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舞圆低声道,把头深深地低进去,沉沉的牡丹花便埋住了她:“他是这样说的。”
“这个人倒有些心计啊!”青蓓听到这里冷笑道:“后来怎么样。”
舞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启齿说道:“他说,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真地很困难。父亲刚刚去世,我很想有人能够帮我一把,多挣些线。也许这个人,就会是你。”
“难道这可以成为要挟的条件吗?这人把你看透了!”青蓓不禁大怒道:“他想利用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诞可笑!”
“可是你没有见他当时的目光,简直就是哀求。我受不了。我当时就答应了他。当时他问我,你能理解我吗?我说,我能。我愿意帮你。他笑了,竟然伸出双手握住了我,说,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好消息,就在你的楼上摆满状元红吧。我看见了,就一定会跑过来找你。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其他,只说了一个字好。那天就说到这里,他告辞了。于是他还是每天从楼下走过,看着我点头微笑。我也还是看着他笑。我知道他在满怀迫切地等待着状元红的好消息,所以怎能辜负他。
然后我下决心帮他,有一天便瞧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在苏庭安面前说了。我对他说谎,说这个人是我亲戚,你可不可以提拔他一下。苏庭安当时就满口答应。可是谁知道……却因此为他招下无穷大祸。”
“哦?难道苏庭安……他有什么想法吗?”青蓓低头微笑。
“他……他开始答应了,说好。我很高兴。过了几天,我又问他,这事怎么样,苏庭安说已经办好了,让他主管一个很高的部门,工资很高。我听了就放了心。可是就从那天,他在楼下失了踪。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正巧遇见了柳汉,我就跟他打听。不想柳汉却告诉我,他被调去在公司最高空作业,那是最危险也是最没有人愿意做的工作。虽然工资高一点,但是必须好几天吃住都在上面。至于说提拔做主管,那是根本没有的事。而且这几天,在公司里有很多高管明显在找他的事儿,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我听了这话头嗡的一下炸了,不知道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后来,他终于又一次出现在楼下。看见他,我的心就揪成了一团。因为他看起来至少不止瘦了二十斤,而且就象非洲人一样,皮肤特别黑。他还是坐在那张木椅上看我,神情非常低落,就象是在问我,为什么?我不敢说话,也是很悲哀地看他。我真想对他喊,为什么!可是却没有。那天我们一直看了很久,直到苏庭安来到我的身边,我竟然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
然后苏庭安就在我身边坐下。我听见他在冷笑,然后他猛然把我拉在他的怀中,一边在我脸上故意狠狠擦来擦去,一边就悄悄儿地说:你有这么好的亲戚,天天对着眼儿看得好起劲啊。火辣辣的小眼神让我都替你们上了心。要不是那天我开着车想来这里搬两盆花,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希望你们好好坚持,坚持再坚持。我更会替你们上心。如果你们再这样下去,哪天我脑子一热,说不定我还真地给他一个高董当当呢。
他这样连嘲带讽,当着他的面轻薄了我好一阵子,又是讽刺,又是辱骂。我本来想推开他,可是我一眼望见他稳稳当当坐在那里,似乎根本就不把苏庭安放在眼里。也还是那么鄙视地看着,就象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我也不再说话。始终没有一句话,直到他离开。那天,我们一直对面坐着,直到天色完全黑暗。”
“这么说,苏庭安是早已经发现你们俩个的事情,然后采取了行动吗?”青蓓说。
“是的。他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让我们分开。但是实际上却起到了很大的反作用。不仅如此,而且越来越复杂。”
“复杂?什么程度?苏庭安也不至于……”
“他一开始或许也没有想到会把事情搞得很糟,我猜测他也只不过只想敲一下警钟。但是柳汉却告诉我这个人在公司里面受尽各种屈辱,最后他甚至不能承受,公开和上司顶撞。苏庭安有几次都想开除他,但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把他留下来。我从他那一天天削瘦的面容和一天天忧郁的眼神,完全可以看出来他天天都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这时候,我才明白我们俩个做出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其实我不是在帮他,而完全是害了他。他也没有如愿披上他的状元红,只不过是我让他去地狱里走了一趟。而苏庭安,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他就很少再来我这里一回了。”
“这么说……你们早就分手了?”
“是的,早就结束了。”舞圆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未必就是个开始。他好象是在施舍我,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他。后来,我知道此事已经不可能挽回。可是他还是每天傍晚必来和我相会,就像是故意要做给苏庭安看。而他这么固执,只会招来苏庭安更残酷的报复。这样的结果也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我思前想后,非常为难,最后下定决心去求苏庭安。
谁知苏庭安对我说,我也不追究你们到底有几次,你也别想我什么都不知道。牡丹楼到处都有我的眼线。你毕竟也跟了我一段,念旧情,我可以给你机会。只要让他天天不在那个时间找你,你们做个果断,什么都好说。我还象以前那样待你,而且,我会给他再重新安排。
苏庭安无疑是想让我们低头。我想了很久。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可以让他继续保全自己的这份工作。因为他很需要钱。事到如今,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只好这么做。于是那天傍晚,我就狠心躲起来不见他,不料他却一直痴痴等到天色很晚,甚至月亮升起来很高,他还一直坐在那条椅子上。那晚的月色真好,一直持续到晚上快九点钟。最后,我不忍心,就掀起窗帘看了看,发现他如同一个冰冷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