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庸醒时正是深夜,念素儿不便再留下,就着明月回到自己的寝室。转天早上,飞云宫便热闹起来,这是自从云国覆灭后,这里第一次焕发生机。
作为护驾功臣的凌庸苏醒了,太子和凤阳侯自然要来看望。两人也很有默契,一个先来一个后到,正好没有碰见。先来的是太子林赫和邵霆。作为楚国的储君,未来王位继承人,林赫一副任凌庸予取予求的态度。
“我说凌庸,这回你可算是行了。”邵霆无不嫉妒地说,“在大闹刑场一通,竟然还成了救驾功臣。你可不知道,在你昏迷的时候,太子殿下可是每天都来看你呢。”
凌庸身子还虚,挣扎着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多谢殿下。”别以为凌庸终于知道规矩了,这是陈平特意提前教他的。太子林赫喜怒无常,陈平怕凌庸冲撞了他。
太子林赫摆摆手,端坐在床头旁的位置上,颇为自得地说:“楚国一向爱惜人才,我尤甚。当日你在刑场之表现出人意料,乃是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将才。”
邵霆一怔,他料到太子会夸赞凌庸,却没料到会如此夸赞,一时间一股醋意涌上心头。他酸酸地说:“你小子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得想着点儿我。”
凌庸瞧了瞧一旁陪着的陈平,后者只是和善地笑着,没有说一句话,凌庸也只好赔笑着。太子继续说:“我想了想,你不适合留在基层部队。我已经禀明父王,擢升你为护卫将军。待你康复之后,护送出使中山国的任务,我就让邵霆交给你了。”
别说邵霆,就连陈平也是一怔:“太子殿下,凌庸还是个孩子,如此迅猛晋升,恐有不妥吧?”
太子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别忘了,当年邵霆在父王手下效力时,年纪比凌庸还年轻吧?”
凌庸好奇地看着邵霆,邵霆则涨红了脸。太子摆明了是知道邵霆会有所不服,提前堵住邵霆的嘴。陈平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而对凌庸说:“小小年纪,就能当将军,还不快谢过殿下。”
早在太子来之前,陈平就教好了凌庸如何应对。这小子也是聪明,依葫芦画瓢般,将陈平教的那一套礼数全用了上来,逗得太子林赫笑不拢嘴。
“得凌庸,如虎添翼,如虎添翼!”太子撂下这句话,便张扬而去。
“啥叫得我如虎添翼?”凌庸被太子整得云里雾里。陈平笑道:“太子是认定你投靠到他门下了。”
“我哪投靠了!”
陈平敲了下他脑袋:“你都应了他的护卫将军了,还不是投靠到他门下?。”
“哦,那我退回去还不成?”
陈平诧异道:“这种封赏哪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当将军么?如今你寸功未立,先当上了一个小将军,岂不是美滋滋。”
寸功未立?凌庸回想起在九重幻境里人与巨兽的交战,想到面对巨兽,祝融族人毫无还手之力。他沮丧地说:“将军不是儿戏,这么便宜的将军,不当也罢。”
陈平好奇地上下打量凌庸,半晌才回道:“这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我真是好奇,你究竟在九重幻境里都经历了什么?”
凌庸眼神闪烁,推脱道:“我不记得了,跟做了梦一般。”陈平无语,视线却无法从凌庸身上离开。
太子走后不久,凤阳侯林渊就来看望凌庸。与太子不同,凤阳侯只身而来,脸上亦没有太多笑容。
“看到凌庸小弟无碍,我也就放心许多。你是不知,那晚在刑场之上,你如同一尊着了火的天将,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嘴上夸赞着凌庸,凤阳侯脸上却依然愁云密布。
陈平闯荡江湖已久,当然懂得凤阳侯心怀愁事,顺势问道:“凤阳侯似乎仍有忧心之事?”
凤阳侯忙不迭打开话匣子说:“实不相瞒,这几日我正因全城搜捕一事,甚为烦忧。”
“全城搜捕?”凌庸看向陈平,陈平给了个眼色,让他听凤阳侯说下去。
原来,祝融后人大闹刑场后,太子林渊秘密下令,搜捕祝融后人。然而,这帮人做事诡秘,行动飘忽,无论是凤阳军、虎贲军,还是重甲军,连一个人都抓不到。
“眼看着抓不到人,太子恼怒得有些失控,指控马蹄城的百姓窝藏逆贼,随随便便抓了不少人。一时间民怨鼎沸,我怕终究会有所不妥。”
凤阳侯此时说话吞吞吐吐,欲盖弥彰,完全没有平日爽朗利落之风。陈平猜到凌庸不明深意,便引导性地问:“凤阳侯是怕引起bào dòng吧?”
