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陈平安慰道,“你不过刚行走江湖,对这些雕虫小技还不熟悉。”
话虽如此,可这一前一后相当于连败陈平两次,着实很难让凌庸高兴得起来。他还不清楚对念素儿的感情究竟如何,但看到念素儿对陈平一往情深,他总不是滋味儿。不过,他也不是在人背后说闲话的小人。从目前来看,陈平为人尚且正直,又与念则安是同帮同派,应该不会欺骗念素儿的感情。
在凌庸的命令下,虎贲军士对民院前前后后搜查个底朝天,却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陈平倒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发现了四副碗筷和没吃完的菜肴。陈平指了指桌上,笑着说:“龙涎香味儿。”
凌庸嗅了嗅,的确是那股子醇厚的香味儿。“能说明什么?”
陈平问:“你刚才说,你是和祝铁石一家三口吃过饭、喝过酒,才把他们送回来的?”
“这点不会错。”凌庸笃定地说,“祝铁石喝得酩酊大醉,我扶了他一路。”
陈平微笑着说:“既然吃饱喝足,还准备了这么丰盛的菜肴,可见多出来这副碗筷的主人身份比祝铁石一家要高,这人没吃饭,祝家三人就得陪着。”
“再加上龙涎香,可以证明和我争执的那个富家小姐就是这副碗筷的主人,那么……”
“祝家是浩瀚国人,卫国的富家女对他们来说算不得大人物。”
“那女人是祝婷。”
“祝婷是祝家三口的上司。如此说来,祝铁石一家并未真把你当成祝融。”陈平得出结论,“涂墨团之事亦有可能是祝铁石随口一说,目的就是为了扰乱玄武之地各诸侯国的军心。”
遇事三思,三思而后行,则事不废。凌庸对陈平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偷乌木剑?”
“与当初田湉偷剑的目的一样。”
“郡主?她偷过乌木剑?”凌庸再次浮想起田湉苦口婆心的样子。不知为何,对凌庸来说,田湉那几句话好像以前苦菜花苦口婆心的劝说。
陈平说:“刑场那夜之后,你陷入九重幻境之中。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过了好久才发现乌木剑没了踪影。我以为是被祝融后人偷了去,谁知过了三天后,赵政还剑而来。他说,凤阳军在清理刑场时,误将乌木剑当做是废物清理。”
“这么说也合理吧?”凌庸轻易不愿怀疑田湉。
“虽然合理,但清理刑场的工作当天就完成了,而赵政是三天之后才还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拿去托人去鉴定乌木剑。”
凌庸不得不承认田湉的确有可能这么做,“看来他们是认定祝融附我的身是乌木剑的原因。”
“只能是白忙活一场。”
凌庸低头说:“未必,也许真的是乌木剑的功劳。”
陈平不明所以,好奇地盯着凌庸。看着他失落的表情,陈平才意识到,自从凌庸清醒后,情绪一直非常低落。
“祝融判定我没有五灵力。”
凌庸还有后话,却被陈平制止。“这里太多虎贲军,都是太子眼线。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目送着凌庸一行人离开,一直躲在暗处的祝铁锭也悄悄离开。
陈平思虑再周全,他也只是个凡人。他对祝家三口的推测并不正确。老爹祝铁石是一个实在人,他真真切切地相信,凌庸就是祝融转世,而他的儿子祝铁锭并不在意凌庸的真实身份,他更在意的是祝婷对他的态度。只要祝婷能多关注他,那祝铁锭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无论陈平回去后如何部署,都已经是棋慢一招。祝融后人除了祝铁锭滞留在环山城,其余人早已撤出。祝婷趁着凌庸看热闹之际偷了乌木剑,原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实在是对这小子太感兴趣,忍不住要搭话聊聊。然而时间仓促,并没能探出凌庸的底细。她原本不相信凌庸是祝融后人,可拿到了乌木剑之后,祝婷大失所望。
“这把剑看上去也没什么特殊啊?”环山城外十里远的一处破庙内,祝婷拿着乌木剑,着实看不出此中名堂。
“报!”一个小喽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铁锭大哥回来了。”
祝婷脸上仍挂着烦躁的神情,随便摆了摆手。祝铁锭进庙,看着眉清目秀的祝婷一脸不悦,识趣地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祝婷才说:“怎么不说话?”
“见你心烦,便没说。”
祝婷私下瞅瞅,那些小喽啰很识趣地早就退了出去,整座偌大的破庙中只剩下她和祝铁锭。祝婷把玩着乌木剑,“这剑看上去没啥。”
“我爹是浩瀚国排名前几的铸剑师,不如让他看看。”
不提祝铁石还好,一提那个老顽固,祝婷就来气。“他?他能听我的?”
