属于他们的房,仅仅是能够两个人蹲进去的立方米的大小,但还是让他们开心了好久。小时候单纯的以为有个这样的小房就能遮得住所有的风吹雨打。
“泽远哥哥,长大后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去北京,去**,去长城,去颐和园,去清华北大。。。。。。哈哈,我的梦想很简单。”
沐阳看着泽远满心欢喜的样,不由自主的笑了,如果泽远也问她同样的问题,她一定会说“我也一样”。可是泽远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却忘了身边满怀期待的沐阳。
那时候沐阳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奶奶家,不知要走多少崎岖的山才能看到羸弱却一刻也不移动的奶奶迎接的身影。胡泽远呢,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校了吧,他没有爷爷奶奶更没有别的亲戚,他只有爸爸,妈妈小时候跟别的男人跑掉了,他和爸爸在这个生活区里艰难日,他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守着这一片贫瘠的土地做梦。从某种程上来说沐阳和胡泽远是志同道合的。
于是他们开始精心策划一场逃亡计划。这对于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十一二岁的小孩来说是天大的事情。他们都想去北京,那是不可及的地方。他总是不经意间就陷入了幻想。。。。。。幻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只用轻轻闭上眼就能让人露出淡淡的微笑。这样或许很艺,胡泽远一直这样认为的。沐阳一直觉得泽远哥哥聪明了,小时候总是单纯的认为身边的那个小伙是最棒的,能保护自己一步步向前走。胡泽远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沐阳,他们有时候不说话,仅仅的是一前一后,但沐阳就觉得很安心。北京计划就要实施了,那天周一,他们没有去校,坐着一辆不知去哪里的公共汽车一直向前走。。。。。。
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后沐阳的爸爸妈妈坐立不安,满大街的找,发动全院里的人,甚至报警。最后在邻市的车站他们被警察找到了。这次冒失行动的结果就是胡泽远被爸爸暴打一顿,沐阳则被告知不许和胡泽远再在一起玩耍。胡泽远好几天没有出门,他的第一次远方行动就化为泡影了,他闭门思,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等过几年有了本事一定要走出去。而此刻,他并没有想起沐阳。梦想虽然虚幻,但一旦你认真了,一切虚幻的事物都能成为比人重要的理由。沐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见了长辈依然彬彬有礼,见了同依然笑靥如花,只是身前少了一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哥哥,她面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她仅仅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孩。
胡泽远在那之后就退了,之后他和他爸爸就消失了,再之后城市规划,这个小生活区随即变成了一片废墟。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还没来得及规划,现实就把你和与你有关联的...
人和事吹成一盘散沙。与胡泽远分离的那一年,沐阳十一岁。没有留下一丝踪迹的泽远就这样消失在了沐阳的世界。
沐阳脸上被打湿了,泪水和汗水的混合物的味道怪怪的。回忆总是久久不能散去,这几年来,沐阳一家辗转于这个小城市的各个角落,记忆的碎片总是无法拼凑,唯有胡泽远的样还是那么清晰。擦干了泪水,使劲挤出了一个笑容,露出了深深的酒窝,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沐阳没有那么多的故事。
优秀的沐阳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北京这个地方也是沐阳梦中的天堂,当梦想实现的时候,有时候自己都手足无措了。
她是一个人来北京的。沐阳性格温和,白衣天使这个职业是爸爸妈妈替她决定的,她自己也满意,去北京就足够了,她不贪心。沐阳都忘了自己是如何费劲力气找到的校,只记得举自己校巨大条幅的姐装扮很时尚,长很阳光。等自己弄完所有杂碎的事情后已经很晚了,精疲力尽的沐阳来到陌生的宿舍,宿舍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当天晚上沐阳记了日记:
“北京很大,大的我都找不到我的存在。”
和爸爸妈妈通电话,赶在声音变哭腔前立刻就挂,沐阳从一开始到以后一直是这样。爸爸林远山和妈妈陈沅君是小城市里的贫苦夫妻,沐阳最大的心愿就是有那么一天父母能住上大房,脸上能挂着幸福的笑,在她的记忆里,从八岁那年开始,父母便很少笑了。大的第一天晚上沐阳独自在宿舍和柳枝枝聊了好久,得知柳枝枝要来北京,沐阳开心的一晚上没睡。