凤阳侯忙压低声音:“此话不宜乱说,让别有用心之人听见,恐遭构陷。”
凌庸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太子说?”
凤阳侯苦笑道:“这种话我怎么能跟太子直言?”
凌庸不以为然:“你们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凤阳侯尴尬地看了看陈平。陈平摆摆手,笑着说:“正因为是兄弟,才要考虑兄长的感受。如今太子忙于剿匪,凤阳侯贸然相劝,太子不一定听的进去。”
凤阳侯向陈平投去欣赏的目光,长舒一口气说:“太子头脑过人,终究会明白此事不妥。但我总觉得,若是能找个合适的契机,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劝一劝,也让太子有个台阶下来。”
陈平拱手道:“凤阳侯心系百姓,陈平代云国百姓谢过。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定然让太子停止清剿。”
凤阳侯大喜,毕恭毕敬道:“人人皆说,清水崖是天下第一名门,今日得见陈义士爽朗作风,果然名不虚传。”
陈平送走了凤阳侯。凌庸终于松了一口气,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伸了伸腿脚说:“真搞不懂,为啥让我装病。”
陈平说:“不装病,怎么有机会看见楚王两位公子的表演呢?”
凌庸点头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两人,一个来收买人心,一个却是为民请命,看来太子不如凤阳侯呐。”
陈平笑着摇了摇头:“为民请命,就不是收买人心?”
凌庸懵懂地看着他。陈平解释道:“太子知道你急于出人头地,又向往军旅生涯,以小将军之位,收买的是你的人心。而凤阳侯则知清水崖一向视民如子,他替民请命,收买的是清水崖。”
“他收买清水崖干什么?”
陈平笑着看了看凌庸,没有回答。凌庸低头沉思片刻,说:“不管凤阳侯到底为了什么。但他说的事的确值得清水崖帮忙。”
陈平点头:“正因如此,我才答应了他。一来能让他欠我一个人情,二来也能让百姓免于动乱。”
凌庸好奇:“你真有把握让太子停止清剿?”陈平颇有自信地点点头。凌庸羡慕地说:“看来你做什么事之前,就已经胸有成竹了。”
陈平说:“与其说胸有成竹,不如说运筹帷幄。很多事,做之前多想几步,便领先于人。”
凌庸撇撇嘴,忽然想到另一人:“对了,崔全武怎么样了?”
陈平笑道:“你放心,刚才太子来,就已经给了崔全武一条生路了。”
远在楚州城的楚王,通过布衣院的爪牙了解着马蹄城里的风吹草动。
归恒道:“可以说这个凌庸还真起了作用,若不是他挺身而出,凤阳侯当时真是凶多吉少。”
楚王躺在寝宫的长椅上,半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祝融后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臣正在查探。”归恒一向有一说一,从不夸大其词。“以布衣院的实力,按理说三日便可查清这伙人的来历。可大闹刑场之日后,祝融后人好似人间蒸发,无论是原云国境内,还是周边接壤的县城,都没有他们的身影。”
“孤从小就讨厌什么五灵力者,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楚王咒骂道,“孤一生征战沙场,还从未在战场上见过什么五灵力者。他们若这么有能耐,当年为何不自己拿了江山?”
归恒说:“陛下言之有理。臣曾经对这群人有所研究,也钻研过关于五灵力的古籍。以臣愚见,所为五灵力者,每人只能掌握一种能力。就以祝融后人举例,他们能凭空生火,但每个人操纵火焰的能力不同,有的可以将火焰当做wǔ qì,有的则完全是引火烧身。终究这群人数量极少,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虽然是乌合之众,也不能小觑。这一点上,太子做的倒是很正确。斩草要除根。”
归恒回道:“只是……云国方才沦陷,若太子激起民怨,恐怕……”
“激起民怨好呐。”楚王阴险地看了一眼归恒,“孤倒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胆量。”
归恒一向顺着楚王意思说:“既然如此。陛下,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一路人马,以防马蹄城动乱?”
“不用。”楚王摇了摇手,“无论是渊儿的凤阳军,还是太子的虎贲军,以他们的实力,对付乱民绰绰有余。哼,他们若真的连那些小小的刁民都对付不了,那就都不配坐孤的王位!”
“陛下生命。”归恒深鞠一躬,“臣这就往马蹄城多多布置人手,监视城中一举一动。”
“还有,若是此次太子处置得当,那你就暗中将田湉郡主除了吧。”楚王忽然补充道,“若是凤阳侯技高一筹,那就先留着她的命。”
归恒领旨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