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鹤云中跟韩小凌有赌约,离约定之时还有半个时辰。他收拾完包袱,在马车旁等候。
花永青来给他送行,甚至比他来的更早。韩小莹也来送行,满脸的哀伤不知是离别的愁绪还是对儿子的担忧。当然,这两个人也早已经知道这个赌局。
众人皆无语,气氛有些沉闷。他们仿佛都在等待,等待一场命运的审判。
“花王爷,这样的赌局,你难道觉得韩小凌能赢吗?”鹤云中望向花永青,“若是得手了,应该早就迫不及待来告诉我了吧。结果早就注定了,与其再浪费半个时辰,还不如现在就走。”
花永青道:“还是等小凌回来,那时候再决定也不迟!”
鹤云中道:“有件事我很好奇,若是他没有回来,我没有答应你的要求,你,威震九州的万坤王,还会让我活着离开吗?”
花永青闻言一愣,道:“云中,你……你何出此言,我难道会伤害我的结拜兄弟吗?”
鹤云中不置可否,道:“饥荒连年,易子而食有之;为了争夺家产,兄弟亦可相残。我三番五次让你下不来台,也没把你这个权倾荆州的万坤王放在眼里,这种不识时务的人,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被结拜兄弟给杀了也不无可能啊。”
花永青直盯着他,挤出一丝笑容,道:“云中,你未免……未免言重了。”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已过。
鹤云中长笑一声,道:“如此看来,他是不会回来了,这种事虎嘴里拔牙的事怎么能办到呢?小林啊小林,这次还是我鹤云中赢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人朗声道:“鹤大哥,你说谁赢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小凌。
他施展轻功,疾奔而至,将手中一方锦帕递给鹤云中,“鹤大哥,你瞧这是什么!”
鹤云中打开锦帕,里面竟是一撮三寸余长的胡须。
鹤云中不禁吃惊,道:“你……你竟然真的去虎嘴里拔牙。不,比虎嘴里拔牙更困难。”
花永青夫妇也顿时傻了眼。韩小莹急道:“小凌,我叫你去找不老蜂童他老人家,是想请他老人家出面求情而已,你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得罪了这样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你……”说着又气又急,竟然红了眼圈。
韩小凌蓦地抬起头,望着鹤云中,缓缓道:“或许,我只是想真正赢一次而已。”
鹤云中微微一愣,继而仰面大笑。笑罢,望向韩小凌道:“小林,你果然不再是小跟屁虫,我对你的胆量也真是刮目相看了。看来,我也不得不答应你的要求了。”
韩小凌眼中一亮,喜道:“鹤大哥,你终于答应保护羽儿了!”
鹤云中摇头叹气道:“愿赌服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你要记住,我不是自愿的,我是打赌打输了被逼无奈,不得不做这件事的。记住了吗?”
韩小凌忙不迭点头道:“记住了!你绝对不是自愿的!”
峰回路转,花永青夫妇亦是大喜。韩小莹将儿子领到鹤云中身前,喜极而泣道:“羽儿,快来拜见师父!以后爹娘不在身边的时候,要听师父的话。”
花子羽不情不愿,但还是跪在鹤云中身前,道:“弟子拜见师父!”
鹤云中吓得往后缩退,叫道:“小子,我只是负责照看你的小命一段时间,几时是你师父了?”
众人皆大欢喜之际,忽听身后有人气急败坏道:“韩小凌,你给我纳命来!”
韩小凌一惊,拔腿就像溜,谁知还未抬脚,去路就被一闪而来的人影挡住。
不老蜂童手里握着着寒光粼粼的钢锥,怒气冲冲地瞪着韩小凌,大喝道:“跟我喝了大半夜的酒,是想把我灌醉吧!就打了个盹的工夫,你竟然胆敢把我的胡子……”
韩小莹赶紧跪下,为弟弟求情道:“上官前辈,小凌他一时糊涂,为了救羽儿,才做下这种冒犯前辈之事。求您念着往日跟家父的交情,饶他一命吧!”
花永青亦拱手道:“上官前辈,这次小凌犯错全赖我,花某甘愿受前辈责罚,小凌他年纪尚轻,您就饶过他吧!”
不老蜂童望向众人,叹口气道:“其实这兔崽子为何割了我的胡子,我心里有数。若老朽区区几根胡子能救人一命,就算割了又如何,让我自己动手也心甘情愿。”说着瞪着韩小凌,“可他用这种手段欺瞒于我,简直太不知好歹!既然你们求情,我可以饶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说着扬手一推,韩小凌如被狂风吹起的落叶一般,重重地摔在巨大石柱之上,还未落地,就被几支钢锥给钉在了上面。
众人大惊失色,见韩小凌抬起头苦笑,无性命之虞,方才送了一口气。
不老蜂童道:“让他挂两个时辰,醒一醒酒,顺便晒晒太阳,王爷没有意见吧?”
花永青忙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让他长点记性也是应该的。”说完又望向鹤云中道,“云中,你可否在府上再歇息两个时辰了,等候一下小凌和羽儿。”
鹤云中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一个胡子被拔了,一个被吊在柱子上,这样的好戏我怎么看都不厌,两个时辰还嫌太短!”
不老蜂童瞪他一眼,道:“鹤老三,你这张嘴越来越欠了!”
鹤云中赶忙作揖道:“罪过,罪过。咱俩摆一张小桌,一边看柱子,一边喝小酒嗑瓜子怎么样?”
不老蜂童嘿嘿一笑道:“这主意不错!这小子虽然是个坏蛋,但昨晚拿的槐花酿却是好酒。”
于是两人坐在大门口旁边阴凉通风之地,喝了两个时辰的酒。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两辆马车都收拾妥当,韩小凌挥手告别。此番一去可谓生离死别,花家母子俩抱头痛哭。
不老蜂童跟鹤云中站在不远处,望着依依惜别的众人。不老蜂童张了张嘴,低声道:“你其实早就答应了吧。”
鹤云中微微错愕,问道:“你说什么?”
不老蜂童笑道:“你大可一走了之,但你却没有。其实,你心里早就答应了吧,无论输赢你都会保护那个孩子。而打这个所谓的赌局,整出这么一场闹剧,不过是话已出口的你想找个台阶下吧?”
鹤云中一愣,却又满不在乎道:“什么台阶不台阶的?老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爱胡思乱想啊!不但胡思乱想,还爱胡蹦乱跳,爱管些跟自己没关系的闲事,难道因为脸上不长皱纹,就觉得自己真的不会老吗?清心寡欲才能长寿,才能跟老乌龟一样能活个几百年啊。”
不老蜂童闻言气的大叫:“臭小子,说谁是老乌龟!你也想吊在石柱子上吗?唉,明明是劝我保重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难听。”
说罢,两人蓦地无语,却相视一笑。
马车就要出发了,鹤云中转过身,望着湛蓝的天空。就算经历过月蚀的黑暗,此刻的阳光也依旧如此温暖和煦。
鹤云中微微一笑,朗声道:“鸣儿,回家了!”
“好!”鹤不鸣欢呼一声,跃上马车,踏上归家的路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