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府衙许久没有这么折腾过。
偏房扶成正房多年的邱氏太太桂媛,一大早便被自家大人给吵闹起来,想着昨夜他没少折腾自己,早上居然还不让她睡个懒觉,她就止不住来气!
桂媛生着闷气,对着铜镜儿往红润的耳珠上摁了双錾花镶金翡翠,门外就听着他火烧眉毛似的呵斥下人,接着便连盛水的铜盆都打在了地上。
“不长眼的东西!让你们赶紧收拾出一套卧房来,半响都还聚在这儿等死,收拾到阎王殿去了?!”
“你是让畜生咬了!大早上便没个安生,他们都伺候我洗漱呢,不在我这儿还能在你那儿!”桂媛冲到门口破口大骂。
邱择仁见自己疼上天的太太连外衣都没赶上穿齐,倚着门框拿雪白的手指点着他鼻子骂,赶忙小声吩咐下人收拾房间。
“骂不得骂不得!”邱择仁一步窜上去扶住太太,揉着她|胸|口顺气道:“你一生气便胸|口就闷,我不吵闹你还不行?”
刚才摔了盆的丫鬟低头瞬间翻起白眼,趁人不注意,嘴里嘟喃了句便赶忙拾起盆退下。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这个邱择仁最疼这房太太,而这个桂媛虽也不算绝色,但丰|满玉润,关键外面都传疯了,说她|床|上才是一绝!
邱择仁三十多出头,长得倒算周正,只是有一缺陷——在那事方面是出了名的快……也就是说没几个人能让他高兴,除了这个桂媛,所以他几乎是把命都给了她……
明媒正娶的正房被他休了,就是为了娶到这狐|媚,如果没了桂媛,邱择仁后半辈子幸福生活就都得打水漂!
“你还知道心疼我?”桂媛眼角一红,二十多嫩得能拧出水的肩膀往他怀里一瘫,酥声骂道:“你最疼你那些宝贝古董,乾州客的崔老板不过早上送了张帖来,你便疯了似的到处咬人,你顾得上我?”
邱择仁摇摇头,“不同,不同!这回是京都来了个人物!!天要助我呀!!”
桂媛媚|眼一勾,急收住哭泪,“京都来的谁呀?怎么还助你了?”
“谢家我跟你说过吧……这次来的是谢府的大公子!”
“啥?大公子?”桂媛从他怀里钻|挣出来,眼角一抖瞬间便换了嘴脸,笑这问,“京都的那个谢家?他爹是上圣将军,他娘是长公主的那个谢家公子?”
“对!就是他!崔桥这次没走眼,没白跟我这么多年!你说这是不是天要助我。”邱择仁在她面前炫耀的仰起头,得意道。
“呦……那谢大公子来乾州这小地方做什么?乾州这鬼地方可什么都没有。”桂媛不明所以,被邱择仁牵着带入房内坐下,好奇问。
“哈哈……”邱大人想个卖关子,笑着坐在她身边,拿起她手放在鼻下轻嗅,惹她媚|笑连连,才极小声问道:“那次我从京都请回的药师佛,你还记不记得?”
“记的!你买回来就放到那个破庙里头供着,连我也不让看!”桂媛似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好脸不给就甩开他的手。
“哎呀!不是不让你看,那东西金贵呢!要不是这药师,我也钓不到这么大一尊佛来助我!”邱择仁撑开手臂,说到钓住的这尊佛,恨不能再夸张点儿。
他夸张完,突然低下头神秘兮兮的在桂媛耳边小声道:“听崔桥说,谢公子是为了孝敬长公主才来的!京都那边的事儿现在还没着落,姐夫之前还骂我着了祸!现在这谢家公子来了,等我款待好了这位大公子,然后再把佛从庙里面请回来送给他,我也算全了他孝敬心意,那他还不得替我回去向长公主殿下说说好话?”
桂媛听完也甚是高兴,可是想到京都那没着落的事情,瞬间脸又拉下来,“那帮刁民闹到现在还没闹完?我就是想要片地,恰好能看见潞江里飞来的白鹭而已,又不是稀罕他们那些破地方,大不了还给他们嘛!”
