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京城,到了月末阴雨绵绵,和去年的同一时节大相径庭,因此很多节日显得很是无趣,细雨沐浴着这座都城,处处显得有些懒散。楚书妤静静的卧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雨滴一滴一滴打在花树上,屋内有些昏暗,未到申时天就沉了下来。清月进屋掌灯,见她神色怏怏,连忙问道:“小姐是不是受了风寒,脸色竟这样不好?”
楚书妤懒懒道:“我没事,只是想静静的待一会儿,好久没这么清闲了。”
“是啊,自从小姐过完及笄礼后,性子倒是比从前安静些了,小姐这是长大了。”清月挑了挑烛台上的灯芯,让屋子更明亮些。
“你这话说的,好像比我大了不少年岁似的,清月你也变得像云竹那般碎嘴了可不好。”楚书妤看园子外边的灯火也渐次亮了起来,丫鬟们训练有素的成排成对穿梭,手中都不知道拿着什么。楚书妤有些疲惫道:“清月,你去告诉母亲一声,就说我今日有些累,晚膳就不去前厅了。”
楚书妤这些日子以来,收敛着性子来接待一些夫人小姐,她们多数是巴结楚国公府,更是为了提前和摄政王妃处理好关系,楚书妤应对着场面上的话,实在是枯燥无聊,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
楚书廷走进来,就看见楚书妤懒懒的趴在那里,用扇柄轻轻拍了一下楚书妤的额头,笑道:“怎么这样懒,连晚膳也不去吃了?”
楚书妤睁眼,见是自己二哥,又继续闭上眼说道:“外面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二哥过来是专门给我送饭的?我想吃些清淡的,梨花糕配上碧螺春就很好。”
“你呀~”楚书廷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把青竹叫了进来,吩咐道:“去让厨房做两盘梨花糕,还有拿几样清淡的小菜,等下再泡一壶碧螺春。”
“是,二公子。”
楚书妤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懒懒的问道:“二哥过来找我是有事情?”
楚书廷点头,“还真有那么一件,我说来给你听听。”说着坐在楚书妤躺着的床榻边上。
“你且说说,好久都没见你给我‘说书’了!”楚书妤坐了起来,算是来了点兴致。
“看你最近整日待在府里,应对着那些庸脂俗粉,朝中的几件大事不甚清楚了吧,前两日,太子那侧妃孙锦儿在东宫里折腾,太子妃一怒之下打了她两巴掌,谁知孙锦儿一躲,正好撞到旁边的柜子上,太医来了一看才知,这个侧妃已有两个月身孕,这么一撞,小产了。这孙锦儿是西陵侯的宝贝女儿,哥哥又是在朝中出仕,一听说这件事,直接带着家丁就找上了太子妃的母家宁侯府,现在两家闹得不成样子。”
楚书妤想了想这个名字,这是当时上官重璟给太子找不痛快才让孙锦儿进了东宫,正好也能牵制西陵侯,没想到她还真是能把东宫闹得不成样子。
“太子可是焦头烂额了,好端端的失了一个孩子,太子妃不像是个脾气爆的人,怎么会”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必然是多的不能再多,你以为哪里都像我们家一般安宁无事,小妹啊,未来妹夫既然承诺以后只娶你一人,那我也就稍稍放心了,免得我和大哥将来出面为你抱不平了!”
楚国公府的两位公子知道上官重璟给楚书妤做了承诺,都欢喜的很,生怕这个自小就捧在手心的妹妹嫁人后,免不了妻妾之争,受了委屈去,知道上官重璟这样说,又知道他不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于是才放下心来。
“二哥,宁侯府和西陵侯府的事情我竟未听到一字,这是怎么回事?”
楚书廷向她瞥了一眼,“那是因为,这些日子来我们家拜见你的,那个不是怀揣着点心思,谁又能把这种事情随随便便讲给你听。”
“这倒也是。”楚书妤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听我说,还有一件事,是大事!”楚书廷有些严肃的看着楚书妤,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楚书妤被他这神情弄得一愣,问道:“怎么了?”
“现在正是阴雨连绵的时候,北方的第一大河,那条白河又到了快要决堤的时候,可是今年偏偏一点迹象都没有,不光是上京城,连国内其他郡县的人都在盛传,是晏家小姐大力兴修佛寺的缘故,佛祖保佑,这才免于百姓受河水之灾,迎佛骨这件事晏家协助皇室做的很好,晏家的那位小姐,昨日刚刚受了封赏,与你同是郡主之位了,封号听说也是皇上亲赐的,叫什么明珠郡主,你瞧这名字,俗气的过分。”
楚书妤轻笑,“二哥,你这表情还真是吓我一跳,我当是什么事情,晏姐姐拿出平南侯府的银子帮皇上翻新寺庙,迎佛骨,这是她应得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和摄政王有关系。”楚书廷喝了一口热茶,继续说道:“宫里盛传,晏流苏会取代你,成为摄政王妃,民间更是盛传,晏流苏的善心感动天地,是梁国的一颗明珠,也只有她才配得上摄政王这个他们心中的战神。”
楚书妤不在乎的模样,倒是让楚书廷有些惊讶,“你这表情是做什么?难不成对未来妹夫这么有自信?我可是听说了,皇上对她现在是另眼相待,万一她提了什么不该提的请求,未来妹夫虽然地位不低,但皇上若真下旨,那那也不好拒绝啊!”
