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蓓再见到苏庭安仍然是在他的书房,那时他坐在窗前,非常安静。他望着外面的阳光,看时间在随着轻柔多姿的白云着意行走,孤独而又惆怅。
青蓓轻轻走过去,走过去,柔若无息。最后她在苏庭安的身边单腿俯身下来,这是以前她经常在叶之云面前所做的动作。
苏庭安明亮的一双眼睛仍然在注视远方。
“我已经打电话让他从广州出发了。”苏庭安说。
“我知道了。”青蓓说。
“你也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机票我已经为你买好了,就在桌上。”苏庭安又说。
“好的。”青蓓说,很柔顺地站起身来。
“疼吗?”又问。
“……有点。你呢。”
“我死了一回。”
“可是我当时快走不动了。”
“我若下手轻一点,只怕你会恨我……你终于心愿得偿。”
“……”
“嫖得精彩吗?”
“精彩。”
“你为了他连金蝴蝶都敢用。”
“是为了你。”
“你一点都不看重我们的感情。”
“若不看重,我也不会这么做。
“你已经强硬地选择,为了别人献身,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现在还这么刺激我。”
“道德和爱情不能混在一起,而你偏要。你很残酷,很残酷。”
“残酷的人是你。因为我看重的东西你可以拿来随意践踏。”
“随你怎么说。”青蓓凄然一笑,觉得已经无从解释。
“你胸口上可能会留一个疤。是我有意的,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苏庭安道。
“没关系的。也许它是一杯很醇厚的酒,历经春夏秋冬,让我懂得,人生不过就是一杯酒。我喝了一杯,又一杯。但是大哥,你这杯酒,将会使我从此无欲无求。”青蓓忽然抱住苏庭安,俯身在他额头上深吻了一下,满满地含了两眸清澈的醇酒。
苏庭安笑道:“可是,你的这杯酒,却让我人生的至高境界,从此无处可以追寻。”说着,亦伸出手,捧住那一张秀脸,轻吻了一吻。秋光一轮。
俩人以此种方式告别。
青蓓点头道:“谢谢。”
苏庭安道:“不用。后悔吗?最后问一句。”
“我永不言悔。”
“那就快滚。我怎么能承受得起。”
于是青蓓便拿了机票离开。
浓浓的阳光象金丝线在天上燃烧,悠悠忽忽巨大的淡蓝色的天。还有无数的蝴蝶围着盛满了状元红的牡丹楼旋转,那大红色开得很美。这让青蓓在车上想起了叶之云,这个突然之间挥之不去的身影站在碧色透明的江水之中油光发亮,不禁让青蓓暗自笑了一下,低语说: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还是走吧。于是有点伤感地转过身。
没有向舞圆告别,聪明的她也许会立刻猜到这里面所蕴含的种种玄机。然而她未必能想到,昨夜她卓青蓓为了她,曾经经历了一场多么叫人可以拍掌叫好的表演大会,这个演出估计会是她这一生最完美的一次。那种汹涌澎湃、气势磅薄、飞天闹海般卓越的演技若经爆出,一定会名留青史,万古流芳的。只可惜,除了月亮和那只华丽丽的游船,几乎无人能够有幸得赏。
更不会向那个默然中思念了很久的人说出一句话。虽然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奉出做首富太太的大好良机,但是自己从不会在他那里说出任何一个悔字。或许因为自己欠他太多,或许因为他已是那么遥不可及。祝你好,发财。我是一个好人。我一定要让你明白,我是全世界最地地道道的好人。
而那个已经和自己深陷得不能自拔的人,你可听见我的哭泣。你让我明白了你的心,可是同时又拿过去。真象是一场大梦。也许你是对的。全世界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受这种事情,何况你是多么令女人倾心的人。因此,唯有祝福吧。我的这杯酒,算是为报君恩春色好,祝你来日能得一好知己。
青蓓在车中回忆悠悠往事,看时光在窗外流梭转动,不禁轻然一笑。忽抬头起来,不觉眼前机场已经来到。于是准备下车。可是就在此时,路的尽头荡起一股轻烟,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忽然便横于车前,挡住了去路。
两车都停。前面那车里忽有一人便走过来在外面轻声说:“你好,卓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面谈。”
青蓓在车中抬头看时,却见是一个十分文雅的年轻人。他戴着金丝眼镜,灰色西装,消瘦的身材,脸上蒙着深深的一层敬意。青蓓觉得很陌生,但是仍然点头问道:“你是……”
“我是黄寒和韩舞圆的朋友。我的名字叫柳汉。”那人介绍道。
“哦。”青蓓立即开门下车,和柳汉伸手相握。柳汉面色有点惊惶道:“卓小姐,我刚刚得到了你要离开的消息。所以,我特地赶到这里来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否则的话,也许会来不及。”
“哦。”青蓓的心跳动了一下:“什么事。”
“是关于黄寒和舞圆的一些事,这些事不是一句能说清楚的。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详细说一说,可以吗?”柳汉很郑重也很期待地看着青蓓,然后又加了一句:“时间很紧迫,我必须要马上和你谈。”
青蓓立即说好。
几分钟以后,俩人就近找了一处幽静的咖啡馆坐下来。那屋子里有星花般的吊灯,四处贴着一些青竹样的壁纸。青蓓便命侍者端上咖啡过来。
“柳先生,请问您……这么急。”
“啊,是这样的。”柳汉未等青蓓说完便说道:“事情大致是这样,因为我和黄寒是极好的朋友,所以他的事情我知道得最多。黄寒快结婚了,你知道吗?卓小姐。”
“什么!”青蓓果然大惊。
“对。”
“跟谁?”青蓓急问。
“这正是我要找你的原因。黄寒要娶的人是广州通正药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吴化敏的女儿。但是,他真正喜欢的人,卓小姐,你也应该知道的,是……韩舞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青蓓大叫了一声,便从桌前站了起来。她觉得屋中的老天真地再次又劈了一个炸雷给她,几乎令她难以承受。
柳汉也站起来,扶住说:“卓小姐,请镇定,一定要镇定!”
“我怎么能!怎么能!”青蓓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