“一点儿也不用担心,也没必要。姐夫在京都现在是说风就下雨,株州闹饥荒,那么大的事儿,死了不下百人,照样被姐夫和道大人给满下来,就算她皇女半路闹了些名堂,也不过是杀了个无关痛痒的小县令而已。何况,咱们又没闹出人命……”
门外边有丫鬟进来,“崔老板到了。”
。
葶烟紧随君怿,两人经乾州客崔桥老板带领,一起来到乾州城内一栋独宅前。
这栋独宅大门前摆了两只威猛的石狮,足有两人之高,大门上的门环拿黄铜制成,崔桥轻叩一下,门内似乎早有准备,推开便是一男子和十多个奴仆站在门后廊下。
待门全开,庭内样貌全显,宅院小巧却富丽的连葶烟也小吃一惊……
宅院内主廊桥两侧碧水相环,池中一木栖水而生,冠顶上方与天井相齐。
“谢公子!”迎面三十多样貌的男子便是邱择仁,他屈身上前,面露笑意。
君怿摆足了谢延瑜平日里的模样,只轻微点头转而问周桥;“这位是……”
周桥本以为谢家公子与邱择仁眼熟,见面后会忘记他,没想到谢公子并不认识邱择仁呀!
周桥一乐,顾不得看邱择仁的尴尬,赶忙朝君怿挪近一步,“这就是我给您说的邱大人,那尊佛像的主人。”
“哦……原来这就是邱大人。”君怿笑脸慢慢浮出,“邱大人是京官儿?听崔老板说您常去西京坊,我也常去闲逛呢。”
“不不,我不在京中做事,就是乾州一个闲散官而已。”邱择仁错开身连忙道,“您里面请。”
主廊桥直伸后院,穿过前堂往后,池里又多了绝品荷花,夏至已到,荷花娉婷而立,风和轻摇。
葶烟不是没见过豪奢的宅院,何况葶烟以前一直在京都谢府大院,长公主除了礼佛,也侍弄花草,上圣将军从各处收罗的奇珍无数放在长公主院内,葶烟也见得不算少。
只是见到这么精巧奢侈的宅院,她吃惊小小乾州城,小小的闲散官,居然就……
“穷奢极欲!”葶烟不由自主小声嘟囔,恰巧被君怿听到,轻扫她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崔桥只做没有听到。
邱择仁选正厅室招待君怿二人,入了厅门,他便换人去上茶水。
君怿掀袍坐下后,便见四周墙围之上都奉了不少真佛图画,佛像细描手法极富神韵,大家之作跃然脑海。
“邱大人原来这么是爱礼佛……名不虚传……”君怿随意接过丫鬟地上的茶浅酌一口,随即开口道。
“小小爱好罢了,只是小小爱好……”邱择仁见她看画看的认真,赶忙开口道:“听闻您是来找药师如来……”
“不急,让我看看邱大人这几幅画……”
君怿突然站起身朝一副画下走去,那是一幅释迦摩尼初生图。
释迦牟尼还未在菩提树下顿悟前,实为迦毗罗卫国太子,传闻释迦牟尼降生之时乃行七步,步步生莲,目顾四方,吐言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君怿眼前这幅图上所绘,正是释迦牟尼初降之时的情形,在美丽的蓝毗尼花园中,释迦牟尼于翠池中行走,脚下身后一共七朵灿莲。
君怿又复站近仔细看,忽的转头问道:“我听闻这副释迦牟尼降生图在皇女研读诗书的书阁中也有一幅,乃是二十四年前,西晋国为修两国之好,而奉上的镇国至宝,这幅难道是……”
邱择仁脸色忽的古怪起来,忙笑着解释道:“谢公子好眼力好学识!我这副的确是释迦牟尼降生图,不过是个仿品。”
“哦,原来是个仿品呀……”君怿恍然一声,踱步坐回原处又拿起茶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