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不得这刑部, 还想再进去一回?”帘子刚放下,叶镜璇就拧过盆中的帕子, 坐在他身旁轻柔的替他擦拭着面部细微的尘垢, 埋怨着说道:“若再有下次,我定不理你。有什么法子不好,偏要用这种折腾自己的。”
楼肃宇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任她手中的帕子滑过脸颊, 抿唇道:“若非如此,你岂会心疼。”
“看我痛彻心扉, 你很开心?”叶镜璇横了他一眼,埋汰着。
谁知对方闻言沉默, 不赞同也不否认。她痛苦非自己乐见,但若她的喜悲均是因他而生, 又岂会不令他心喜。低声道:“若是为我如此, 的确心悦得紧。”
嘿!这人说话怎的如此勾人?叶镜璇轻哼了一声, 掩盖面色的红晕。“四年不见, 靠你这容貌和甜言蜜语不知又勾了多少姑娘?据说右相府褚姑娘,与你走得很近。”
之前嘴巴上说是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得要命。原著里,叶镜璇死后, 楼肃宇可是接受了褚绯月的, 若不是她那便宜皇兄横刀夺爱,搞不好两人真能成为一世眷侣,羡煞旁人呢~“若我此次不来, 又是褚绯月救了你,待如何?”
“能如何?”楼肃宇反问道。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叶镜璇饶有其事说着。话音刚落,就被对方拉入怀中,只觉得天旋地转,耳畔戏谑一笑,“镜儿是在提醒我,要以身相许?”
叶镜璇靠在他胸前,正不满的扬首,却在对方温柔的目光中伸手环过他的腰际,气息低沉,什么话都竟都说不出口,良久后方才出声。“夫君,对不起。”
当初明明答应在四方城等他回来,却擅自离开导致四年分别。这次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不敢、不愿与他相认,让他用这样的苦肉计相逼。情不自禁的阖上眼眸,在他怀中舒服得叹息,好像长久的压力都骤然消失一般,轻松得不得了。
楼肃宇伸手抚摸着她耳畔的碎发,头颅微低轻轻的与之触碰着,轻声道:“知道对不起我,就要好生补偿才是。今后乖乖的,莫要让我寻不着你。”
“嗯。”叶镜璇在他怀中拱了拱,闷声应道。
当初楼肃宇被封为朝议大夫时,陛下赐了一栋宅子,但叶镜璇觉得那处临街不合适休养,就提前让璎珞去收拾自家的私宅。两年前生辰时,自己专程从母后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讨来的——轩墨曾经居住过的紫林居。这本就是上官家的祖产,只是当年轩墨离开凤栖前往圣山时就一直空着,未有人居住过。
这宅子分前后院,前院正中是大厅,左右两侧分别有两间屋子,其中一件里空空如也并无一物,另一间则堆放着沙盘,墙上有些细微的小洞,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后院有个荷花池,其中风水石常年流水不息,左边是两层的楼阁,楼阁外成片的紫竹林。从楼上将窗户推开,可以看见静水湖的全貌。迈入人工桥,后面正中是主卧室,右侧有块梅林,梅林过去有还有两间屋子……
宅子虽然不大,却很是精致,处处皆景。楼台之上雕栏玉砌,很是考究,美得极有韵味。原著里楼肃宇的居所,就是后世传扬千年的咸州紫竹林。
“在想什么?”楼肃宇沐浴之后,换上衣服就看叶镜璇依靠在门旁,目光盯着屋外的池水,满腹心事的模样。
叶镜璇回神转身,看着对方宝蓝色的外衫,满意点了点下颚处,“没想到你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也挺好看的,有些世家子弟的味道。不像平日总是一袭青衫,感觉即将飞升似的。”说完将他拉到凳子上坐好,用柔软的绵布帮他顺干头发,看着他这般顺从的模样,不由附在他肩膀上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来我这宅子住里。”
本来她不想问的,可是心里实在好奇。一般有能耐的男子都不会愿意住在女子的宅子里,偏他这位夫君倒是丝毫排斥感都没有,片刻之间就跟主人般的随意。
“不怕别人说,你是我金屋藏的娇?”
叶镜璇刚问完,就见楼肃宇侧身,毫无芥蒂甚至理直气壮的莞尔道:“若我不来,谁知何时会便宜了旁人?与其如此,还不如率先被你藏起来,得个先机。”
“我的夫君果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叶镜璇微愣之后嗔笑不已,扬眉打趣的说着。
“聪明不敢当,不过阻止夫人红杏出墙,当不遗余力。”他意味深长的说着,可忘不了她别院里的三位品貌出众的男宠。就算是名义上的,也当真令人心生妒意。
叶镜璇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唇边的笑涡越来越大,“威名赫赫的尊主大人,对自己这般没自信啊?”
