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沐娆这个名字,魏梓风其实一点也不熟悉,但是青昀去世前的那一个月里,一直挂念着的,就是这个人。
满腔柔情,真挈而坚定。 “我喜欢沐娆,我要娶她。 ”
男女间的情爱,说实在的,他了解得不多,青昀总说,不知将来嫁了他的妻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是嫁的人是阿风,她会很幸福。 ”
他不知道青昀说的幸福是怎样一回事,作为一个名义上的丈夫,该给的眷宠怜惜,他一样也不会少。
”想要报仇吗?”那天让萧宁避开,压低声问,不意外地看见水眸中亮起仇恨的光芒。
”条件是什么?”
”嫁我,你报仇,我避婚,一举两得。”
鬼使神差地提下婚事,而她静默几秒,应得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好。”
只为报仇,答应嫁他人为妻,世人知道必会唾骂,可她当下却说好。
提出时,不曾设想她会答应,只是不忿仇人登堂入室的嚣张,亦不忍看见她叫人糟蹋。
他没有喜欢的人,不懂她恨不得替青昀死的悲伤,却知道,这女子很痴情。
不痴情,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变相毁了自己一生。光是这点,就算她不愿嫁,他也会让她如愿。
不同一般女子,沐家请来教书先生,教她诗书。云国的女子中除了叶家那孩子,人们最关注的就是她。
与青家定亲,人们都道是良缘,谁知却成今天模样。
想着自己听来的种种传言,他每每心头酸疼,如果不是他。
北疆的事是他提出的,才使苏尚容嫉妒青昀的功绩下毒手。
是他考虑不周,青昀不曾带她出现,他也没有多想,此次之前甚至不知晓她的存在。
如果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同意青昀去北疆的。
想起青昀下葬,她字字的哭诉,指责,他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你为什么同意他去北疆?你说啊! ”
“是你把青害死的,我不会原谅你! ”
摒退众人,看着她说出对他的恨及怨,看着她哭成一个泪人,收下句句指责。
"把他还我,你把他还我。。。还我。。。"到最后甚至只哭着要他把青昀还给她。
而他,无能为力。
于沐娆,他有愧。
除了替她报仇,他不知道该怎么把快乐还她。
未曾细想令付出的代价太重,重到倾尽一生来还她都觉得不够。
不够。
睁开眼,有一瞬,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梦里的懊悔太重。。。。魏梓风抚上左胸,重到他心口发疼。
他抹了抹额际的汗,忍不住闭上眼。多久没有想起刚成亲的那段日子了?
梦里的情景已经太遥远,是五年前?还是更早呢?
当时的孤寂和悔恨,依旧日日夜夜啃蚀心灵,连梦里都不能忘怀。
想起沐娆的话,唇畔扯起苦笑。
他,又怎么会恨她?
外头天已大亮,他赶紧起身准备,今天还要照顾楼儿。
楼逸行最近愈加得寸进尺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有了楼儿陪伴,他也可以少忆及那些往事。
小家伙的牙还没长好,稍硬的食物要奋斗许久,寻思了一会儿,一碗软软的面糊就出了锅,大门外也准时传来一声口齿不清的叫唤。
“楼儿可真会赶时候..”开门没料到会看见一颗圆滚滚的丸子,魏梓风怔愣了有三秒,实在忍不住笑意。
天气转凉,他爹爹倒是准备得万无一失啊!
“遥哥哥! ”门外的俏丽女子挽过他的手臂,一张嘴就像是抹了蜜。
平日里不都是叫魏大哥的吗?萧宁又玩什么花样?他偏头打量,倒也没有斥离。
这丫头特别缠他,云国不论男女都可以从军,一次他到军营去找青昀,正巧军中比试射箭。
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她,她的箭术出奇的好。
他讶异之下丢出随身的玉饰,她回身挽弓,正中玉饰上的镂空,将它钉牢在营门,无人不喝采。
他当时只觉那孩子甚为娇小,没想到脱下盔甲后却是道道地地的女儿家。
她睁着大眼,向他讨玉饰,刚中带柔的神情让他记忆犹新。
伸手捏她俏鼻,他笑得。 ”你又闯了什么祸?”
万一楼逸行要来抓人也好有个底,不然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很难帮呀!
”你才闯祸精呢!”
”闯。。祸。。精。。”小肉丸咿呀学语,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娘。。是。。闯。。祸。。精。。”
厚,这颗肉丸到底是谁生的啦!萧宁气得直要挠他。 ”小肉丸,你个叛徒,有胆别躲!”
孩子知道自家娘亲只是闹着玩,但最爱的干爹在这里,也要装着意思意思一下。 ”碟。。”
”楼儿我们去吃饭。”弯腰抱起份量倍增的肉丸,魏梓风决定不理他那幼稚到没药医的娘。
不经意的一瞥,对面大门后那一抹浅色衣角映入眼帘。
心不由一窒。
沐娆?她一直在这里?
她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察觉到他一瞬的怔愣,萧宁挽过他手臂。 ”遥哥哥,走啦!”语气又娇又软。
关上大门,他叹了一口气。 ”你早知她站在那里?”为何不说?
”你说谁?”萧宁心虚得转开目光。
”宁儿,你心知肚明。”责备的话依旧说不出,魏梓风迈开步伐,却显然动了怒。
见他要走,萧宁慌了。 ”谁叫她一见我们来,就心虚地躲门后。。。”反正她就是气不过啦!
他人那么好,有哪里对不起沐娆?
”害你远走三年,还想怎样?”
他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她和楼逸行更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替他不值。
”我要说多少次,你们才懂?沐娆是个好女人。”她没有错,错的是他。
她本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夫君。
是他。 。毁了她一生。
音量稍微大了些,小肉丸一动也不敢动,眼里水光泛滥。
”抱歉。。吓着了你。”摸了摸孩子的头以示安抚。
宁儿与逸行的好意怎会不懂,只是他和沐娆,纠葛太深,任何人都插不了手。
况且他与沐娆之间,并不是没有和乐的日子。。。
最后这种局面,怨不了谁。
他们一家很幸福。
沐娆怔站在门后,盯着自己的鞋尖,一步也迈不开。
她站在这里干什么?。。。对了,她来还他披风。
昨日走得急了,连这个也忘记带走。
好不容易弄得平整,如今被抓出了皱痕,她蹙着眉,一心想弄回原样。
不管弄了多少次,皱痕依旧,拗劲一上来,全然不顾。
等到不放心而过来的魏梓风瞧见,细嫩的掌心已磨得通红。
”阿遥,为什么弄不平整?”抬起的水眸里,空洞无物。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痛?
”啪嗒”玄色披风上的湿痕愈扩愈大。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