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有一瞬诡异的沉寂。
“原来皇兄和宁大人还有孟大人在说话,那清梦还是退下吧。”君清梦忽的扯出灿灿笑容,说着往后退。
“你且说有何事?”君熹摇头微笑道。
“现在已经过了正午,皇嫂嫂让我来唤皇兄用膳,还说如果宁帝师在,就一并叫着去。”
宁远忙转身回谢:“真巧,臣还真在这里,多谢皇后娘娘。”
“看来皇嫂嫂说的没错,宁帝师真是不推辞。宁夫人坚持为您做饭的习惯可不是一般贵妇能做到,您也得体谅体谅夫人呢。”
君清梦掩面而笑,一双顾盼神飞的桃花眼却始终只在一人身上。
“额……”宁远被人点破了心思,脸上顿时惭愧满满,“是,长公主说的是。”
君熹看了递上来奏章站起身。
“这样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宁爱卿和孟爱卿两个同朕一起去用膳,有什么话可以边吃边说。”
“多谢陛下,可臣家中还有事,得先回去。”孟固源连忙道。
君熹瞥到君清梦,她神色柔和,面上带着笑,嘴角此刻一刹那僵硬,全是失落。
“啊,孟爱卿每日中午都要回去检查孩子功课吧,朕晓得,你先退下吧。”
“谢陛下!”
孟固源得令后周身一轻,赶忙连步退下,人到门前转身时眼神飘过长公主,只恭敬的微微一笑便整个人毫不留恋的朝外去。
人走了,殿上又归于安静。
君清梦细微的叹息声被君熹和宁远刻意忽略,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算不上奇怪。
长公主对孟固源的情谊,也正是孟固源专情如此出名的重要原因。
一个高高在上美若皓月的公主,一心一意只想下嫁给带两个孩子的男人,这都无法让孟固源动摇,简直烘托他的坚定和固执。
京都每个赌坊里都在某处悬了一张上了年头的赌文,上面赌注的赔率已被划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次更改的赔率是一赔一万。
至于赌文的内容,就是长公主能不能如愿下嫁孟郞喽。
京都人闲来无事,正好有一消遣,每次有人看着这告文都会议论,这已经是他们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南郇国言论之风自由,鸣惊阁之所以能火这么多年就是这个原因,这等议论皇室的事情就算被发现也不太会引起什么危险。
对这些,君熹也是一笑了之,只是每次他见自己疼爱的妹妹郁郁寡欢的坐在宫中的绣工前发愣,让人心疼到难受。
但是感情这样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
孟固源有孟固源的坚持也有他的道理,君熹也不能强人所难。
风岫殿外满园烂漫飞花,宁远全然不顾只低头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前的食物,就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
同桌而坐的君熹和坐躺在一边榻上抱着孩子的谢云雯看着他已经习以为常。
谢云雯抱着孩子,面前饭菜没吃几口,君熹已经用完食物转身伸手要抱孩子,却被忍不住说话的谢云雯挡住道:“陛下,清梦没有用膳就走了,您也不劝。”
“你要朕劝什么?”君熹还是抱过孩子在怀里边逗边说,“你还是赶快多吃一些注意身体,清梦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朕都知道。”
“皇后娘娘就不要担心了,孟固源固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看他既然这些年都有意避着长公主,说明他对长公主也是有几分在意。他现在还死撑着,无非是觉得自己有两个孩子,长公主如花美玉知书达理又是陛下宠爱的妹妹,嫁过去抵不住别人闲话会为难的。”
宁远也差不多吃完,抬头恢复儒雅的擦了擦嘴。
“你要问朕什么直接问,如何非招来孟固源。”君熹浓眉皱起,瞪他那一副满不在乎。
“哎呀,您急着下朝,除了孟固源这刨根究底的脾气您能忍,还有谁有这本事多留您一刻?况且,臣也是为他和长公主制造机会嘛。”
“他们这样已经僵了五年,五年不算长,可是人又有几个五年?清梦虽然还年轻,时间一晃眼就会过去的。”
谢云雯说着突然想到自己,自己也马上就不再年轻,如果陛下还坚持不纳妃子,那自己到底是在为陛下分担忧虑还是徒增烦恼?
君熹见她神色落寞,将孩子放到宁远手里,亲自为她盛起热的鸡汤嘱托道:“这几天朕先让乳娘带着君怿,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臣妾想自己带着君怿。”谢云雯眼中忽的氤氲起云雾,连忙看向宁远怀里的孩子,“陛下不要让君怿离开臣妾。”
见她突然脆弱的要哭出来,君熹无奈又将孩子抱还给她才又把她安稳住。
君熹叹了气,唤过几个宫女严肃道:“你们要好好看着皇后起居,饭菜如果凉了就做新的过来,一定要让皇后多吃一些。朕会让吴总管每日都来检查,记住了?”
“记住了。”几个宫女连忙回道。
从风岫殿出来,君熹一直神色凝重的在香气扑鼻的御花园内踱步,脚下走哪里似乎根本没有想过,宁远也就一直这么跟着。
“你觉得这件事可行吗?”
走了很久后,君熹终于止住脚步,停在一处绿荫如盖的大树下,突兀的问向身后宁远。
“臣不知道。”宁远回答简洁却非常诚实。
“朕不想云雯伤心更不想再另娶别人,你应该能明白的。”
“陛下为了一人一心,臣明白。今早对谢将军如此严厉,无非是要在众臣工面前打击谢将军,不至于以后落人话柄。但陛下担心的另一方面,臣……也没有把握。”
“朕最担心的恰恰就是你说的另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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