“对你,我向来是患得患失,何来的自信。”楼肃宇低声说道,神色认真。他心底虽不信天命,可诅咒却萦绕心头,深怕何时就会应验。若镜儿当真移情旁人,他不知自己会做出何事来,而他最不愿的就是伤害她。
话音刚落,身后叶镜璇便从后面抱着他,不管他口吻中的落寞是真是假,她仍是心疼了。“夫君,我喜欢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今后也不会变。”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绿漪的恭敬的声音,“殿下,奴婢将东西都买回来了。”
叶镜璇起身走到门前,吩咐着。“你将食材放进厨房,我即刻就过去。柳少侠可将言老请过来了?”
绿漪矮了矮身子,回道:“刚在门前遇上他了,应该已经进了内院。食材请言老看过,对楼公子的身体都无碍。”
“嗯。”叶镜璇放心的颔首。让绿漪下去后,走到楼肃宇身边,拿过旁边的梳子替他束发,将小撮头发拉倒后脑勺用玉簪固定住,其他头发自然垂下,依然是俊逸出尘。“一会儿言老给你诊治时,我去做些你爱吃的,晚些时候一起用。万万不许逞强,身上有任何不适的地方都要直言相告。”
最怕的就是夫君的无妨二字,因为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无法让人看出破绽。她也怕自己在旁边,他为了怕自己担心,反而不对医者直言相告。
楼肃宇对她念叨也无不耐,反倒极其受用,温和的颔首应道:“好。”
她出去后不久,柳禺笙就将言老请了进来,还未及探脉,言老就抚弄着白胡须,为老不尊的戏谑笑问:“想要的人,可到手了?”
“言老取笑了。”楼肃宇神色清冷如昔。
“哎,也不知你这冷情寡淡的性子,为何这么多姑娘对你如痴如狂的?”言老无奈的叹息着,大约是自己老了,看不懂这些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莫非是为了这张迷惑人的相貌?可是有些人的相貌就如同食人花,花虽美却能轻易要人性命。伸出手指把脉,片刻后已知晓□□不离十,“你内力损了一半,内息尚未调理妥当又服用特制软筋散,刑部大牢的寒气侵体,近日最好莫要动武,否则定伤及体之根本。”
伤势易愈,伤其根本就是断其命源,大意不得。
“多谢言老。”楼肃宇收回手,轻声说道。
“你还未告诉我,同那位昭和公主究竟是何关系?”能让圣山尊主如此重视的女子,甚至连修为都能分她一半,怎能不好奇?这些日子在凤栖也暗中查过,可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楼肃宇闻言莞尔,道:“是内子。”
……
厨房中,当柳禺笙被派人帮忙的时候,绿漪正忙着烧柴打下手,而叶镜璇则很是熟练的洗锅切菜,一点都没有戏本上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身子弱的人不都是喝粥吗?”柳禺笙好奇的问道。他本以为下午的伙食就是一锅清粥,没想到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叶镜璇抿唇笑着,将油倒进去,看着油滚了以后将放进肉,稍微炸一下捞出。再往锅里放蔬菜,“若让夫君喝粥,身体更是不会好了。”
“为何?”柳禺笙不解的看着她。
“因为他挑食啊!”对于这点叶镜璇一直很无奈,不但不喜欢喝粥,连水都不爱喝。勺子翻炒着蔬菜,再加入少许肉和佐料,“让他喝粥,比喝药更难受。”
“啊?”柳禺笙傻愣愣的看着她,自己没有听错吧?他家公子挑食……他家公子一直对什么好像都淡淡的,根本没有喜欢和讨厌的东西。
“最不喜欢吃内脏,觉得有股腥气;也不爱喝汤、不爱喝酒。任何水多的东西,他都不喜欢。若不是没办法,恐怕连水都不会轻易喝一口。”叶镜璇将菜起盘装上放在一边,继续下一道菜。你见过连喝水都需要随时看着的人吗?都说七天不吃饭没事,七天不喝水会死,她家夫君就与人不同。“最爱吃鱼,可是最怕挑刺,所以能不买他绝对不买。”
烧火的绿漪听着殿下的话,一直在闷笑。这些事情若没有殿下说出来,世间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看一直跟着楼公子的柳少侠像是根本不知的模样。
我一定是跟了假公子,这是柳禺笙此刻唯一的想法,为什么这些他都不知道。公子不是什么都吃,却都不爱吃吗?同一盘菜一般不会用第二次。
可当一顿饭用下来,他觉得他以前的认知都是错的。原谅……公子喝汤真的是要人哄!他真的爱吃鱼,虽然最后鱼肉都进了公主殿下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