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腹诽得正厉害时, ‘阿飘’又在窗边伸出头,兴致勃勃的说道:“这几日我找机会去探一探那位迦叶大祭司, 是不是真有轩墨之能?你就好生紧闭, 等着我的消息。”说完也不等叶镜璇有反应,就消失在极乐宫中,待她小跑到窗口往外搜寻云凤灵时已是没了踪迹。
罢了,以云凤灵的身手再上宫外有凌霁护着她, 只要谨慎些到底不会有事,想着心里也就宽了不少。
禁闭反思未曾封锁宫外的消息, 不过如今凤栖形势复杂,正常的飞鸽传书不敢肆意乱用, 以免被有心之人所得坏了事,所以消息并没有往日来得便利。
夜宴过后的第三天, 云归国肇圣夫人同大皇子向陛下呈书, 望能求得广惠长公主和亲, 陛下欣然应允, 只待良辰吉日圣旨即会颁下。而迦叶国至今没有消息,不过倒是听说迦叶国大祭司专程步行到上官府门前祭奠英灵,朝中流言频频,都说迦叶恐怕心属昭和公主。
叶镜璇得到这消息时, 正小恙躺在床榻上喝着汤药。如今的气候虽比不得盛夏, 可外头的艳阳也是晒了好几日,而就是这样的天气本该外出郊游一番,不曾想她竟下不了榻, 真是印了当日母后的话,她连四时更替的气候都扛不住。
“殿下,云姑娘给的倒是好东西,奴婢瞧着疤痕似乎淡了些。”绿漪将药膏涂抹在叶镜璇的背上,狰狞的伤痕带着浅浅的暗红,如今这暗红似乎消退了些。
叶镜璇闻言涩然一笑,“就算当真有用,见效也不会这么快,你不必说来哄我。”思之及心下不由一沉,一股自怨自怜的感觉涌上心头,真是挡也挡不住。索性转移思绪,不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只想知道这几日朝堂中发生之事。“这几日信鸽不至,消息闭塞。你可曾听闻什么?”
绿漪闻言竟有些犹豫,片刻未有动静,只是低首默默的擦着药膏。直到叶镜璇目光锐利的凝视她,才勉强开口,“殿下,前两日皇后娘娘将我与璎珞召去,说殿下目前的身子不宜多思多想,更不许我们将朝堂中事说与您听。”她的命是属于殿下的,自当对殿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若与殿下身体相悖,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殿下不妨歇息几日,朝堂上并无紧要之事。”
“迦叶想要我和亲,也不够紧要?”叶镜璇无奈的叹气,也不知那个言老对母后说了些什么,竟让母后不想她插手朝堂中事。“你直说无妨,我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兵部戴荃戴侍郎被当堂罢了官职,左卫将军程昌入了狱,是也不是?”
绿漪闻言双瞳瞪大,不解的问道:“……殿下怎会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与璎珞都是断然不会说的。
叶镜璇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眉间微皱,继续问道:“那位楼公子可入了朝堂?”
殿下可真是神了!这是绿漪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既然殿下已问道,绿漪也只得回答。“前日早朝陛下有旨,封为朝议大夫,可随时出入宫廷。”
“朝议大夫?四品。”叶镜璇多少有些惊愕,不曾想父皇此番竟然这么大的手笔,原著中不过是六品朝议郎罢了。
戴荃和程昌之事乃是原著中就有的,楼肃宇刚入朝就给了皇家一份‘投名状’。覃侯位列一品军侯,这位戴侍郎可谓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而晟王、也就是慕容世家的禁军势力左卫将军也丢了,倒是雷霆之势,让人没有丝毫防备。
“嗯,此事朝堂之中也是颇多议论。”绿漪点了点头,虽然未曾亲眼见到,但听人说来也是精彩万分。“据说朝堂之时,陛下本打算封六品朝议郎,岂料覃侯与右相争辩,觉得一介布衣便如此登高,不合礼数。陛下龙心不悦之下,当庭封朝议大夫。若是再有争论,便要封光禄大夫。虽尚无实权,起点却如此之高。”
朝堂之中,几乎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绿漪刚听见的时候也是愣神良久,以为会有臣子死谏这种类似荒唐的举动,谁知道圣旨颁下也没有谏臣的动静。“断断想不到,不过数日功夫,这位楼公子已是极得圣宠。”
“迟早的事。”叶镜璇虽觉得惊讶,却能够理解。夜宴中三言两语逼退迦叶大祭司,之后又轻而易举削弱覃侯与慕容世家的人脉。这样的心智与才能,陛下不重用才是怪事。“若不出意外,今年的秋闱陛下亦会用他。”
原著中,楼肃宇入世的第一年有名进士文采出众,殿试之时自诩文采天下之地,结果被虐得不成样子。如今时间线已经晚了近四年,楼肃宇又远比当年高深难测,今年会发生何事尚未可知。
“秋闱之事,奴婢倒是没有听到消息。不过据说覃侯与慕容世家陆续宴请他赴宴,皆是相谈甚欢。”绿漪心知殿下与这位楼公子关系匪浅,所以平日里也暗暗留意。“右相府上的褚大小姐,近来倒与楼公子走得很近。”
“……褚绯月。”叶镜璇眉心微骤,眼神闪过一缕烦躁之色。
“听说右相已属意为乘龙快婿。”绿漪试探性的说道:“大庭广众对他夸赞有加。”
若右相无此心思,试想一位正经的大家闺秀也不可能随意与外人走近吧,甚至传出这样的名声。然殿下显然对此有所不悦,是以绿漪也不敢多言,只是点到为止。右相此人左右逢源,名义上是皇上的人,实际上与多方皆有牵扯,若这位楼公子成为右相的女婿,将来的局势可就很难说了。“殿下,不知在您心中是情爱较重,还是家国较重?”
