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了疯似的不住磕起头来,按理说我的额头并没有直接触碰到地面,除了难以理解的恐惧所带来的痛苦外,并未感觉身体其他地方有疼痛。随后一股股酸臭味直冲脑门,忍不住“一泻千里”,恨不得将脏腑全给吐干净。
葫芦和建国见我如此痛苦奋不顾身扑到我身边将我扶住,一阵七嘴八舌,我愣是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话。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发狠就要去捣毁六具尸骸,说是尸骸施了妖术害我。
我虽然无端惧从心生,但神思并未受挫,尚能辨别厉害关系,控制着自己的心绪拦住葫芦和建国:“别碰那些尸骸,会倒霉的!”
葫芦和建国没了计较,只能嘶哑着问我该怎么办。说实话,我压根就不知道在我身会出现如此恐怖的症状,哪能理会得清楚该如何为自己解除痛苦。
为了能找出点线索拯救自己,我用尽全力与突如其来的可怕幻境抗争。只不过越是挣扎越是难受,每用一分意念和力量,痛楚就更加剧烈渗入骨髓几分。当时两排牙齿不知道被什么神秘力量控制,特别想去咬有血肉的东西。
我心说坏了,怕是中了尸毒要变僵尸了,刚才尸骸身上喷出的白色齑粉说不好就是尸毒粉,这如何是好。
葫芦和建国的哭声越来越难听,我看他二人手足无措抱着脑袋,瞪大的眼珠子已经挤不半点眼泪,只能干哭。我嘶吼着骂道:“求你二位大爷别他妈鬼哭狼吼了,哭的又不好听竟瞎捣乱,害的老子只想一头撞死给你们瞧瞧。”
建国可能被我说的话吓傻了,抹了一下双眼只说:“默默,**发什么神经,这时候还开玩笑!”建国的这句话让葫芦误以为我真的是在开玩笑,这倒好,本来泪眼婆娑的葫芦咧嘴也骂:“他奶奶的许小默,你又捉弄人!”
一来我身上痛苦难忍,二来被两兄弟以为人命关天时刻瞎扯淡,我那叫气炸了,惹的我不得不回骂:“老子要变嬴勾了,还不赶紧躲!”
“建国,老默说的嬴勾是什么玩意儿!”
建国一声惊,蹿出一口流利的言词:“哎哟!后卿、旱魃、将臣、嬴勾是四大僵尸鼻祖,老默说他要变僵尸给我们看!”
这回葫芦和建国彻底吓傻了,站在我旁边一动不动,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看,恨不得当场睁着眼睛就能看我大变僵尸,早把逃命这事忘到九霄云外。
我眼神开始迷离,恍惚看到自己口中尽吐白沫。说实话,看到这些,我也把自己吓得够呛。现在的情形可不像是医学病理所呈现的症状,倒是特别像一种失传已久的神秘祭祀。随后我便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我最后说:“爬到上面石缝躲一阵,我认真的告诉你们,老子现在特别想咬你们丫的屁股!”
葫芦和建国终于明白我不是没事找抽型的人物,彼此对视一眼后建国说:“葫芦,默默专治各种不服,他怕没说假!”
“哎哟,快逃!”