楚书妤知道自己哥哥想要说什么,但她更知道她爱着的男人对自己有多忠诚,若是皇上不想要他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完全可以给他直接赐婚,何必那日连庆宫宴会中途,传召自己给予警告呢,所以,楚书妤相信上官重璟,也相信自己。
“皇上会尊重重璟的心意,旨意已下,难不成她想要求个侧妃之位?晏姐姐似乎也不是这样的人。”楚书妤笑了笑,“二哥,你放心,我相信重璟。”
楚书廷听后摸了摸她的头,见她如此说也稍稍放了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若真的有那一天,我们楚国公府也不是没有能力和晏家抗衡,怎么能叫你吃了亏去。”
楚书妤抿着嘴笑,二哥生得本就俊美,窗外阴雨连绵,屋里却是温馨一片,灯火的剪影将兄妹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楚书妤用过晚膳后,不经意的提起:“二哥,苏家的两位公子,好像有一阵子没见到了,他们回江南了?”
“苏义安是个正统儒家学子,去国子监和那些大儒讨论学问的次数,比我们出去玩的次数还要多,苏信安倒是个轻狂洒脱之人,听他随从说近几日去京郊赏花,要折一片春色回来,这个时辰估计还没回来。”
“原来是这样,我看二哥倒是和苏信安更谈得来,对吗?”
“苏家是江南大家,他们两位又是皇上下江南的时候特意请来的,我本来就和他们相识在先,聊得来是一定的,苏家子弟的品行没的说,别看苏信安为人豪迈不羁,这学问不在他哥哥和云清之下。”
“对了,还有姜欢和大哥的事情”楚书妤欲言又止,景元公主成亲那日,同自己说看得出来,大哥喜欢姜欢,可大哥的确是没和自己讲过他的事,估计也只是暗暗的喜欢姜欢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姜欢的身世我们都知道,母亲也很喜欢她,大哥喜欢她我没什么意见,我们府里又不是那些个规矩多的府邸,她与你又是好朋友,嫁给大哥也是她最好的归宿,但我看她的性子冷了些,又是个才貌双全的有骨气的女子,终是成过亲的女子,因着这一点,能不能接受大哥的一片爱慕之心也难说。”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娶袖宛?我也好天天见到她!”
楚书廷轻笑出声,“你操的心真是不少,我和袖宛几乎整日都会见面,婚约有了,这婚事有什么着急的,反正你迟早要叫她一声二嫂,我们两个都没太考虑婚期,你倒是先急上了。”
“明个开始,我是要闭门谢客的,近来和这些夫人小姐说话,弯弯绕绕很伤脑筋,凭他们说我什么,我都是要歇歇了。”
清月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见楚书廷也在,行了个礼后把食盒放到方桌上说道:“小姐,夫人知道你没用晚膳,特地叫厨子给你熬了薏仁雪梨汤,还有几样点心,小姐趁热吃吧。”
楚书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家小姐刚刚吃过,娘早些送来多好,现在是一点都吃不下了。”
楚书廷笑道:“正好,清月,你把这些端过来,我还能再用一些。”
“二哥的胃口今日格外好。”楚书妤从清月手里拿出一块点心,亲自送到他嘴边,“娘应该把点心直接送到你的院子里去,二哥莫要吃太多,否则胖了会遭人嫌弃。”
“我一个男子,又是名花有主的好男儿,胖了些也不碍事。”
楚书廷随意吃了两块,听说苏义安找自己下棋,便撑着伞回去了,楚书妤本想懒懒的睡一觉,那时被二哥说的来了精神,此时反倒不困了,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看,抬眼见血灵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楚书妤边拿着书边随口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在我面前不必掖着藏着。”
血灵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小姐,主子他从未对其他女人动过心,甚至看她们一眼都没有,所以小姐请放心。”
楚书廷说起晏流苏的事情,血灵听到后心中还是有些顾虑,想着宽慰宽慰小姐也是好的,这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免得小姐多想。
“我知道,所以这件事于我,还有重璟,都没什么关系。”楚书妤脑海里浮现上官重璟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表情来,就觉得好笑,再说晏流苏也没表现过爱慕上官重璟的样子,那些百姓也是能造谣生事的。
“可是外面的传言”
“我向来不信传言,也不信晏姐姐会喜欢重璟,更相信重璟。”楚书妤斩钉截铁的模样,倒是让血灵放了心。若是小姐不信主子,两个人闹了别扭,自己做属下的该是有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