莫名其妙的话让叶镜璇愣神,不解的凝视着他,“此言何意?”
“那位楼公子可是圣山尊主。”这个身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凤栖城之中亦是寥寥无几。绿漪认真的说道:“他当日在府外自荐,可见对殿下与别不同。既他有振国之能,何不自己握在手里,总比旁落他处的好。”
“放肆!”明了她意思的叶镜璇,立即出口厉声。
绿漪顿时下跪,俯首在地道:“奴婢该死。”
“这种话也是你该出口的?”其实叶镜璇并非有多大火气,更多的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谁教你对本宫如此说的?”就绿漪平日的性子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反倒像有人借她之口引导自己。
“殿下明鉴,并未有人教奴婢。”绿漪咬了咬下唇,叠在额头的双手紧了紧,坚定的说道:“奴婢只想胥宁万世永昌,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些年胥宁的朝堂黯淡无光,边城节节败退,如今好不容易得见一丝光亮。就算是如何渺茫的机会,也不愿就此错过。相信她死在阴谋算计,势力权衡之中的父母,也是如此想法。“绿漪不甘他日沦为亡国之奴。”
‘国强则民强,国辱则民辱,本宫誓不做亡国之人。’
‘绿漪不甘他日沦为亡国之奴。’
长姐与绿漪皆是如此说,仿佛握不住楼肃宇就会亡国一般,胥宁何时到了如此境地?!叶镜璇脸色苍白的靠在软枕上,挥手让绿漪退下,她实在需要好好想一想。
国家重要还是情爱重要?没有大爱,何来小爱,为家国存亡之事,任何感情皆可抛诸脑后。
胥宁重要还是楼肃宇重要?这个念头在叶镜璇的思绪中绕着。就皇家公主、上官血脉而言,胥宁国祚应当高于一切;就叶镜璇本身而言,胥宁和楼肃宇……都重要。若两者不能共存,她更希望他能活着。
不是没有想过两者兼得,可是她不敢赌,因为她没有丝毫的把握控制剧情的走向。现如今,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又岂敢奢望其他。若如今自己的经历也是一本小说就好了,能有人告诉她,她究竟是女主还是女配?这篇文的结局是喜还是悲?也不至于盘桓不前,畏首畏尾。
夜幕降临,叶镜璇躺在床榻上,看着斑驳的帏帘,心思有些沉重,良久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月色当空,房中除了她均匀的呼吸再未有其他。直到夜过三更,一袭清幽的修长身影在暗处出现,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边,熟练的点其睡穴,令她陷入深眠。若是以往,楼肃宇自有信心不被察觉,不过今日怕是不能够,因为她的身子越来越弱,就算此等小病不会损伤性命,他也不能任她就此下去。
缓缓坐在床榻上,仿佛不敢轻易触碰她似的,痴痴的伸手虚抚着她的脸庞,柔情似水的眼眸竟不舍移开片刻,良久不曾有动作。从踏足凤栖城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几乎夜夜都会守在她的身边,贪恋甚至贪婪的凝视着她的睡颜。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她究竟如何想法,在他心中,眼前之人只是他相思成狂的妻子,此生挚爱的女人。
他与言老商谈再三,决定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她体内,助她自身经脉修复,固气培元。既然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天道续命之法,那就让世间凡俗之能让她活得长长久久。聚起内力置于掌中,试探性的拂过她的身上,舒缓她体内血气走向,打通体内堵塞的经脉再灌以浑厚充盈的内力,直到她血气行走顺畅,自行控制体内毒物走向,丹田处萦绕着淡淡的气息才收回手。
“唔——”楼肃宇虽收手尽力平复内息,仍不挡体内亏空,当即喉咙一甜,血液从唇角缓缓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云凤灵:我说《徒弟是反派》的番外里,你怎么会有武功教训那些人,原来楼肃宇输了一半的内力给你!
叶镜璇: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云凤灵:所以给你也是暴殄天物,哎,人的命果然天差地别,我们要拼命练,你直接捡便宜。
叶镜璇:怎么?羡慕嫉妒恨,你找你家凌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