他二人一阵惊慌失措,见路拔腿就跑,最后才发现这层石室空间虽然,但已没有出口,只能在里头转着圈乱跑找藏身之处,直到看到石室顶角有冒出的石块,两人双腿蹬地跳上去攀住,然后低头七嘴八舌吵开了。他们无非是问我感觉怎么样,又该如何帮我等等说辞。
就在我看到葫芦和建国爬到石室顶上躲避妥当,思绪只稍松懈,抗争之力瞬间全然崩溃,再控制不住自己,看到眼前六具半跪的尸骸,突然想上去咬上一嘴,撕咬他们的面肉嚼食,将它们的骨头当鸡髓骨啃干净,那滋味想来相当的不错,我已经一边吐白沫一边咽口水了。
我害怕极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传说中的僵尸。有人说当一个人心脏剧烈疼痛过后就会变得麻木,人的本性随之消失,再不属于人类。我在痛苦的**中只能想到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胸膛之中空镂镂的,好像那颗心脏已经枯萎死去,已然不复存在,我还是原来的许默吗?要是我父母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该有多伤心,当真还不如死了算了。
“默默,不能吃啊,吃了你就不是人了。”躲在石块缝隙后的建国哭喊着提醒我。
原来我已经鬼使神差地扶住了一具尸骸的双肩,张大了嘴巴就要下嘴。我一哆嗦,为自己想吃人肉的想法吓得不轻。要不是建国提醒,恐怕一口人肉已经下肚。
我跌跌撞撞扑到一爆发了疯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问自己到底着了什么魔。毫不羞愧的说,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已经窝囊恸哭不止,就要对自己下毒手。与其人不人的活着害兄弟还不如死作鬼雄到地府问清阎王爷我这一遭到底是怎么死的。
想到此处,心境突然畅快许多,一把刀只管往脖子上抹。
“死愿”肯定没法实现,要不然后面的事就没有我的任何故事了。当然我那一刀就算不被建国打掉我也死不了,因为就在我的刀子刚抬起的时候,西面石壁上的那副壁画动突然了一下,他居然掀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半个清秀的面容。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壁画之人长什么模样,突然又从他的双眼之中飞夺出七色光彩,我敢说拟彩甚是逼人,我顿时双眼爆盲,脑袋一片空白,延迟了抹脖子的动作。
建国和葫芦一只躲在上方观察动静,此时见我莫名其妙要自寻短见,也顾不上我变成僵尸后会不会伤他们,建国用弹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手里的砍柴刀打掉。我敢打包票,建国是拉满弓的,那颗石子完全可以将我的手指打断。
在我还没恢复视力的时候,双耳只听到一阵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我恍恍惚惚只感觉鼻子酸疼,然后一袭冲击力压上来,我随即向后倒了出去。
我躺在地上双眼直冒金星,半天才看清楚,原来在建国打石子的同时,葫芦已经从天顶上跳下来把我踹翻在地。这时候建国和葫芦已经将我扶起,我双耳听的虚了,每一个声音频率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清楚他们说什么话。不过,我清楚地看到两兄弟搓着双眼,眼泪就像决堤的水流淌不止,哽咽得抽搐。
这一变故是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生死就在那短短的刹那之间,救我的不仅仅是壁画上的那个人,还有我生死与共的两兄弟。我算是在鬼门关里兜了一圈,好像这些本就该是我许默这一生中不可或缺的经历一样,发生这些事似乎都是必然的,因为死亡烙印让我更加清楚那“鬼愿”不是传说,而是在千年前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一件事,千年后我正为此而来。
经历过诸多痛楚我已经精疲力浆全身动弹不得半分半毫,只能任由泣不成声的葫芦和建国悉心扶到石室中央的一块石片上躺好。当时的感觉特别的奇怪,心中无比坦然,那恐惧感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身虚体乏我已恢复如初。
葫芦和建国此时还在抽泣,抹着眼泪哽咽得说不出半句话来。我很想告诉他们,我被禦印了,乃受地藏禦印。
我说不清楚地藏禦印对我来说预示着什么,是吉还是凶。我现在很想仔细研究一遍《盗鬼经卷》,上面写有一段号称阳世铭文的尊言:“地藏禦印,受此冥泽,乃世之崶宇主宰,大藏所承即占星野卜风云,断岯旞撵经脉,一宇封尘玄圣之化,魔湼児爳,可谓地藏之尊!”