“婷婷姐!”眼瞅着没人,祝铁锭也没了规矩,上前三步,一把搂过祝婷的腰,在她那张瘦削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毕竟他是我爸,你不要总是冲他。以后过了门,难不成你还让他给你赔不是?”
祝婷任由祝铁锭放肆着,目光却始终死死地盯着乌木剑。“倘若能招呼到祝融,我们就可以摆脱浩瀚国的摆布了。”
祝铁锭一愣,“婷婷姐,先不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刑场那夜,祝融现身,可是差点炸死咱们。”
“他若想杀,咱们还能活?”祝婷挣脱了祝铁锭的怀抱。“看上去是他炸了咱们,但实际上咱们不但毫发无伤,还瞬间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祝融是在保护咱!”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祝铁锭再次不老实,这一次不但又亲了一下,双手还不嫌麻烦地钻入群衫,直接摸到了光滑的肌肤。
祝婷强忍着不悦,“小小年纪,如此流氓。”
“婷婷姐若是不喜欢,打我便是。反正你的武功比我高,我肯定不是对手。”虽是这么说,祝铁锭却没有停手的迹象。他贪婪地嗅着祝婷身上的龙涎香味儿,恨不得把它刻在脑子里。
祝婷真想一巴掌拍碎了祝铁锭的脑壳,可她不能下手。因为祝铁锭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祝氏部族的后人,而是浩瀚国国主——公冶德惠的私生子公冶鸿祯。他的父母倒是祝家人,但还有个身份是浩瀚国的大内高手。祝铁石夫妻的确是祝铁锭——公冶鸿祯的养父母,而且祝铁石铸剑的功力也是一流。
“你父亲一门心思认定了凌庸就是祝融转世,恨不得立刻投靠到他门下。”祝婷幽幽地说,“你不怕别人知道了,偷偷告诉国主?”
“你说公冶德惠那个伪君子?他能拿我爹如何?”公冶德惠冷笑道,“倘若祝氏族人真的掌权了,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发号施令!”
祝婷觉得可笑,“国主才是你真正的父亲,你真的愿意背叛他?”
“那又如何?”公冶德惠几乎将祝婷的衣衫全扒下来。“公冶德惠虽然生了我,但实际上我只不过是他一时糊涂留下的祸根。我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犯过的错误。”
眼看着即将被侵犯,祝婷却更为冷静地说:“所以你就要犯同样的错误,让另一个孩子也记恨你一辈子吗?”
公冶鸿祯原本**冲脑,祝婷这句话像一盆凉水,直接浇熄了他的欲火。他放开祝婷,亲手将一件件群衫穿回她的身上。若他一直无理,祝婷便恨他无妨。可他没来由的温柔,却猝不及防。公冶鸿祯低声说:“对不起,婷婷姐。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祝婷整理衣衫,两行热泪顺流而下。“只要找到召唤祝融的方法,我的身体随你处置。”
公冶鸿祯忽然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空空如野的眼睛直视着祝婷,嘴里却听不清在念叨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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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九重幻境还真有些学问。”陈平意味深长地说。两人草草地搜查完祝家三口住的院子后,径直回道客栈,躲进陈平房间,紧锁房门。凌庸将九重幻境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陈平。
凌庸认为陈平找错了重点。“现在是祝融说,我不是五灵力者!”
陈平被一惊一乍的凌庸吓了一跳,“所以呢?不是就不是呗。”
“所以,我的前途没有了啊!”凌庸哭丧着一屁股坐在木椅上,“你根本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他说不是就不是?”陈平嘴角上扬,脸上摆出一副嘲弄的神情。“如果他要说你是个阉人,你也信咯?”
“你放屁!”凌庸刚要站起来,却被陈平一把按在脑门上,硬生生给按回座位上去。
陈平说:“普天之下,没人敢站出来说,完全了解九重幻境。究竟它与我们所处的这个天地有什么关系,谁也说不清。一个存在于九重幻境,不知真假的人,说你没有五灵力。我总觉得不靠谱,你若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五灵力,还是应该参加清水崖的试炼。”
“你相信我真的有五灵力?”凌庸心里竟然还有些感动。
陈平说:“有些事情是不需要信心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们能做的,就是学会接受。”
这句话醍醐灌顶,将困扰在凌庸心头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凌庸佩服道:“陈大哥,我算是真的服了你了。看来以后你一定会对素儿姑娘很好的。”
陈平先是点头,而后诧异地问:“关素儿什么事?”
(本章完)