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这么大的鸡爪子!我可啃不了!”凌庸坐在地上哇哇大叫。他抬头望不见巨爪的主人,只看得见层层如炭般黑的羽毛。
突然,凌庸腋下一阵力传来,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他回头一看,满脸是灰的祝融**着上身,拽着他向后逃跑。
“啃什么鸡爪子,它不吃你就不错了!”祝融咒骂声中带着戏谑,同时还不慌不忙地指挥着身后的族人撤退。
凌庸大喊:“哪啊这是?”
“大海岛,你们那个时代叫朱雀之岛。”祝融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这么沉啊?要是没受伤,赶紧自己走?”
凌庸麻利儿地跳起来。“这爪子就是朱雀的吧?”
“什么朱雀,我们可起不出这么高雅的名字。我们管它叫巨禽!”祝融领路撤退。凌庸跟在后面,不时向天空张望。朱雀——巨禽高耸入云,凌庸站在地面上,只能勉强看见它的腹部和时隐时现的翅膀。
“它比天还高!”凌庸指着巨禽腹部的朵朵乌云。
祝融先是一怔,而后笑道:“它把你吓傻了啊?那不是云,是我们放火烧的浓烟。”
“它怕火?”
祝融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它怕什么东西。我们放火是为了生烟,浓烟笼罩大地,阻碍了巨禽的视线,让它无法从空中发起攻击,只能落到地面上。”
凌庸兴奋地说:“嘿!真有你们的。它落了地,你就可以用五灵力杀它了吧?”
祝融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幻境本身就是由五灵力营造而成的,巨禽本身就是五灵力巨兽,所以在这里五灵力对它没有用。”
祝融带着凌庸躲到了一处依傍着矮山的坑洞里,这里面还躲着三个族人,他们见到祝融,立刻恭敬地行礼。祝融点点头,继续和凌庸说:“再说了,同样身为战士,你应该也更怀念真刀真枪的肉搏吧?”
还没等凌庸回话,整个坑洞突然摇晃起来,碎石与渣土掉了凌庸一身。他吐了吐嘴里的渣土,急切地说:“既然这个朱雀,不,这个巨禽是你杀死的。那你现在赶快杀了它吧。”
祝融摇了摇头:“不行,不是现在。”
“什么叫不是现在!”
“所有关于我的幻境,几乎和真实生活一模一样,就算是我也不能更改。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点,距离我杀死巨禽,还有两年的时间。”
“两年?”凌庸失声叫道,“不可能吧,万一你记错了呢?”
“我不可能记错。”祝融的声音低沉下来,指了指洞里三个族人,“他们是我的儿子。我是在他们死后的两年时间里,才找到了杀死巨禽的方法。”
话音未落,一片阴影笼罩而来。凌庸抬头一瞧,竟然是一张遮天蔽日的鸟喙。祝融三子毫不惊慌,纷纷拿起身边的wǔ qì抵挡。然而,那张乌黑的鸟喙犹如玄铁打造而成,族人简陋的wǔ qì无法造成任何损伤。祝融三子坚持没一会儿,手中的wǔ qì已经折损殆尽。
“你快想想办法!”凌庸催促着。祝融沉默着,没有回应。凌庸定睛一瞧,祝融眼眶似乎湿润。他摇了摇头说:“这些都只是幻觉。他们就是在这里牺牲的,当时我正在大陆上,离他们十万八千里远。”凌庸只觉浑身无力。理智告诉他,无论在九重幻境做什么,也无法改变现实。但试着去弥补,也许会让祝融的心里好过一点。
祝融攥紧拳头,像一根木头直愣愣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儿子被巨大的鸟喙戳穿了身体,内脏横流,七窍流血,惨死眼前。他趁凌庸不注意,偷偷擦了擦眼角,说:“不想死就跟我走。”
从深坑里爬出来,两人浑身尽是血水与泥土,犹如刚从地府走过一遭。凌庸朝天仰望,浓烟滚滚,不见天日。偶尔有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摸上去黏糊糊的,那不是雨水而是鲜血。
“它就在上面。”祝融冰冷地说。
凌庸倒吸一口凉气:“它为什么还不走?”