我疲惫得双眼差点闭阖个永久,正好像是沉睡了许多年,如今终于醒过来。我还是觉得倘若自己这时候要是睡过去,真是会睡到天荒地老。我死死盯着石壁上的那幅壁画看,这幅彩色壁画不像我们认识的那般简单,他已经为我做出了生死抉择,地藏之尊在南派地官口述中是那种生死两界的盗墓高人,世属罕见,千年未必能有一人。
我不敢随口自夸,这一点在当时我是不敢承认的。因为生死两界意味着一生一脚踩在阴间轮回,一脚踏着阳世尘土,正是盗墓贼最为隐晦但又最为传神的描述。我没把这些事跟葫芦和建国说明,我对生死两界的地藏之尊了解的并不多,说到生死,已经意味着这些事伤人致命,多半不是什么升官发财的事,我不能连累我两个兄弟。
过了很长的时间我才稍微有些力气,葫芦和建国一直抽泣着,只能为死过一次后陷入虚脱的我端水送吃的。我吃力的指指那幅壁画对他二人说:“那幅……那幅壁画……对应地藏丞龙……那里能……能出去……”
建国狠狠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然后眼泪又淌下来,他无论如何好像也擦不干他的泪水,笑中含泪对我说:“默默,你还难受吗!”
我摇表示我现在只是虚弱,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暴戾,然后伸手再次指向那幅壁画。
葫芦和建国只看了壁画一眼随即对我嘘寒问暖,他们并不觉得那幅壁画有什么紧要之处。
我说:“壁画上那人刚才掀开面纱了!”
葫芦和建国以为我走神看花眼不以为意。我刚才眼神迷离,秉性全失,他二人有这种想法我能理解,不过我敢保证,我如果说一句谎话就让刚才的痛楚再次侵蚀我的身体。
我一急,胸口气不顺,连咳了两声才认真对葫芦和建国说:“我没骗你们,他真动了。”
葫芦赶紧把水壶口按到我口里,甩了两下泪湿的手背嘿嘿笑了笑说道:“先喝点水,等你默老板精气神儿全回来再去看。”
我把水壶推开用尽全力喝道:“死葫芦,你相信我一下会死啊,那幅壁画真动了!”
葫芦陪上笑脸说:“好好好,动了,动了,我和建国差点没分清他是男是女,你看清楚他公的还是母的了没有!”
“呃,我没看太清楚。”
建国看我恢复迅速,也不怕在激我发火动怒,指着壁画说:“又不是动画,壁画还能动?你这不是闲着找胡话说吗?”
我想过去看看那幅壁画,顺便解释,建国把我拉住,抢了话过去说:“你看你看,力气都没了还对壁画恋恋不舍,摆正态度,认识自己的身份啊。刚才那些尸骸眼睛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呢,咱们就这点知识文化水平还想去破解这些谜团。”
说到这我想起地藏丞龙墓室风水格局,为了打消葫芦和建国的疑虑我再次说道:“你们信不信活阙生门还有两具尸体。
我这句话总算把葫芦和建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们不住地打量起四周,葫芦说:“默默,你不把我脆弱的小心脏吓蔫是不甘心啊。这六具尸骸已经够惊世骇俗、让人闻貌丧胆的了,再多出两具……呃……实话实说,我怕!”
建国突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说道:“你葫芦这么诚实,居然承认自己也会怕,当年你和默默为了一颗水果糖赌胆量在隔壁村的坟山里睡了一晚,也没听你说‘怕’这个字,这回说自己胆小,还真一点都不谦虚。”
这时候我很想把在第六具尸骸的眼睛里看到的四个字说给他们听,以证明我所言非虚。可这档口葫芦和建国已经明目张胆的下了死定论,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眼睛不好使看走了眼胡说八道,想让他们改口不是我三言两语能办到的,那四个字的重要性说了也白搭,只有去看看那幅壁画才知道我的判断绝非空来风,信口雌黄。
葫芦和建国只想三兄弟平平安安便是福,所发生的一切前因后果他们完全没有兴趣,只等我恢复体力准备找路出去。不过他二人根本找不到缺口所在,听到我说有活阙生门当即追问我出口。
随后的两个多钟头,我勉强恢复了体力,以脑袋里隐藏的丁点风水理论碎片琢磨《盗鬼经卷》之中关于墓室风水格局的寻龙觅诀之法。通过辨认脉象,我得出的结论和我的直觉惊人的一致,活阙生门绝对在那幅壁画上。
要知道魑超崫到了这段正好对应上墓室风水格局上所说的“丞龙诀”,每一处的布置都很贴切且是必须的,再说“寻气夺脉”亦可证明这一点,要不然我们停留在这里数个钟头,如若没有不通气缺口早窒息死了。
我打起精神,将散落一地的装备收拾好,准备上前一探究竟。起步前我对葫芦和建国说:“你们知道我在第四,第五具尸骸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吗?”