柳枝枝是沐阳高中同,她和沐阳“不是一人”。她长得漂亮身材好,高中时她们同桌。第一次见到这个时尚漂亮的女孩沐阳简直羡慕嫉妒恨了:大波浪长发及腰间,小脸蛋大眼睛还有微微翘起的嘴唇像上过妆,黑色皮上衣红色皮短裙灰色皮鞋像是专门为她定做的,高挑挺拔杨柳细腰倒和他的名字挺相符的。听说她是从国外回来的,沐阳对她有莫名的距离感。柳枝枝从进班到做自我介绍再到坐在沐阳身边,一直面无表情冷酷到底,对于男生惊叹女生唏嘘她好像见怪不怪了。看见身边一脸阳光的沐阳,柳枝枝勉强微笑点头示意。沐阳虽阳光温暖,但也是属慢热性的,几天下来彼此没有说话,上课时柳枝枝一贯标准动作,挺直的腰板从没趴下过,优雅的翘着二郎腿,左手轻轻地托着她尖尖的下巴,右手敏捷的拨弄着手中的手机,像是吃了炫迈口香糖,根本停不下来。沐阳一直猜想手机那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牵动着柳枝枝的喜怒哀乐。
还记得那天,柳枝枝穿了双玫瑰红色的高跟鞋,磨砂面演的显得低调奢华。都说女孩十八岁成年礼的时候都应该拥有一双属于自己的高跟鞋,这是成熟的标志。沐阳看着柳枝枝的高跟鞋都不舍得眨眼睛,幻想着脱掉自己脚上穿了不知多少年的破旧运动鞋穿上这红色高跟鞋的样。。。。。。沐阳其实很漂亮,虽然穿着很朴素但总给人温暖的感觉。柳枝枝看着沐阳呆呆的眼神,便随手脱了自己脚上的鞋,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精美的袋,快速装起来后递到沐阳面前,轻轻地说:“送给你。”然后穿上抽屉里的备用拖鞋幽幽的离开了。看着柳枝枝俏丽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羡慕柳枝枝的自由不羁,更羡慕她的绚丽人生。自己的生活始终是一成不变的,至今除了小时候玩耍过的胡泽远入她法眼,其他的男孩犹如过眼云烟,沐阳根本没办法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她小心翼翼的收起对她来说最珍贵的礼物,心理暖暖的,总是给别人阳光的沐阳,留给自己的总是影。
柳枝枝对沐阳有莫名的好感,有的人就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她们很谈得来,女生间的相处其实也很简单的。
“haveyoueverloveerson?”
先是一惊,但别忘了咱沐阳是好生。
“我。。。。。。小时候我喜欢跟邻居哥哥玩儿,总喜欢跟在他身后,他还带我去远方,当然最后行动失败,然后就很少联系,再后来搬家了,就再也没见过。不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爱。”
“想不到你这么乖的女孩儿还玩儿私奔啊。youarecoolgirl~ifyouloveoneperson,youshouldtreathimr/>
“我会的,可是我找不到他。”
女孩之间的谈话总是温馨美好的,柳枝枝时常爆出的英语也逗乐了沐阳,谈话是最能拉近彼此之间心的距离。沐阳得知柳枝枝在校外有个男朋友,男朋友比她大两岁,在北京上大,的美术,典型的艺术家啊。
“我喜欢给他当模特,看着他的眼神觉得特别温暖。就像阳光。”
说这句话时,柳枝枝眼神很温柔。沐阳脑海立刻有了一张艺术家的脸:头发略长半遮面,脸上应该没有多表情,酷酷的又很有内涵的样。
“那他呢?是不是对你一心一意呢?”沐阳单纯的大眼睛里闪着光,一下刺穿了柳枝枝的心。
“你的邻居哥哥呢,有没有很想他?”
沐阳僵住了,柳枝枝从来都是这样只顾自己问。不过这种感觉沐阳还是很享受的,毕竟自己不再形单影只了。对于胡泽远,她只知道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北京。
“我要考北京的大,他应该会去北京。”
“傻姑娘,北京那么大,你上哪儿找去啊。”
“世界很小,爱情很大。”
沐阳字正腔圆的说出这几个字后,两个人都快被她的矫情笑哭了。
柳枝枝习不好,特立独行的装扮和行为与这所校格格不入,很快就被孤立了起来。她才不在意这些小孩玩儿的东西呢,每天依旧高贵冷艳自由出入校教室,自习不来是常有的事。对于自己的身世枝枝始终不提,她总说她喜欢自由的感觉。
这天晚上柳枝枝又没来上自习,沐阳身边空落落的,心里也空空的。沐阳早已习惯了孤单,以前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自己安安静静的生活,一个人吃饭上课走走停停,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自从柳枝枝走进了她的生活,她才发现自己的生活竟没有一丝波澜,自己按部就班的做事,愿望很小就是考上大找个工作嫁个好人。命运都是靠自己的,他人在你生命里出现,能让你停留或改变的,都是你应该感谢的人。
沐阳对着作业本发呆,脑里净是在揣测柳枝枝的动向,这个女孩低调神秘,总是想让人有探的冲动。震动的手机立刻让沐阳清醒,是柳枝枝的短信,“出来吧,我好难过,我在中心公园。”看着手机屏幕上毅然显赫的大字,沐阳无比纠结。自己生活平庸经不起折腾,也不想惹是生非。但柳枝枝说出的话,沐阳这一刻决定不再做乖女孩,冲出教室头也不回,传达室大爷叫也叫不住。人的一生中总会冲动几次,为爱情为友谊或是为自己,不计代价,哪怕遍体鳞伤,至少跟着自己的心意,不后悔。这是沐阳第二次头也不回的做事,第一次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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