“也许它还没吃饱,又也许它只是想跟咱们多玩会儿。”
“它把你们当食物?”凌庸打了个寒颤。
祝融哼笑道:“不然咧?你以为巨兽为什么从来不将人类赶尽杀绝?因为和其他动物比起来,人类的肉最为鲜美。对它们而言,我们不过是唾手可得、极其可口的猎物。”
自凌庸记事之日起,他只听说过人打猎,从没听说过人被猎杀。小时候,苦菜花总会在他睡前讲巨兽的传说,妞妞和牛二他们总是吓得睡不着,但凌庸总能很快进入梦乡。在梦中,他化身成一位屠魔的将军,手执一人多高的阔剑,亲手斩下吃人巨兽的头颅。
然而,祝融的世界里吃人巨兽几乎无敌。
勉强逃生的两人不敢耽搁片刻,疾步奔向不远处的一座山丘。山丘上尽是绿油油的野草,零星点缀着耀眼的黄花,芳香四溢、沁人心脾,与几十步之外的战场形成了鲜明对比。刚逃过鸟喙袭击的凌庸,竟然产生了恍若隔世之感。
“它飞走了。”祝融回头望去,松了一口气。只见山丘之下,狼烟滚滚,满地疮痍,除了族人的骸骨,就是鸟喙留下的伤痕。凌庸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从没有如此感受过生的意义。他沮丧地说:“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打赢它们的。”
祝融苦笑道:“在现实中,当然还是得靠五灵力。人类的身子骨都动不了它一根羽毛。”
“可五灵力不也是源自于这些巨兽吗?”
祝融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其实并不太清楚五灵力的来源。我也是在丧子之后,找到了大陆上的土氏族长,才被赐予了五灵力。”
凌庸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五灵力能被赐予?”
祝融回:“只要你能饮下巨兽的鲜血而不死,便有很大机会获得五灵力。”
凌庸再次失望了,他的世界里巨兽早已化为尘埃,又上哪去弄巨兽的鲜血。祝融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要眼里只有五灵力。在我看来,五灵力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男子汉大丈夫,真正比拼的还得是硬实力。”
在祝融的引领下,两人接连翻过了两座不高的山丘,来到第三座山丘脚下,两人绕着山丘走了半圈,来到背后茂密的树林外。只见影影绰绰的树林里,偶现几个祝氏族人,人手拿着一柄木矛,警惕地看向他们。
祝融熟练地打了个手势,祝氏族人立刻辨认出是头领回来了,便三五成群地跑出来,拥在祝融身旁。祝融清清嗓子,放声说:“浓烟有效,我们成功地让巨禽落下来了。”
“嗷——嗷——”族人们发出了类似狼嚎的叫声,凌庸被这股叫声弄得浑身不自在。
“你的儿子们呢?”一位年龄较长、满脸皱纹的老族人问道。他不时向树林外张望着,似是期待什么人回来。
祝融将手搭在老族人的肩膀上,轻轻地摇了摇头。老族人眼含热泪,紧紧地攥住祝融的手,用力拍了两下祝融的肩膀。嗷嗷的叫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长时间的寂静,死寂。
祝融打破沉寂道:“这位是外族兄弟——凌庸,他刚才与我并肩作战。祝岩,你安排他住下。”那位老族人点点头,上下打量番凌庸,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说是住处,不过是一张牛皮与三棵小树搭建而成的临时帐篷。祝岩笑呵呵地说:“兄弟先住于此,待我族扎根后,再给你休一座像样的木屋!”
凌庸道了谢,一屁股坐在了帐篷里。祝岩搭起石块与柴火,为凌庸生气一簇熊熊燃烧的火堆。凌庸靠在树根下,傍着温暖的火苗,沉沉睡去。
沉沉梦想中,凌庸梦到了妞妞,梦到了苦菜花,梦到了牛二他们,甚至连那个活该挨千刀的牛兵痞都梦到了。他们告诉他,自从他走后,林县上下对待他们的态度变了个模样,尤其是听说他一跃成了太子麾下的一员猛将,简直就是光宗耀祖了。只是牛兵痞总念叨,从牛大改姓成了凌庸,就是不认祖归宗。可是苦菜花却说,无论是牛大还是凌庸,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只要能有出息,就算是孝子贤孙。
凌庸才发现,虽然平日里甚少想起,但一别林县家人已有三月有余,心中甚是挂念。然而,他还没梦够,一阵茉莉的清香便将凌庸唤醒。他揉揉眼睛,使劲儿嗅了嗅,好像自己置身于**园。当他视线清晰时,只见念素儿正坐在床头打着瞌睡。
“你若是困了,便回屋睡去。”凌庸先是心疼地说,而后又想使点儿坏。“若懒得回屋,便上炕来。”
念素儿被他的声音吓醒,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大声嚷嚷:“你醒了!醒了!醒了!臭小子醒了!”
“小点声儿,真吵。”凌庸捂着耳朵说,“我本来是刚睡着,就被你身上的香味儿熏醒了。”
“香味儿?”念素儿才意识到,“不是我身上的香味儿。我从古籍中找出来一味还魂香的配方,特意让楚国的太子和凤阳侯寻遍了马蹄城周遭,才把它配出来。只是这还魂香配成之后,燃烧起来并无香味儿啊?”
“不对啊,分明是有一股浓浓的**香。”凌庸使劲儿嗅了嗅,竟然全无任何味道了。念素儿轻轻拍了下凌庸的头,笑嘻嘻地说:“你呀,别再是睡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