葫芦和建国连忙,只说让他们失神倒是很邪门,可尸体的眼珠子压根就没什么能看得见的东西。
暂且不说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尸骸眼珠里的景象,仅他们眼珠能保存上千年而不腐化这事已经够我们想个脑经短路。我说:“尸骸的眼珠里有棺材。”
建国思绪乱飞,陷入思考之中,听我说完,这才惊奇地说道:“我听咱村里的老巫师说古代有一种能保存眼睛千年不腐的办法,说是用一种特质的药粉,可以将视网膜神经以及血液封存在死前状态,他们的眼睛如果不受解药中和,不仅眼睛能睁很长的时间,而且不腐烂,很快就形成琥珀一样的眼珠,好像叫什么‘阴阳珠’。”
葫芦似乎也想到些传说,急忙接话:“我听到的传说发生在新疆。西域三十六国流传很多墓葬形式,有一种传说说是墓为了防盗,让死者永远睁着眼睛,如果盗墓贼看到睁开眼睛的尸体,很大情况下会发疯。”
我随即将葫芦和建国的资料在脑袋里整理一番,我们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以事实为基础,对其抽丝剥茧或许能发现最为接近的尘封历史,同时救我们一命。我说:“这么说这六具尸骸的眼珠里藏着奇异的毒粉,难怪我们会为之神魂颠倒拜它们当爷爷,原来是中毒了,这种毒粉不知道是什么物质,能阻断人的神思,让人思维尽丧。”
建国接着说:“能影响人的神经思维的物质毒气多种多样还不在少数。它们传播的途径有空气、误食、血液等等,通过脑电波影响头脑运作的却很少,当然并不是没有。”
葫芦提出疑问:“那咱们怎么能脱身啊,特别是默默,中毒可深的不得了,又哭又闹还玩自杀呢。我们没有解药啊!”葫芦说到这里,三兄弟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我胸口的羊皮灯笼上,难道羊皮灯笼能解这种毒粉。
我们时间有限没能对羊皮灯笼进行继续性研究,当下看了一眼羊皮灯笼后随即向那幅壁画墙面走了过去。
葫芦一边小心迈步一边说道:“尸体的眼珠怎么还能保存影像,还不是几天的问题,少说也有上千年的时间。要是这尸骸的眼珠有棺材影像算是科学之内还是迷信之中。”
我对葫芦说刑侦上有一门技术,叫做瞳孔证据。受害者如果死不瞑目,他的眼中极有可能留下凶手的影像,高明的刑侦人员通过死者眼中保留的最后影像能准确找出凶手破案。不过死者双眼一旦闭阖,影响随即消失。
虽然我们不知道这六具尸骸的眼珠里的药粉是什么物质,但能保存眼球不腐,继而僵硬形成琥珀状物质的眼球已经毋庸置疑,能保存影像上千年不无可能。棺材在尸骸的眼珠里呈现恐怕是死前见过这口棺材,再通过药粉处理,影像就保留在眼珠里。有一个尸体的眼珠是完全闭阖的,也就是药粉通过某种物质也会失效。
由于所谈内容神秘而诡异,我们不免心生恐惧,走的极慢,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但又如此真实,建国只说:“这回闹大了,怎么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的,就等我们三兄弟往套子里钻,不知道是吉是凶!”有这种感觉的不只建国一人,把所有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整理过后,这不仅仅是巧合,更像是千年前已经有古人布置了身后事,这身后事恐怕和鬼愿大相径庭一脉相承。我更坚信《盗鬼经卷》里说的那样,命运被远在千年前的古人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